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点点星辰》琳小暖

5、第 5 章

　　厦市最大的商场。

　　这里冷气十足，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到一家轻奢店里。

　　方麓辰早就看肖点点这一身牛仔裤T恤打扮不顺眼了，随手挑了一些裙子扔给她，推着她进了试衣间。

　　肖点点换完一条出来，照着镜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方麓辰看镜子里的肖点点，稍稍觉得顺眼一点，扶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穿戴、化妆、姿态，直接关乎女人的尊严，我们在得到别人的尊敬之前，首先要靠自己撑住门面，懂吗？”

　　又指着点点的腰：“腰围是黄金分割点，是关键，是少女和大妈的分水岭，这里，要拼死保持住！”

　　肖点点正穿着最小号收腰裙子，她憋着气不敢说话。

　　左右看了半天，方麓辰最终还是摇摇头，示意肖点点换下一套。

　　肖点点松了口气，解脱般逃进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

　　方麓辰还倚在门边和她聊天。

　　“点点，你来厦市读书吗？”

　　“不，我来打工。”

　　“谈恋爱了吗？”

　　“没，我现在只想好好赚钱，有机会再回去上学。”

　　方麓晨不依不饶站在门口，传授恋爱心得，“有些事情我们先天就会的。当你遇到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你会找尽一切理由和他在一起的。“

　　肖点点艰地难脱掉身上实在太紧的衣服，用嗯哼声回应着喋喋不休的方麓辰。

　　终于换好了原本的衣服，肖点点解脱般回到方麓辰身边，听她点评着刚刚试过的衣服。

　　“哟，这个不是lulu吗？好久不见了，你旁边这位是新请的阿姨吗？看起来年纪蛮小的嘛。”

　　一个香水味浓郁的年轻男人带着一个花瓶似的女伴，脚步轻盈走到身边方麓辰身边，上下打量肖点点。

　　肖点点尴尬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辩解。

　　方麓晨扬起下巴，一手挽住肖点点，瞪了他一眼：“她呀，可不是什么保姆，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只不过昨天才找到，品味确实是差了些。”

　　说着招手叫来服务员，指着一排衣服说，“这边，除了这件颜色太艳的不要，其余最小号都给我妹妹一件件试过来，试得满意了，我都买下来。”

　　“Lulu，你出手还是这么阔绰，可我听说方叔叔最近做生意不是很顺利呢。”

　　“是么，我从来不关心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反正我爸给我投资房产的钱，足够我生活的。”

　　“方叔叔对你保护得真好，不过是时候，你该帮帮他了。”他微笑着递给选完衣服的乖巧女伴一张卡，让她自己去买单。

　　等年轻男人带着自己的女伴走后，方麓辰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拉着肖点点快步离开了这家店。

　　店员根本来不及把最小号衣服一件件整理好，从一脸错愕迅速切换到焕然大悟的神情，目送她们离开。

　　方麓辰拉着肖点点一路小跑似的快走。

　　“其实，我爸早破产了。”她轻猫淡写地说，“我到国外第三年就破产了，我半工半读，拼命拿满了学分，在国外想要找到一份艺术相关的工作太难了，到最后还连房租都付不起，就回来了。”

　　“我爸，为了还债，去赌钱，结果雪上加霜。”方麓辰带着一丝冷笑，“我妈天天闹着要自杀，我现在天天换着马甲直播带货，你知道只要美颜开到最大，没人认得我是谁。”

　　肖点点觉得该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张口就被打断了。

　　“现在，每天还一点是一点咯，最难的时候，他们躲债也不回家，每天都有陌生人来砸门，我一个人怕的要死，就开始找各种门路赚钱。”方麓辰吸了口气，继续道：“最近我认识了几位大佬，他们投资了几家影视公司，就上次酒吧那王总的路子，我想快点出道做明星赚快钱。”

　　从商场一层走到了五层，她终于停了下来，指着楼下广场上最大的一个广告牌说，“你看，那个广告牌，是最近很火的苏扬。未来我的海报也要像这样，贴满整个商场！”

