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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周致漫不经心的吐着烟圈:“那还不简单么?制造个机会,装作一点都不知道顾宸的事和他重逢。你也知道,文人么,总喜欢自命风流,何况他还是个赌徒。要不是我和他来往,他看到焉儿那张脸就要吓死了,哪里还会对他好?他老婆和他当年串谋杀了顾宸,两个人一直互为牵制,所以他很多事都不敢让老婆知道。我自己再小心些,也就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的事。没过多久时机成熟,我给他吃了致幻药,然后一起到浴室去,等他在浴缸里面睡着,我就把刀片放在他两指之间然后握着他的手——就这么就得了,和他自己割的真的没什么区别。”
      石刻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半晌吃吃的说:“交通部门没有你在他死前进入本市的记录。”
      周致叹口气:“废话,我当然是坐火车来的。你当火车上的乘务员会查一个土里土气的中年妇女的身份证,然后将她和我联系到一起么?”
      石刻默然,过一阵问:“你怎么杀死的他妻子?”
      周致抓抓头皮:“这个啊,这个,哦,你是学犯罪心理学的,你该知道在某些条件下,心理医生更容易接受某些暗示?她是个心理医生,同时利用这种职业谋杀过,她一生都在为这场谋杀付出代价。你以为她和她丈夫的那种生活,很开心么?我恐怕一点也不。当她发现她丈夫死于那种方式,就崩溃了。我时不时就会去医院‘看看’她,有时候装个鬼哭,有时候趁她睡着跟她说说话。这很容易,小心避着点人就是了。她死的那天晚上,一觉醒来发现手里捏着一枚染血的刀片……要是你你会不会吓一跳?她不止吓一跳,她顺手就把自己手腕给切了。”
      石刻脸色发白,说:“那天我在你家,你明明……”他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她,慢慢的说道:“我明白了,我们都是你选的不在场证明人。你很谨慎的选了我这样有贩毒嫌疑的人以及雷哥那样的夜店老板做你的不在场证明,因为我们一般面对警察,为了脱自己的嫌疑,在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不会说谎。警察也因此对我们保持一定的信任。那天你打牌打到一半上楼去,他们说你回房间去休息。可是你要回房间必定要经过周焉的卧房,我正在那里,我记得很清楚你并没有经过。其实你是通过书房后面的小楼梯,下到了一楼的衣帽间,再从衣帽间,离开了家。”
      周致看着他点了个头:“对。”
      “那么梅清华是怎么回事?你杀死他,为什么用□□?”
      周致叹口气:“因为我希望三起案子可以有某些地方不尽相同,增加侦破难度。其实我也做的够好了,我相信你们到现在都未必掌握足够证据。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们却怀疑了我儿子。虽然他什么都没干,可他只要受一点委屈,我都心痛。为了他清清白白的,我只好自己招供了,反正我快死了。”她一边说,一边点燃了第N支烟,“其实早半年前我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我命不久矣,凭什么那三个人要健康快乐的活着?”
      石刻感到言语无力,只得说:“其实要早点治疗,你这病完全可以治好的……”
      “要怎样治?”周致打断他,“切除子宫么?那还不如杀了我。”
      她说完,专心致志的抽起烟来。石刻又坐一阵,站起身:“你要见周焉么?”
      周致摇摇头:“我不见他了。过一会我想见见我的律师,确定一下他没有事。他毕竟协助我潜逃。”她再不说话了,石刻离开了她的病房。

      他几次想去见周焉,却都忍住。他想他和周焉,也许确实只是个意外。他还是很喜欢周焉,甚至,很爱他,可是爱情是有保鲜期的,再强烈的爱情没有合适的温度,也会变质。他迟早会忘掉现在的爱和痛苦。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他确实被吓着了,他不敢想象周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策划帮助他妈妈潜逃。也许从买帽子开始?或者可能更早?谁能知道?周致的心机已经够深沉,周焉完全不比他母亲浅。这样的人,谁了解之后还敢去招惹?
      可是他到底还是见到了周焉,比他想象的快得多。周致就在几天后某个黑夜自杀。她一边抽着烟,一边用被单裹住输液的吊瓶,在床头柜的棱角上磕碎,然后用一片尖利的碎玻璃割开了自己的腕动脉。
      她留给周焉的信,很短,只简略交代了些财产的处理方式,告诉他“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爷爷留给你的,你自己处理。”唯一动了些感情的话是:“我很高兴自己有权利选择死亡的方式和时间,我不能想象自己因为化疗掉光了头发的样子,不能想象一个失去了子宫的自己。我希望到了另外的那个世界,还能美丽。”最后一句话是她在割开手腕之后写上去的,字迹歪歪扭扭:“我很高兴,原来这并没有那么痛。”
      是丛跃打电话通知的石刻,似乎被这些悲惨的现实搞的也有些动容,竟然要他“劝劝那男孩”。他赶到时周焉却已经不在了,被送到了急救室。隔着玻璃看到周焉,他已经数日不曾进食,令人难以置信的憔悴消瘦,躺在病床上,插着鼻饲管,了无生气。
      石刻把额头抵着玻璃,怔怔的看着。那是他爱的人,他爱的人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

      周焉开车走在樊山公路上。
      每年一月这个时候,樊阳湾的气候都不好。天色像巫婆的眼白一样混沌,太阳挂在天边,放出丁点不情不愿的光芒,死样活气的。干水季,水退得很远,露出樊阳湾外围光秃的湾底,成为广阔的湿地。一条铺在湾底的水泥路白裸着,通往南山岛,两边是成片成片两米多高的芦苇丛,没完没了地,裸露出来的根系狰狞丑怪。芦苇不生长的地方就只有干泥,泥上到处是富水季坐船或游泳的人们丢失或丢掉的五花八门的东西,脏兮兮的半在泥外,半埋在泥里,像不合格的垃圾填埋场。
      毕竟是这个季节,樊山路空荡荡的,只有天与地与车与芦苇,不,是天与芦苇与车与地,因为芦苇和车是在天地之间。一个人开车在这儿走着,总有些乱七八糟的古怪念头,好像走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他想要去南山岛,去看候鸟。他喜欢那些年年岁岁飞来飞往的鸟儿,他们的世界在天空之上。
      南山岛作为候鸟观摩基地,这些年有点过时了。来之前人家告诉他,南山岛往北,矶山岛是更理想的观摩候鸟的场所,而且岛上刚刚开发,各项设施都好过南山岛,更好的是推广未做开,游人很少。所以快到南山岛的时候他拐了个弯,他不喜欢太多人。
      他到矶山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开几个小时车难免饥肠辘辘,想起来之前在网上查到的有关矶山岛的美食地图,那些图片出现在脑海里,似乎更饿了。他顺着马路上方的标牌七拐八绕,终于前面建筑物上出现了一个不中不西的大幌子。
      他开到餐馆的马路对面下车,转身,一瞬间愣在那里。
      石刻也看到了他。透过门户,透过人来车往的马路,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像被什么牵引,像身体有它自己的意识一般,走出餐馆大门,在马路边站住,他遥遥的望着,两个人之间只隔一条马路。
      矶山岛设施太差了,石刻心想,这么窄一条马路,两三步就跨过去了,想咫尺天涯都不容易。人生还是很有趣的,地球还是很狭小的,缘分这东西很奇怪,它可以让两个人时隔一年在几乎同样的地方邂逅。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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