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树洞》了醉枝枝

3、玫瑰千纸鹤

　　三、
　　为了我们隐秘的地下工作，决定为“敌人”取个代号。

　　因为高三紧张的学习氛围，陈瑜并不完全沉溺于“敌人”其中，这让我和李盈感到无比的欣慰。虽然我们也很快就发现，她藏在许多角落的小心思。

　　早早的起床去饭堂，挑座位时，要选能看到男生宿舍楼梯口的位置。我时常笑笑她，幸亏那男生不是特别早起，要不你起床时，宿舍里的人就想打你。

　　陈瑜深表赞同，我和李盈只能再送白眼。

　　有一次，中午三人一起在食堂吃饭，我不小心地坐到面向食堂电视机方向的座位，她只能坐我对面的座位。陈瑜端着餐盘，犹豫地跟我说：“我跟你换个位置吧。”

　　我不明所以：“干嘛，你要看球赛啊？”电视机前面坐的都是男生，黑压压一片。

　　李盈看了看男生那边，又看了看我和陈瑜。

　　“你是不是傻。”李盈坐下开始吃饭，还说我傻，刚想回嘴那一刻，噢，我好像明白了。

　　我骂陈瑜傻，但乖乖地坐到了对面。

　　后来的中午饭，我都会自觉而又乖巧。甚至还会提前看到那个身影后，会用眼神疯狂示意她，我都被自己感动了。

　　偶尔吃饭到一半，我抬眼看向陈瑜，会发现，她的视线会不定时得看向一个方向三秒，再状似不经意地将视线移开。时间一久，经过她的熏陶，连我都知道跟那个男生一起吃饭的几个熟悉面孔了。

　　我真想敲敲她的脑袋，说她傻她还不服气。

　　傻里傻气倒也挺可爱。

　　每天的偶遇，就是她最期待的时刻。

　　不难猜到，陈瑜离那个男生最近的距离，就是在午休后回班的路上，以及晚修后回宿舍的路上，幸运地遇见他，然后不快不慢地跟在能看见他的不远处，偶尔是身后。

　　没有招呼打，因为男生很长一段时间并不知道她的模样。

　　李盈表示不解：“你们微信没聊什么吗？作为同学见面都不打个招呼的？”，我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陈瑜说本来就不认识，微信聊天总没什么话题，简称：尬聊。她笑着说，似乎看上去心情没受什么影响。

　　男生基本不主动讲话，陈瑜觉得如果都是自己主动，这样的目的性太明显。所以不主动的后果就是，两个人聊的很少。天平悄然动了，慢慢倾斜向了男生一方。

　　暗恋本就是一个人的，我和李盈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

　　陈瑜并不觉得他们两个需要有进一步的交往，只要他能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很好了。比起一开始，现在她作为同学，有了微信，能刷着他的朋友圈，就像是撕开了他生活的一个小角，能够供她喜欢，就够了。

　　有时候的陈瑜，傻归傻，也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为了能够创造机会看见他，让李盈和我成了很完美的挡箭牌。

　　我常常找楼上主持搭档有事，有着正经理由上楼。每一次，陈瑜都会美名其曰陪我，挽着我的手臂就迫不及待的走上楼梯，其实心里面那点小心思藏都藏不住，每次都让我偏偏看破又说破。

　　不仅如此，陈瑜抓住很多次上楼的机会，作为班上英语课代表之一，她常常主动请缨，不辞辛劳，上楼去数试卷和搬试卷。苍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在办公室出现过好几次。

　　我沉思，难怪卷子每次多十几张。
　　上楼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发展出了我军盟友。

　　陈瑜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小女生，淡淡的少女心，十分配她娇小的个子。高中时期，她迷上了很久《小说馆》这本少女杂志。无独有偶，男生的一个同班女生，和我们是要好朋友，她也喜欢，陈瑜和她约定好，交换着来看《小说馆》，不用多说，□□在此时此刻就显得多么的必要。

　　渐渐的，陈瑜可以在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外，向班内望去，双眼不断的搜寻。就这样，她时常可以看见，男生在晚自习下课期间，仍然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不交谈只埋头解题。