　　“星星，我记得，你最喜欢的，是画画？”肖点点小声的问。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成为自己当初讨厌的人。”方麓晨满不在乎说着，眼睛亮闪闪的。

　　肖点点望向她的那双看向广告牌的眼睛，失了焦点。

　　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八卦：“刚刚，那个是你的前任吗？”

　　方麓辰冷哼一声：“能拿得出手的才叫前任，那种顶多算人生污点。”转头捏捏点点的脸，“呀，我们点点也长大了？。”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肖点点轻叹一声。

　　“为了庆祝我们都长大了，这个手链，就送你吧！”方麓辰解下手中的红色手链，“走吧，我饿死了，找家餐厅吃饭吧。”

　　肖点点被拉着一阵小跑，夏天的风，黏糊糊的，有点咸。

　　一直以来，肖点点都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却不擅于行动的人。

　　所以即便能察觉到什么，往往也坐以待毙。

　　比如知道某个人正在离去，知道某处在释放恶意，知道有些美好正在消失，知道好朋友并不好受……

　　每一丝一毫，她都察觉到了，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在心底悄悄难过。

　　这日早晨。

　　肖点点起床时，看见手上的红色手链。

　　记起好多天前，方麓辰吃饭的时候神采奕奕告诉自己：如果面试顺利，过几天就可以正式签合同进入影视公司。

　　她看了一眼墙上日历，已经8月底。

　　不知道她签了没有。

　　难得的阴天，没有阳光。

　　店里到处都是沉闷的空气。

　　距离肖点点擦完店里所有的玻璃杯已经2个小时了，反常的李想和李逸还如同两个石狮子般立在门口，两个人一会窃窃私语，一会沉默不语，一会来回踱步……

　　12点刚到，两人终于一言不合，扭打在了一起。

　　肖点点没来得及冲出吧台阻止，传说中的薛娇娇，娇姐就从门口就进来了。

　　娇姐一点也不娇，是个身材圆润皮肤黝黑的中年少女。

　　她正一手挽着名牌包，一手抱着小泰迪，踩着厚底高跟鞋，身着粉色樱花露肩裙，努力扭动根本不存在的腰，仰头向李家兄弟展示精心打扮的新妆容——粉紫色的亮片眼影加上浓郁的芭比粉色口红。

　　两兄弟本来正专心的你一拳我一脚，被这妆容所震撼，导致打架的动作十分僵硬。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两人，没说话。

　　倒是手中的小泰迪冲着两人叫了两声，听起来在说“笨蛋”。

　　她直径走到大厅最中间的位置，看一眼有点旧得发亮的木质座椅，不情愿坐了下去，不耐烦地向吧台招招手。

　　肖点点忍住心中不快，保持微笑，快步走到她面前，送上一杯柠檬水，“请问您要点什么？我们这边……”

　　薛娇娇打断她：“就经典的卡布奇诺吧，别的想你做不好。”小泰迪的爪子在她怀里乱动，碰到了桌上的水杯。

　　她小心翼翼放下泰迪，摸着它的头，“宝宝乖，委屈你一会儿，这里脏脏，等会妈妈带你吃好吃的。”

　　轻哼一声，指着柠檬水杯周围一小块水渍，阴阳怪气，“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服务员啊。”

　　薛娇娇平时出入高端场所，习惯服务员鞠躬式无微不至的服务，见肖点点昂首挺胸站着也不道歉，顿觉得她的笑容特别扎眼。

　　一旁闹腾的俩兄弟终于停下来，看向满脸怒意的薛娇娇，又看向一脸不解的肖点点，然后对视一眼。

　　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两人默契的同时出手，心里默念：石头剪子布，一局定输赢。

　　李想出的布，输了。

　　他打了一下不争气的右手，烦躁抓着头发，三步路走了好久，才挡在肖点点前面，悄悄背后挥手让她快走。

　　他克制着用讨好的声音：“娇姐，你看最近生意的确不太好，能不能稍微，晚几天，交房租啊？”

