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于世（GL）》枫随絮飘

12、迟来的中秋番外

　　中秋番外
　　八月十五，中秋
　　这一日，张逸手里提着沐秀儿早早为之准备的果品出了门去，彼时，她已经同秀儿成亲两年，这次特意回乡省亲，正逢佳节，按着当地习俗，到了这个日子，妇人们在家准备祭祀和吃食，男子则出门拜会，以谢平日照应关护之情。
　　第一站，自然是本村地位最高的人物，碎夜和尚。
　　张逸不急不缓地走在乡野，略抬了抬头，阳光撒落，正是无风无云的大好天气，温和的秋日使得人精神十足。
　　拐了几道弯，到了村长家。
　　大和尚院门敞开，房前高大榕树下，长者悠闲自得地倚坐，石桌上，一壶清茶，文房四宝散散摆放开来。
　　张逸才走到门口，碎夜和尚便看到了他，早已习惯了俗礼，知他来意，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进来。
　　走进了院子，来到石桌旁，张逸将手中的食盒小心放到桌上：“村长爷，这是秀儿给做的点心，请您尝尝。”
　　碎夜和尚倒不客气，顺势便打开了食盒，拈了块点心放入口中，细品一番后，眼儿便眯了起来，自顾着喝了一口茶，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笑道：“你这娃儿是个有福的。”
　　张逸微微一怔，脑子打了个弯，明白了他话中意思，唇畔不禁勾起了一抹笑，隐隐透着极淡的羞涩，目光略微偏离，逃避似地躲开那仿佛看得穿人的视线。
　　不知何处吹来的淡淡清风，将摊放在桌上的半卷书册吹拢。
　　余光一扫而过，深蓝色的书封上写着：《无念》
　　大抵是本佛经之类的书，张逸如是猜测，她本就是个胆小的，自打穿越这样的事发生后，更是对鬼鬼怪怪信的很，不免对这位在俗世红尘中打滚的大和尚有着一份别样的敬佩，对这经书也生出几分好奇，盘算着若是能够讨得一本，放在枕头下，管它有用没用，总是能够让人安下心来，便开口询问：“大师，这是本什么样的经，怎没听说过？”
　　碎夜和尚闻言一呛，吞了半口的点心，不上不下，重重咳了几声，这才顺了嗓子，“算不得是经文，只是老和尚闲来无事，随手胡乱涂鸦而已。”说着就将书收入了袖中，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张逸是个拎得清的，见他无意说明，也就不再追问，稍时，陆续又有人来拜访，识相告辞离去。
　　接着便是于沐秀儿有恩惠的苏大娘家，张逸向前行，正好经过高二叔的打铁铺子，这大过节的日子，自是没有啥生意可做，高二叔却依如往日，拉着风箱，炉子中不时闪出点点星火，随后又是一阵敲敲打打。
　　对于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叔，张逸总觉得有些怕，说不上为什么，按理说这也不是一个难相处的，可偏偏每回看到他那满脸胡渣，沉默不语的颓然之色，对这人的好奇便被驱得干净，只觉得自己的八卦对他是一种极大的打扰，同时也气弱上几分。
　　饶是如此，礼不能废，张逸递上了果品，认真打了招呼。
　　高大叔点了点头，那张长得面瘫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只是兴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这样的表情，那笑落在张逸眼中，反倒让她心中微颤，有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这一站，到此不提。
　　不过多时，总算到了苏大娘家，远远就听到了孩童的吵闹声，此时，张逸已不会再似头一次那样的惊讶，这娃儿长了几岁，仍旧是那样的淘气。
　　此时，苏大娘正喘着气，一手插腰，一手指向墙角躲着的小祸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魔星，大过节也不知道太平。”
　　高小六躲在小舟儿身后，侧着身露出半个脑袋，嘴里讨着饶：“娘，娘，小六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您别打我，小六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乖乖洗澡，”说着说着，又有些不服气：“可，可是，娘，为啥，您老是只打我一个，媳妇比我还不爱洗澡呢。”
　　听得前半句，才顺了气，后半句又把熄下的火给点了起来，苏大娘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脑仁跳着疼：“你，你给我出来。”
　　知道再这么下去，没好果子吃，高小六磨磨叽叽地走了出来，他跑到苏大娘跟儿前，把自己衣服一扯，撅着光屁股，半弯下腰，哇哇叫道：“娘，小六前来领罚！”
　　苏大娘自是不会被他那假装的乖巧骗过，啪，啪，啪，一连三下，在那光洁的小屁屁上打了三掌，顿时，那两瓣白肉上泛起了红。
