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陵》落木伊人

154、第三十五章 寒风相遇（1）

　　姬千雪随含香回到他们的住所，房间里一片漆黑，看来夜天陌还没有回来，也不知他与那个妖女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含香点起烛台轻轻剪开灯芯，千雪困乏地打了个呵欠，然而眼睛骨碌那么一转，突然间不动了，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天哪，那是、那是……小可爱？
　　小小的狼崽一动不动地蹲在角落，尖尖的牙齿尖尖的耳朵，眨着眼睛冲她笑眯眯。千雪使劲揉揉眼睛，不是幻觉，真的是她和阿风那个“儿子”小可爱啊。含香注意到姬千雪的目光，也朝着那个角落看过去，又疑惑地看回千雪：“怎么了？那个椅子有什么问题？”
　　“椅子？哦，对，椅子……很精致，呵呵。”姬千雪意识到小可爱在使用幻术，就像上次帮助他们时一样。阿风说过他是幻狼妖童，精通幻术。所以含香被幻术所惑，认为那只是把椅子。
　　含香笑着往门边：“那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走到门边又突然回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千雪，千雪吓一跳，以为她发现小可爱，立即笑了笑：“怎么了，含香？”
　　“没什么……”含香捋起腮边散发，笑道，“我只是……嗯，你不要怪阿风，他没有答应那条件。他没有任何对不起你……”
　　姬千雪顿时无言，看着含香苦笑的样子不禁一阵心酸，她突然想起韩雨桐。含香也不再说什么，匆匆退出去关上门，在门合上的一瞬间千雪还是看见她偷偷抹眼泪。
　　“娘亲－－”
　　还没等千雪从心酸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小可爱已经跟离弦的箭一般扑入她怀抱里，柔软的身体有说不清的温暖。千雪立刻忍不住笑：“小东西，变沉了啊。”
　　“爹爹呢？”
　　千雪心中又是一酸：“我也好久没见你爹爹，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稚嫩的童音：“嘻嘻，娘亲想念爹爹了哦。”
　　姬千雪笑着捏小可爱的鼻子：“是啊是啊，娘亲可想他呢。”逗过他立马想起正经事来，“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寒江叫你来的？”
　　小可爱连连点头：“主人有信交给你，说你看完之后自然就明白。他说‘万事俱备，只欠阿风’！”
　　“哈哈－－”千雪被小可爱嫩嫩的声音逗得前仰后合，“小笨蛋，那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居然把你爹爹的名讳也混进来了，想笑死我啊。”
　　小可爱挠挠头，那俗语对他的小脑袋来说实在太过复杂。
　　“啊，还有这个。我们狼族的信号哨子，你要越过那巫女布下的结界，主人会想办法接应你。另外呢，还有根迷香，狼族幻术的精华呀！用之前自己要先服下这颗药丸，这些都是主人的吩咐！”
　　姬千雪微微一笑，寒江想得还真周到。
　　门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小可爱狼耳警觉地一动，立刻闪电般跃至地上。它回头朝千雪晃晃脑袋：“娘亲再见！”千雪笑着向他点头，在房门开启一瞬间它像一阵风般卷出。夜天陌的黑衣被这风微微带起，他稍稍停顿片刻。千雪紧张地看着夜天陌，生怕他发现什么，他愣了片刻，进屋，带上门。
　　姬千雪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他并没有发现。
　　夜天陌也不理她的反应，径直走到她面前，千雪立刻偷偷藏起那份书信，抬头注视着他。他反而笑了，语气却冰冷：“青灵说得对，你的确命大。”
