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辜狼山》遠山鶴

3、刘明达（3）

　　第二天我去见他了。我鲜少去白马寺，一般都是约他出来。
　　白马寺中栽着许多柳树，如今也是柳絮飞扬的季节。
　　德瑞还是一副正经模样朝我走来，我瞧着他秀气的面庞，直奔主题。
　　“你何时还俗娶我？”
　　“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可我们总是在一处，我约你，你也愿意。我朝你笑，你也朝着我笑！”我看长姐和长姐夫就是如此，这叫恩爱甜蜜。
　　“公主诏，小僧不敢不从。公主笑，小僧不敢不应。”
　　话说到这般地步，我也算明白了，景恒说我识人不清，如今看来是对的。德瑞总归还是那个圣洁皈依佛祖的佛子。
　　“我要和亲匈奴了。”
　　德瑞鲜有沉默之时，如今却静寂了许久。安静的白马寺中，香火味更重了，隐隐还能听到大殿上僧侣们念经的声音，还有民众们求神拜佛保佑战事尽早结束的声音。
　　良久的沉默之后德瑞终于说话了，“小僧会禀告住持，叫人准备珍藏佛经的原本译本整理成册装箱，好让我大安佛法远传塞外，教化众生。”
　　我只是笑笑，临走前我伸手摘下一片挂在他头上的柳絮，“你瞧我们满头白纷纷，像不像白首偕老一样？”
　　德瑞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小僧连头发都没有，何来白首之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十二女刘明达，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脊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
　　今特赐国婚之典，许延利单于，复大安国土，显和合之德。
　　在礼官庄严的祝词中，我身披嫁衣，拜别父皇、兄姊，踏上了和亲的马车，远离了我的家人，我从小长大的昭阳宫，和我的故乡。
　　坐在车上时，听着车轱辘从行驶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变成行驶在土路上压过碎石的声音，嗅着林间湿润的泥土味。
　　我以为我会悲伤的哭泣，可心里只有遗憾，如此恢宏盛大的场景，就连身为天子的父皇都在我的坠满珍珠的嫁衣的对比下黯然失色。可惜了，景恒不在，不然我一定要好好奚落奚落他。
　　和亲的车马走了快有三个月了才堪堪窥探到北邙山的影子，不过已经在分水平原了，匈奴迎亲的马车也快到了。
　　我既希望他们早些到，能让我少受颠簸之苦，也能让两国谈判尽早提上日程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又希望他们晚点到，这样没准我就能碰见景恒了，说起来还没有和他告别呢。
　　又过了几日，匈奴人迎亲的队伍到了。为首的就是那个延利单于的大儿子，我远远看了一眼，那胡子长的都快赶上我的头发了，看上去比太子哥哥还要老。
　　陪嫁的嬷嬷上车来，悄声告诉我谈判已经开始了，兴许是这次送妹出嫁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一直文质彬彬待人有礼的太子哥哥竟然一反常态，在谈判桌上舌战匈奴，将他们说的一无是处。
　　我正感叹自己终于有点用了，没给天家丢脸，没给父皇丢人的时候，且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借着便是刀出鞘的声音。
　　我以为是匈奴出尔反尔，要用我做人质要挟大安，正准备用簪子自尽时，听见了外面的叫喊声
　　“敢问这是谁的车驾！是哪位公主的凤驾！”那声音急切非常，还带有几分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