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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七章 梦影落残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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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的宫灯依旧璀璨耀眼,殿中的欢乐也依旧强烈。
不知不觉,天色渐白。
仪元殿中,沉重的喘息声渐渐平复。
夜离殇终于停下动作,起身下榻,映着这微微晨光,随手捡起地下散落的衣服,在这暗黑的寝阁中胡乱套上,面色沉重的打开殿门,停顿片刻,只说了一句:“别打扰她。”不再看跪在两侧的婢女,径直离去。
常英见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紧随其后而去。
锦怡见陛下离去后匆匆起身关上殿门,寒风趁机溜进殿中,将榻间的幔帐轻轻扬起,微光中依旧看不清榻上人的面容。
夜离殇没有回自己的太元殿歇息,反而去了处理公文的资政殿,在案前久久静坐。
常英想陛下肯定又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每次遇到烦心事,陛下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但转念一想,不应该呀,陛下新婚燕尔,昨日又和公主......照理说不能呀。
夜离殇单手杵在案上,撑着额头,眉头紧皱,额间的疼痛感反倒让他清醒了几分。
细细回想,昨日宴中嘈杂,他令肃王操持宴会后便自行离去。在太元殿坐了几个时辰,十分犹豫要不要去仪元殿,想到今日萧瑾终究是为他解了围,大婚之日若是不出现,只怕宫中的人更是看轻她。
正在犯难之际,常英却送来醒酒汤,他心中虽不解,还是接过将汤药一饮而尽,唤来常英去往仪元殿看一下。
入了殿中,发现主殿寝阁中灯火已然熄灭,正打算退出时,陪嫁的锦茗姑姑上前拦住他行礼道:“陛下过仪元殿而不入,是想让我们公主成为笑话吗?”
夜离殇最终示意她带路,自己进了寝殿中,让侍从在殿外候着。
殿中传出阵阵清香,竟和以往闻的香大不一样。
四处无光,凭感觉行至榻前,听着榻上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也看不出榻上的人是否熟睡,想到这还是缓缓的对着榻上的人说:“公主今日之举,也算是替朕解围,日后,公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朕直言便是。”
见榻上的人久久没有回话,夜离殇转身欲离去,却突然觉得头有些沉重,直直的倒在榻上,随之而来一阵眩晕,莫名的情愫在体内中升起。
慌乱之中,却碰到穆伽垂在榻边的皓腕,阵阵的冰凉刚好抵消他身体的燥热,不觉贪恋。
此时想想,自己虽然不谙人事,但也绝不是这般急切的人,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沉着声问:“常英,你觉得朕酒量如何?”
常英突然被问,愣神片刻:“自是极好,从前行军时,边境寒冷,全靠烈酒驱寒,陛下的酒量都是那时练出来的。”
“那昨夜,我自觉没喝多少,你还备了醒酒汤药?”
“不是奴才备的啊!”常英明显有些疑惑:“那汤药是公主的侍女送来的,陛下最后去了仪元殿,我还以为陛下知道.......”还未说完,看到主子紧闭的双眼睁开,明显的怒意看着自己,慌忙闭了嘴。
夜离殇瞬间了然,醒酒汤还有那殿中的迷香,只怕是有心而为,一想到昨夜萧瑾的顺从,不觉怒火中烧,竟敢在他身上用此种手段。
他倒是小瞧了这个公主!昨日心中对她升起的几分不忍一下消散。
他此生最恨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紧握双拳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禁感叹:果然不要轻信任何人,差点被她昨日的温良骗了。
误会就此横亘心中。
仪元殿
天色已明,侯在殿外的锦怡悄声询问一旁的锦心:“你说,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公主。”
锦心瞥了她一眼:“陛下的吩咐,你要违背?”
锦怡忙低头表示不敢,忽而抬头笑言:“也是,公主昨夜定然累坏了的。”说完想到昨夜屋内的动静不觉红了脸。
忽然一声呵斥从头顶传来:“公主的事也是你们可以妄议的,还不去给公主准备沐汤?”
二人领了锦茗姑姑的吩咐,紧忙下去。
锦茗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知何时,穆伽渐渐醒来,身上的疼痛证明着昨夜发生的一切,真实得刺痛着她的神经。缓缓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有了几分力气。
此刻的她已经猜到昨夜的事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没有软筋散,她绝不会毫无招架之力,如若没有那人的首肯,夜离殇也进不到这里。
她轻轻捡起榻沿的衣服披上,唤门外的侍从进来。
泪早已在昨夜流干,此刻她只想知道为什么!
锦怡端着盥洗器具高兴的进来,蹲在穆伽跟前将湿巾递过去:“公主醒了,先擦拭一下,给公主准备了沐汤,公主再等等。”
不想穆伽一把打落她手中的锦帕,语气冰冷的说:“叫锦茗进来,你们都退下。”
锦怡见此,慌忙的收拾退下。
锦茗走至穆伽榻前直直跪下。
穆伽有些不相信的问:“为什么?”
“郡主指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做?”
“婢子也是奉命行事,既然郡主答应替嫁,那就要落到实处。”
“你明明知道......”
“婢子明明知道郡主此行目的是宸王,却还是断了郡主的后路。”锦茗打断她。
穆伽没想到,她承认得如此坦然。
“药是婢子下的,陛下是婢子请来的,陛下身上的药也是婢子下的,如今郡主都知道了,任凭郡主处罚。”
看着眼前这个一路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人,想着昨晚吃的那碗带着迷药的长寿面,穆伽只觉得一阵恶心,倚床干呕起来。
锦茗看着欲上前扶住她,却被穆伽狠狠推开。
“我,不,想,再见到你!”穆伽说完闭眼躺下。
锦茗正正的行了大礼退下,让外面的锦怡和锦心进去侍候。
坐在汤池中,氤氲的水汽迷蒙了穆伽的双眼,胸前的暗红斑点却清晰可见,自嘲的笑了笑。一时不知该怪谁。
夜离殇也是受害者,如今这误会她也无心去解释。
她恨自己的犹豫,恨锦茗的手段。
池外,侍女小声的议论声传入穆伽的耳中。
“陛下也真是的,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
“你懂什么,这样的恩宠是我等求都求不来的。”
锦心随即上前呵斥:“大胆,我们公主也是尔等可以妄议的。”
穆伽怕眼泪不争气的流下,用双手捂住眼睛。
沐浴回寝殿后,穆伽觉得身体疲乏,径直在榻上睡去。
照理说大婚第二日要去给太后请安,早朝后夜离殇在太元殿等了许久,不见穆伽现身,派去催行的内侍回来回禀说是公主病了。
夜离殇暗自松了口气,不来正好,以他此时的心境想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忍不住逼问下损了两人的体面,于是吩咐道:“常英去太后处说明,免了这几日的朝拜,再请太医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