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爱你》温融

13、第十三章

　　六楼真的很难爬，于是我指天想骂人。
　　我从六楼飞奔而下，结果发现自己姨妈来了，卫生巾我带了，但放包里了。包呢？六楼……
　　呃，好嘛，好家伙，绝了。
　　更痛苦的是，可能刚才飞奔了一下，我腹如绞痛。
　　认命吧。
　　拖着沉重的脚步，我慢慢地挪向教学楼。
　　我在心中默念：来个人吧，来个熟人吧，再差让我在一楼借一个也成啊。
　　我承认，当沈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很不巧，我在几天之前还放下狠话，让他见到我也得装陌生人。
　　唉，天不绝人之路，我自绝其路。
　　沈楠仿佛也注意到了我，他低下头去，径直走了。
　　我也只好继续挪。
　　“学姐，需要帮忙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这一刻又愧疚又感激。
　　沈楠就站在我对面，我却不敢看他。我低着头，小声地说：“我那啥来了，东西没拿，在楼上。”
　　他似乎愣了一下，我看见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又极不自然地放回去，最后客气地问我：“我去帮你拿？”
　　“我坐在七组三号，拿包就行……谢谢。”我不得不客气起来。
　　“那你先坐着，我尽快。”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关心我，一下子就抬起了头，他也没料到我的动作，于是对视几秒后，他转身跑了。
　　等我弄清楚一切回到教室，免不了好友的盘问。夕永告诉我，“这小伙子又高又帅，还挺关心人，他刚来跑上来时，真挺慌的。要不你考虑一下？”
　　我拿笔敲了敲她的头，“学习啦，高三啦，考大学啦，考不上打工去啦。”
　　很尴尬的重逢。
　　我忍不住在草稿纸上写下三个大字：“瓜、娃、子”，然后再默默涂掉。
　　周末放假，我回了一趟家。
　　说实话，我不太想回来。
　　我是一个孤儿，被爸妈领养。那时他们还没有孩子，所以就领养了我。我当时才六岁。后来，他们就生下了弟弟，许奕扬。我相信他们爱我，他们对我也足够好了，他们本来没必要养我的。
　　可是，我把他们当作父母，哪个孩子不渴望父爱母爱？
　　我上小学时，爸爸告诉我，他要送弟弟上幼儿园，所以我得自己上学，我说：“好，我很乖的。”
　　初中，有一天下雨，我没带伞，我跟同学说，我家人都在家里，他们今天没事儿，等会儿就会给我送伞的。我等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走了，我淋雨回到家，没人在家。邻居告诉我，弟弟考了第三名，爸妈为庆祝，他们一块儿下馆子去了，半个小时前走的。
　　我从小到大，一直是班里第一名呢，似乎也……没什么用。
　　我从不迟到，不请假，不欠交作业，老师说不让做的事情，我从不会做。我不会惹父母生气，从小到大，我一直很听话。我乐观，因为，不这样，人生还有什么不难过呢。
　　家里没人。
　　这很好。
　　我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走，这很好。
　　可惜，我不那么幸运，他们回来了。我抱了抱弟弟，从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零食给他。等弟弟回房间玩游戏去了，我才停止了笑。
　　妈妈沉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我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茶给她，“妈……”
　　“你还好意思叫我妈？”她一甩手，茶就洒在了我手上。
　　很烫。
　　很疼。
　　火烧一样……
　　但在被烫到那一刻，我以为感受不到疼痛了。
　　结果只是以为。
　　“成绩怎么还会下滑？高三了，许奕灿！你还要不要考大学！”
　　我低着头，努力忍住泪水，“对不起……”
　　“天天就知道对不起！光认错死性不改！我白养你了！早知道该换个人领养的，要不是以为你乖……”
　　乖。
　　又是乖。
　　我还……不够乖吗？
　　许奕扬打架了，你为他上药，为他去学校里闹。我呢？要不是那个人骂你，我不会和他打架，你呢？你让我去认错，你骂了我一夜，你不准我吃饭，不准我睡床。第二天你为我煎了一个荷包蛋，我就高兴地什么都不计较了。就算，那是许奕扬不要的。
　　我难道，还不够乖吗？
　　爸爸一直在旁边抽烟，等妈妈走后，他才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小灿啊，你别在意，你妈妈她就那样。扬扬他这次又没考好，你妈妈舍不得骂他，所以才拿你出出气。好孩子，爸爸知道你懂事。”
　　不。
　　你错了。
　　我从来不懂事。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
　　“对不起……爸爸，你去哄一哄妈妈吧，我先回去学习去了。”说完，我漠然地拿起东西走人，不带一丝眷恋。
　　回到学校，我整理好东西，又向班主任请了一晚上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