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伞遇见你》万千橙

4、第 4 章

　　“记住，长鱼灯灭，鬼魅必进！”月灵耳边恍然响起开业的那个深夜，殷兮兮在她面前细细叮嘱的一句话。

　　开业三年？从那夜点灯之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照亮门前的那抹明灯居然在同样的一个深夜毫无预警的灭掉了，而且是在她这只百年兔妖的眼皮子底下生生灭掉的！

　　长鱼灯全称长鱼青铜灯，长约二十四厘米，通体以一只细细长长的怪鱼作为造型，灯座既是鱼尾，鱼嘴上顶着灯盏，灯油由十几种鱼类的油脂特殊炼制，一滴就可以燃烧五十多天，而那油灯上原应该日夜亮着的一点星火现在却已然熄灭。

　　月灵看着长鱼灯静静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不由抬头去看二楼尽头的那间包间，在之后她就对迎接小哥问道：“哪个客人进来后灯才灭的？”

　　小哥见店长神色暗沉，不敢耽误，转头在灯光闪动的舞池内找了一圈之后，准确指着一个红发男人回道：“灵姐，就是那个男人！”

　　顺着小哥所指的方向看去，月灵看到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正跟对面的一个性感女孩贴身热舞中，舞池内电音轰然，头顶七彩灯光一闪一闪将年轻人的热情炒到最高，而那个男人一头红灿灿的短发深深刻在月灵的瞳孔中。

　　“我过去看看，你别声张。”简单交代后，月灵背脊一挺踩着精致的高跟鞋优雅地朝舞池中央走去。

　　成熟妩媚的月灵一进舞池就迎来无数年轻男人的火热视线，而她却甩着一头乌发轻巧地走到红发男人的面前，原本跟男人贴身辣舞的年轻女孩见到月灵先是一愣，这世间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妖媚的女人？

　　年轻女孩心底不由生出一股退意，可她转眼一看眼前的男人，这个让人一眼沉沦的男人此时却含笑脉脉看着她，女孩神色一晃，刚才的怯意全然消失不见，反而是一股强烈怒意涌上心头，她美眸一瞪，对身边的“不速之客”扬声道：“姐姐，你站错地方了！”

　　月灵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当着她的面就对人类进行催眠，她美眸一眯，对上年轻女孩冒着怒火的双眼，她红唇轻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比地传进女孩的耳朵：“小美女，你累了去吧台那边喝点酒吧，姐姐请你的。”

　　年轻女孩眼含怒意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她难受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头好痛……”

　　月灵伸手在女孩的后背轻轻推了一把，“听话，去那边喝点酒就好了。”

　　自己的猎物就这么半路被劫走，红发男人舔了舔嘴唇，唇间隐隐露出的尖牙对着月灵美艳的脸庞闪过一丝寒光，“这位朋友，你坏了我的好事。”

　　原本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什么，现在靠近一嗅，对方即便掩饰地再完美，那一身浓重的鼠臭味是怎么都抹不掉的！心下有了计较的月灵脸上笑得更艳了，她的身体缓缓靠近红发男人，纤细洁白的小手轻轻搭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柔媚的声音低低道：“这么小气？我难道还会输给一个人类女孩？”

　　面对月灵的暧昧挑衅，红发男人浓眉一挑，毫不犹豫伸手在她细腰上一揽，月灵娇俏柔弱的身体被他用力压在胸口，男人卷了卷舌尖，黝黑的瞳孔渐渐又黑转红，他压在月灵的耳边暗笑一声：“你自己送上门的，我可不会客气。”

　　月灵柔柔的指尖抚上男人的心口，回以一个娇笑：“乐意之至。”

　　包间内。

　　卢虞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月灵上来，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她不得不自力更生走一趟，下了楼却没见到月灵，刚要去厨房看看酒吧内却骤然一暗，全部灯光刹那间啪得熄灭掉。

　　人的双眼对光亮的非常敏感，失去光亮陷入黑暗就像一下被扔进未知的危险之中，所以很快酒吧内就响起一阵阵尖叫声，眼见可能会造成踩踏事件，卢虞身影一动，几个起跃间已经跳上DJ台上，她拿起无线话筒大声道：“大家别怕，这是用电过量，保护性跳闸，大家不要着急不要推搡，请大待在原地我们马上恢复电力，请大家安心！”

　　店里的经理是殷兮兮从别处挖来的金牌经理，应对这种突发事件得心应手，卢虞这边刚发完话他那边已经找到控电机房，不过两分钟，灯光再次亮起，在应急预案下酒吧员工有条不紊对客人进行道歉及后续事情。

　　一直没有找到月灵的卢虞抓住经理问道：“月灵去了哪里？”

　　经理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从刚才开始就没见到灵姐，平常不管店里出了什么事情灵姐都是亲自处理的，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时一直安静待着的迎接小哥突然弱弱道：“那个……我可能知道一些……”

　　卢虞站在那盏长鱼灯前，喝了酒在她怀里好睡的七爷却猛然间扑着翅膀跳到卢虞的肩膀上，看着它这个斗鸡般的模样卢虞就知道月灵的消失跟灯灭有关了。她对迎接小哥道：“你说他们去了吸烟区？”

　　“是的，我带您过去！”

　　卢虞摆手，那东西身上带的煞气能让长鱼灯都熄灭，难保不会伤及无辜，想到这里她对经理道：“吸烟区那边不管是你们还是客人都别去了，还有帮我打个电话给你家老板，这件事我得跟她说一声。”

　　一通电话没通后，卢虞也不等了，她看了看长鱼灯便伸手过去，掌心对准灯芯，等她的手离开长鱼灯原本熄灭的灯芯已再次亮起。亲眼目睹这难以置信一幕的经理跟小哥齐齐瞪大眼不由自主地吞了一下口水……这是在变魔法吗？