　　她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说你在我手中多次未死，那可以算是侥幸。但你竟然能逃过青巫之诅咒，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等等，你说什么？”姬千雪意识到这一句话里几处关键，“你说什么诅咒？还有，青灵她是青巫？”
　　夜天陌笑：“最后一代青巫本不该是青眉。真正有资格当青巫的人是她的妹妹青灵，她才是巫族之中拥有超凡灵力的巫师，只不过最后青眉成为青巫，甚至得到青灵的心上人，呵。”
　　“青灵是青眉是妹妹？！”这么说来，那个看似妙龄女子的青姥姥当真活了好几千年！千雪惊异于这般真相，“青灵的心上人……白鹰？”
　　“其实是青灵曾救起落海的鹰神，以青眉的法力根本办不到。青灵情系鹰神，白鹰却爱上救命恩人的姐姐，一段阴差阳错的孽缘而已。后来白鹰为青眉自断双翅离开中陆，青灵不甘心，在白鹰青眉成婚之日送上贺贴，那贺贴上便是纠缠穆家五代人的诅咒。”
　　“白鹰和穆家？难道……”
　　“穆家是白鹰与青眉的后裔，穆临风正是他们的第六代子孙。”
　　姬千雪一惊之后恍然大悟。难怪，原来那间屋子里的画像是白鹰，穆临风是他的后代，因而长得如此相像。穆家的祖先是鹰神，理所应当成为巫族第一世家。很多的疑问顿时都有了答案，千雪又问：“那个诅咒跟我有关？”
　　“是，穆家每一代只有一个男子，而那男子永远得不到真爱。他们要么看着心爱的女人死于非命，要么为了保护她们选择一世分离，没有一个好结果。即使五个男子个个妻妾成群，却到死也得不到心底真爱的那一个。”夜天陌看向千雪，神色微变，“你一直跟穆临风在一起，居然……”
　　当然，这的确很奇怪。穆临风是第六个被诅咒的男子，她与他在一起并未发生什么不测。难道说那诅咒对她不起作用？可是她现在不过一个普通的鬼族身体，青巫的巫术应该足以对付她吧。姬千雪咬咬嘴唇，她才不管什么诅咒，诅咒无效自然最好，就算真的危险她也不怕，无论什么都无法将他们分开，那是阿风说过的话，她一直相信。
　　夜天陌沉默，暗无声息地敛眉。其实蓝冰芷也曾受到诅咒，因为第五代穆家男子穆辰轩倾心之人是她，她因此受到诅咒牵连。但他暂时还不能告诉姬千雪，因为事情尚未查明，不必让她无畏担心。他忽的叹一口气，如今顾虑越来越多，太不习惯。
　　“你先休息，我去外面。”他说罢就要出门，姬千雪叫住他：“要不然你就在屋里吧，外面太冷了。”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
　　夜天陌冷笑：“有时候我觉得你恨我，但有时你又在关心我，这是什么意思？”
　　“嗯！”她狡黠地一笑，露出酒窝来，那张酷似蓝冰芷的脸上又有了姬千雪特有的味道，“只要你承认还有人‘关心’你就好啦，睡觉！”说罢将枕头往头上一蒙，倒头就睡。
　　夜天陌却愣住，唇角残余的冷笑迟迟没有散去，终于凋落成一个颓败的弧度。他方才的确亲口说……关心。他当真说了那个词，曾经遥远得如同星月，而今经由自己的口说了出来。即使心里不肯承认，还是一直在奢望着这样的东西吧。
　　夜天陌怔怔地看着睡下的那个女子，突然间有些失神。原来她都懂，所以即便是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她总还会偶尔透露着那么一丝关切。其实那算不算是怜悯和施舍？原来看似高高在上的夜邪王却也如此卑微。他分明知道那关心是源于同情，他早就错过她的爱再也不会拥有，然而……
　　伸手触在自己的唇角，他感受到了那抹发自心底的笑容。
　　他到底还是在乎的。
　　夜天陌终于移步，站在窗口瞧着浩瀚苍穹漫漫星野，明明是皓月当空的好夜，他却只觉得乌云就要遮住最后一丝美好光景。就算他再怎么留恋也来不及了，与青灵定下血盟之后，他与她注定越走越远，自此之后陌路天涯，也许连那施舍的关心都再留不住。他该不该告诉她，这一切其实都是为她好？
　　修长的手指按住窗棂，清冷的月光照在那剔透绝美的脸上。银色长发湛蓝双眸，如同尘世间最深切的悲哀之所在，夜天陌重重叹一口气，始终没有回头再看那睡去的女子。
　　他不能看，他不忍看，因为不能动摇，因为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