　　白炽灯照在他的身上，影子却打在了陈瑜的心上。恍惚闪烁中，好似两人的距离近了，更近了。

　　陈瑜递出去和收回来的期期《小说馆》，承担着她沉沉的心意，在班里散发着、游走着，替她陪伴着他。以至于到了毕业之后，我们再谈论起这本杂志，都能下意识想到她的暗恋史，依旧开着当时的玩笑。

　　后来，她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交换书的女生。对方原地愣住，八卦地惊讶了许久，又笑着拍她说给她助攻，陈瑜也跟着玩笑几句，在一旁陪伴着默默关注着她的我，看着她在为自己，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夜空真的很幸运，黑暗单调的背景，却有着明亮繁多的星星相陪，都在默默地守护着。我望向她上扬的嘴角，想着，陈瑜守护着心中的白月光，而我们这些好朋友，也在默默地守护着她，男生是幸运的夜空，陈瑜又何尝不是呢？

　　每一次的擦肩而过，都使陈瑜的心悸动不安，想要抬头却又要克制的心动，只有她能懂。而我们看着她的那份祝愿，也许她不会懂。

　　当时间越来越靠近着高考，我们为了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在相互鼓励着和努力着。每次大型考试成绩出来，我们这层靠近楼梯的大黑板上，就会写上文科班的前三十和单科前三的同学名字。

　　这一份名单，路过的理科班同学也可以看见。抬头望着名字，每次都能让我想到，八月长安笔下的洛枳和盛淮南，陈瑜的考试成绩，就如同那一篇篇的优秀范文，承载着一样的使命和心意。

　　一模排名出来了，她发挥的不错，成绩十分可观，不出意外的稳稳地登上了黑板。

　　黑板上，一个个秀气的名字，书写着大家的青春。高考中不断奋斗的画面，在黑板上不停闪过，有多少暗藏的情绪，被浓缩在这个用粉笔写出的名字中？

　　傻傻的陈瑜，被楼上的黑板给勾起了好奇心。只听说他成绩很好，不知道到底有多好呢？她悄悄地酝酿着，上楼偷看的计划。

　　没错，是偷看，悄无声息的那种。

　　终于碰上一次的课间操时间，她感冒没有去。心底又估摸着，楼上理科班的同学都去做广播体操，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想着就起身上了楼。
　　据她所说，她的双脚踏上楼梯的一瞬间，就在轻轻放慢脚步，在楼梯转角处，先探出头去张望一圈，扫视有没有人在走廊。确认没人之后，正准备踏出一只脚，突然看见一个女生拿着水杯，从教室出来打水，吓得陈瑜慌忙收脚，转身就往楼下跑了几步，典型的做贼心虚。

　　最后再三确认没人之后，她终于还是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黑板上的名字。一个人，乖乖地站在黑板前，看着级排的前几名中就有他，心里不自然的就涌起了莫名的自豪感，驻足看了许久，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教室。

　　后来的我们，听说了她这段心惊肉跳的经历，看着她说的眉飞色舞，我很疑惑。

　　为什么去看个黑板，要搞得跟间谍工作一样呢？

　　不过我又笑了，陈瑜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早在一模以前，她看见了我无意之间折的一朵漂亮的小玫瑰，陈瑜缠着我在课余时间教会了她，她精心地折了两朵，还折了一只千纸鹤，摆在桌面上显眼的位置。

　　一模前一天晚上，我和她正上完晚修准备回去，她突然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我，说是想要把这些东西放到他的桌面上。

　　我眼睛一亮，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举双手双脚赞成，鼓励她去送。但是，看得出她是真情实意的把自己的祝愿留在了这些小小的折纸中，希望他能够考的不错。

　　这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以载入陈瑜的人生历史记录，必须得好好策划。

　　于是我们埋头讨论了几分钟，决定开始行动。我们等到了理科班全部熄灯后，偷偷摸摸地上了去，我在门外做哨兵，陈瑜则在黑漆漆的重点班内，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座位，然后将东西精心摆放好，迅速地和我逃离现场。