　　两人还处于惊愕中，而卢虞却只留下一句叮嘱之后人已向吸烟区走去，“你们老板回电话的话，把事情如实告知，她知道我要说什么。”

　　吸烟区很干净，这当然是常人眼中的表象，在卢虞的眼中吸烟区的空气中却残留着一股刺鼻的臭味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红色丝线，红线薄如蝉翼却在卢虞出现的瞬间急速朝她冲来，卢虞秀眉一挑还没动手它怀里的七爷已经腾地跳起，原本用来喝酒的尖尖小嘴对着那些红线一啄一个准，没几下一条条带着煞气的红线尽数消失在七爷的金刚尖喙之下。

　　离开“青磷白火”之后，卢虞的黑影渐渐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街道，星夜之下谁都不知道这个全身黑衣的女人抱着自己的鸡去了哪里。

　　---------------

　　茫无边际的沙漠中央有一条长长的公路，公路蜿蜒向前而去，向后看不到终点向前看不到开头。一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开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沙漠落日难得一番美景，而开车的男人却无暇欣赏，男人注视前路的视线时不时朝身边副驾驶看去，那上面坐着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一身普通的沙漠防风防沙工装，半张脸都遮蔽在潜驼色的围巾之下，只露出半个高高的鼻梁，而上面那双睁开是幽深的黑眸此时却紧紧闭着，不仅如此，男人连眉头都是紧皱的。

　　不知道是哪个季节，但是天空中却下起瓢泼大雨，乌云整片整片将大半天空都遮蔽着，阳光透不下分毫，也不知今夕是何时。明明在下雨，他却全身干爽无比，身体甚至有点离地般轻飘飘的，走着走着，他听到似乎有阵阵哀到极致的哭声从远处传来，他漫无目的脚步竟跟着哭声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长身玉立与古老的桥头，大雾迷蒙中忽得卷起一阵狂风，风卷残云过后，桥下显出一条青石古道，古道中央有一朵朵被人遗弃的白色棉花，棉花洁白犹如女孩小巧的媃夷，一个晃神间，他的眼前骤然出现一座古宅，白墙黑瓦，傍河而筑。

　　凄凉哀婉的哭声正是从眼前这座古宅内传出的。

　　一个年轻女人，掩面而泣，他只能看见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露在指缝间隐隐约约可见的茭白面容，至于眉目……她在哭，他也看不清……生死之事，他这一生看多了经历也多，所以本不想多管闲事，刚要转身离去，却在不经意的瞥眼间赫然看清女人紧挨着的那具尸体的面容，浓眉大耳、鼻梁高挺、双目紧闭、唇间泛青，那不正是自己的脸吗？！

　　“啪”的一声轻响，在脸庞火辣辣的痛意中杨正景猛然间睁开双眼，黝黑的瞳孔在一秒迷茫后迅速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浓浓的剑眉再次皱起：“这次我睡了多久？”

　　被他这个问题提问的人叫姚升，长相俊美、气质阳光，本该是个乐观开朗的人，现在他的脸色却也并不好看，看着兄弟鼻孔中再次流出一股血流，一边从方向盘抽出一只手熟练递去纸巾，一边沉声道：“又是流鼻血又是做噩梦，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去马上做个全身检查，那地方真TM太邪门了！”

　　杨正景没有答话，拿纸巾轻轻拭去鼻下的血液后，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之后才缓缓道：“这次是半个小时，时间缩短了。”

　　姚升一阵无语，他道：“大哥，现在是记录做梦长短的时候吗，重要的是你的身体状况。”

　　想起那个梦，杨正景陷入沉默，几次做梦几次都看不清那个女孩的脸，生死他早就看淡，只不过梦中的女孩因为他的死却哭得那么伤心，那个女孩让杨正景很在意。

　　“嗡嗡嗡……”沉默间，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杨正景的指尖一顿，本欲划开接听键的手指迟疑了一下。远处蓝天跟沙漠连成一条线，而那条地平线之上悬挂着一轮即将下沉的耀眼落日，整个车窗渡上一层曼妙的金黄色。

　　暗夜星空即将登场，一个全新的开场或许早就注定要拉开序幕。杨正景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何种目的，最终他的指尖划开接听键：“老师好。”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小杨啊，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吧？”

　　“多谢老师关心，我很好。”杨正景坐直了身体，问候道：“老师您过得怎么样？”周师仁是杨正景的入门恩师，几年前两人在机场匆匆见过一面，老师要去北边参加交流会，而他则要飞外地出差。十二年前的事情，恩师从头到尾都知道，除非不得已恩师不会打扰他现在的生活，除非有必要。

　　果然，那边周师仁也不啰嗦直奔主题：“小杨，你这几年在北边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你的能力也在业界得到肯定，所以有个忙想请你出手帮忙处理，你看可以吗？”

　　一帮来说北边天师不参与南边天师的事务，插手就是越矩，就是坏了规矩，但是周师仁德高望重，在南边他的话有绝对的权利。沉吟片刻，杨正景道：“老师，南边也有能力出众的，不一定需要……”

　　电话那头的周师仁花白的胡子一个抽动，就知道要说服这小子不容易！他故意咳了一声，唉声叹气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你不知道，南边不比北边人才辈出，年轻一辈也就一个殷兮兮还算过得去，其他的别提了，个个弱得一阵妖风就能吹到，老师实在想不出能力好又值得信任的人，你看要不要……”

　　听到殷兮兮这个名字，杨正景就想起另外一个名字，一个在他心底深埋了十二年之久的名字……老师并没有提起她，难道她现在过得不好？

　　犹豫片刻后，杨正景清润温雅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好，老师，我明天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