　　“木头，别叫我姐，我还年轻着呢？”

　　“那，薛小姐。你看……行不？”

　　“叫娇娇，这么多年，我们都这么熟了。”正说着，薛娇娇的手就搭在了李想的手上。

　　李想打算不经意间就轻轻拨开，没想到对方力气挺大，他只好继续保持着痛苦的微笑，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是啊，认识很多年了。”简直就是这么多年的噩梦。

　　另一边，比划着胜利的手势的李逸，快步走到肖点点身边，在她耳边语速飞快叮嘱：“薛娇娇，房东的女儿，你应该听我们提过。”

　　他推着她去吧台角落，“她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快去做咖啡。”又补充了一句，“她今天可能会为难你，因为我们今天房租的事情，要拖一拖。”

　　肖点点迅速理清头绪，原来生意差到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看了一眼李想谄媚逢迎的样子，居然想着用美色拖延房租。

　　没救了。

　　嗯，不久之后一起流落街头也相互有个照应。

　　“咖啡，还，没，好？”薛娇娇突然提起声调，转头看向吧台，又回头对着李想堆满笑容，“新招的店员不太行，动作真慢呀。”

　　李想刚开口化解：“这才几分钟呀，我们叙旧……”肖点点端着做好的咖啡就出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你看，咖啡好了，边喝边聊。”

　　薛娇娇正准备接过点点手中的杯子，可刚碰杯子边缘就缩回了。

　　“哎哟，这么烫。这是夏天哎，你有没有脑子！给我喝这么烫的咖啡？”用手指重重往点点方向一推。

　　肖点点没料到她会推杯子，手一滑，整杯咖啡就全倒在了肖点点的手臂上，咖啡杯应声而碎。

　　李想眼疾手快，站起来为薛娇娇挡了挡。

　　只见肖点点的手臂上面迅速红肿了一大片，她疼得不出别的话来。

　　方麓辰正咬着棒棒糖，心情很好地推门进来，却看到刚刚的那一幕，冲了过来。

　　“这死丫头，连个咖啡杯都拿不稳！”薛娇娇跳了起来，指着肖点点的鼻子骂：“这么不专业的服务，还好没有烫到我。木头，你看快去看看我家宝宝烫到了没有。我看你们还是快点开了这家伙吧，省的给你们丢脸。”

　　李想手忙脚乱抱起泰迪递给薛娇娇，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薛娇娇仍旧不依不饶：“我家宝宝要是受伤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方麓辰把肖点点护在身后，把嘴里的糖咬碎了，“我看到了，你故意的。”她掏出手机，“店里有监控，你别走，去和警察说说清楚，为什么故意伤人。”

　　李想拦住方麓辰劝说：“我看点点烫伤有点严重，先送她去医院吧。今天的事，我们先放一放，你看行不？”

　　这话后半句，是说给薛娇娇听的。

　　李逸不管这三人剑拔弩张，各怀心思。

　　他拉过肖点点，让她把整个手臂放在凉水下冲洗，冰箱里拿了冰块，用毛巾包着，等她冲完，小心敷上。

　　“真是娇贵，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薛娇娇翻着白眼，拿起自己的名牌包，“行，看在李想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们一周时间，到时候还交不上房租，都走人吧。”

　　李想赔着笑脸，连连点头称是，一直送到门口的车上。

　　她临走时抱着泰迪还念叨：今天真晦气，为这种人蹙我的霉头。

　　肖点点手臂情况稍微有所好转，方麓辰看着她的两边不对称的胳膊，骂道：“你们这黑店，交不起房租，还好意思请人来工作，还让点点被这种坏女人烫伤。”

　　“没想到会这样。”李想还想解释，被方麓辰凶狠的眼神吓得没了声。

　　李逸当机立断：“还是送她去医院吧，医药费我们报销。”

　　方麓辰不罢休：“不仅报销，还要赔精神损失费、营养费……”

　　见状，肖点点只好举着受伤的手，委屈巴巴望向她，希望她能消停会。

　　一脸怒气的方麓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