　　但是，做完这一切的陈瑜，和我走在路上，心里却有些不安，总觉得不放心。这让她有一种，内心被人偷窥到了的不适感，时不时就紧张兮兮地拉着我。

　　眼睛亮亮地望着我：“欸，我要不去拿回来吧？”

　　我皱着眉，看了看眼前白色的大楼，“已经快到宿舍楼了，别了吧。”我表示不能理解。“这不是你自己想的主意嘛，这么快就后悔了。”

　　陈瑜脸上很纠结，神不知道出游到哪里去。任我拉着她回到了宿舍，我自顾自地兴奋，立马跑到隔壁宿舍，去找李盈八卦晚上这件事，我告诉她，陈瑜今天干成了一件大事，在我满意的注视之下，李盈果然惊掉了下巴。

　　“好啊，这么大这么刺激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李盈在宿舍走廊压低声音，故意恶狠狠地说着。我眼睛转了几圈，也故意揶揄她：“谁让你跟他走的那么早。”她被我噎住了，佯装地瞪了我一眼，我就得意地笑着回了自己的宿舍，感觉陈瑜也是一切正常，早早的就洗漱上床睡觉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我感叹，枯燥乏味的高三生活中，有着这么一个小插曲，也是难得的令人愉悦。我的脑海中也是不自主地去想象，那个男生明早回到教室，看到那两朵精致的玫瑰花，和可爱小巧的千纸鹤，会是什么反应。惊讶？还是会好奇？

　　我想着，就不自主地望向陈瑜的床，是否她想象的画面，比我想的更加甜蜜呢？

　　大家平稳地呼气声，都渐渐地沉入了梦想。

　　静谧的夜，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梦的思绪在缓缓飘向远方，那里有欢畅奔跑的田野，潺潺流水沿着小路，滋养无限可能。抬头的瞬间，被飞舞的筝给夺目，它盛着万物的芳香，渴望更远，牵动着被握在手中的线，一同沉寂。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陈瑜已经早早离开了寝室。我和李盈一起到教室时，就发现陈瑜桌上眼熟的玫瑰折纸。我心下一惊，和李盈相视一眼。“不会吧？她真拿回来了。”李盈一副这果然是陈瑜能干出来的事情的表情，无奈回到座位上准备着考试。

　　我逮住刚刚从教室外面回来的陈瑜，指着桌上的东西，严刑逼供。

　　她也很老实，有点讨好的小表情。“我还是觉得不好，今早就起很早，偷偷拿回来了。”陈瑜翻着手里的书。

　　我：“你没被人看见吧？”，“没有，我来的很早。”陈瑜打了个哈欠，又笑了笑。

　　我望着那可怜的玫瑰花和千纸鹤，也无可奈何，她自己已经把东西拿回来，只是可惜了这份未能传达出去的心意。

　　第一次的尝试，宣告失败。

　　后来，楼上的盟友在得知此事之后，也是对陈瑜恨铁不成钢，不过，她依旧尽心尽力地向陈瑜告知男生的最新动态，还给她发一些有男生的合影。

　　照片中有男生的许多帅气瞬间，但陈瑜慢慢地一张一张欣赏完之后，依然最爱自己偷拍的那张背影图。

　　早在校运会后，她就把那张背影图，精心地P好，印在了遇热显图的马克杯上。冬天陈瑜出教室打热水时，那张特殊的图片，就静静地浮现出来。她总是把图片那一面挡在手心里，不让别人发现，摆着桌子上自己偷偷看两眼，小心翼翼却又光明正大。

　　或许在她的内心中，这两种纠结的心情，不断地将她推动又拉回，如一叶扁舟，飘飘荡荡在湖面，涟漪片片。

　　拼搏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在一张又一张的试卷中，时间如同笔尖，匆匆落下又离开。高考马上就到了眼前。

　　中午吃饭我们都抓紧了时间，陈瑜的重心也放到每天的复习上。

　　就在所有事情都因此归于平淡的时候，上天给陈瑜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一颗不小的石子儿，溅起了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