　　“唉哟，唉哟”臭小子一声比一声叫得惨烈。
　　张逸站在门口，从最初时看到这场面的不适，到如今，含笑观望，不再害怕痛恨，那吵闹中透出的别样母子情，总让人觉得温馨。
　　“大娘。”
　　“宝哥儿来啦，”瞧见有客到，苏大娘暂时放过了家里的讨债鬼，迎上前去。
　　高小六忙拉起了裤子，跑到小舟儿身旁，毫不客气地拉过她的手，按在屁股上：“媳妇，媳妇，快给我揉揉，可疼，可疼了。”
　　小舟儿脸上一红，慌忙抽回了手，小声呸了一口，不理会他，跑开了。
　　“唉，怎么跑了。”不明所以的高小六，皱着眉，自顾着揉了揉，低声报怨：“女人，果然都是个狠的。”
　　待拜访完了苏大娘家，张逸提着回礼，继续后头的行程。
　　送完了几户，不知不觉又到了必经的小院前，院中的主人，在这团圆佳节仍是没有回来，张逸想到那个让她时时头痛的人，一时不晓得要如何形容此刻心情，没回来之前，得知了一个惊天消息，这胆大包天的顽二竟然拐了莫家小少爷离家，想到那位腹黑的冷美人，嘴角抽了下，只怕那个混不吝才是被拐的吧。
　　总是一场相识，张逸在心里头默默祝福：‘老天保佑，让那两个人能白头到老，永远别来打扰。’
　　回到家中，竟然已是傍晚，张逸推开小院门，走进小灶，沐秀儿正忙着做菜做饭，回过头，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回来了，可还顺利。”
　　点了点头，张逸将回礼放到了桌上，走到一旁水盆边，舀水洗了个脸，鼻息里闻着菜香，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腹中有些饿，伸手偷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了嘴里。
　　沐秀儿对她这行径倒不在意，反而拿筷子，夹了几个蒸熟剥好的芋艿放到碟中，又撒了些白糖，递了过去，话语中透着几份宠溺：“先垫垫，等祭完了月神，我们就开饭。”
　　张逸接过小碟，拿了筷子，轻轻一插，将芋艿送入口中，眼中笑意渐深。
　　入了夜，明光闪闪，一轮明月高高悬挂。
　　院中央木桌上，摆放着香烛，供品，桌前，两个蒲团并排摆放，沐秀儿点了六支香，三支交给了心上人，三支留给自己，拉着她并肩跪下。
　　张逸跟着跪下，余光瞄了一眼身边人，见她闭着眼，神情虔诚，嘴唇微动，念念有词，思绪难免有些分散，回想当初，头一回与她一同过中秋时的情景，那时心意未通，两人之间却已有了极淡的暧昧，拜月时，两人是一前一后，如今，却是一同跪在这里，竟有了几分同心同愿的感觉，心中暖暖，合上了眼，默默有词，这些年许下的愿都是一个样，能与爱人厮守，携手相伴到老。
　　各自许了相同的愿，彼此相视而笑，搀扶着起身，烛火在夜色中跳动，那清烟徐徐向上，将希望托入天际。
　　回到房中，桌上小菜尚未冷去，沐秀儿从温水中取出酒，各倒了半盏，两人举杯，眼中透着笑，伸手轻轻相触，随后饮下温情。
　　温暖入喉，直烫到了心底，沐秀儿又为她添了小半杯，却不让她饮，夹了菜放入情人碗中：“空腹宜伤，先吃些菜，别急，这酒咱们慢慢的喝，今儿晚上长着呢。”
　　耳根莫名一热，淡淡涟漪缓缓散开，不知是因为那酒，还是为那话中最后一句。
　　张逸偷望了沐秀儿一眼，见她神色清澈，怕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暗自鄙视一番，可这花好月圆，良辰美境的，又忍不住对今夜有着期许，身体隐隐带着点骚动。
　　“在想什么？”稍稍分神，那相对而坐的人，不知何时，竟来到了她的身边，两人同坐着一张长凳，本不会挤，偏又挨得紧，张逸心跳加快了起来，本来这样的亲密已属经常，可这情事上，来自现代的人儿不知怎么地，气势总比那古时女子弱了许多。
　　“没想什么。”这脸儿越发的烫了起来，张逸强装着无事，伸手拿了一个胡饼，正打算往嘴里送，刚要咬，却被另一人挡了下来。
　　“今年这饼，可不能这么吃了。”沐秀儿眼中含着三分笑七分情。
　　“不能这么吃，要如何吃？”张逸不解，这胡饼在头一年中秋，她是吃过的。
　　沐秀儿不答话，拉过张逸的手，张嘴，先咬上了一口，又将饼儿推还到了情人唇畔，待咽下了口中物，这才轻声道：“以前，我和你还不算真正的夫妻，自是各吃各的，如今，却是该你一口我一口，共享了这滋味，才是圆满。”
　　张逸是头一次听说这讲法，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反而心中一阵甜蜜，轻咬下一块，主动又将饼递送了过去。
　　沐秀儿又是一口，张逸接着上，饼儿越来越小，这一下又轮到张逸，才咬到嘴边，手便被人拉下，一片阴影随之而上，唇齿短暂相触，这才完完全全吃完了最后一口。
　　酒菜过半，月色正好，那圆玉中的佳人正抱着兔儿。
　　不知何时，张逸已经斜靠在了媳妇怀中，耳边是那人低声哼唱的乡曲，手中的筷子，随着那节奏，轻轻敲击着杯壁，传入院外，与秋虫之声化作一片。
　　渐渐地，那古老的唱词终是化作了喃呢，那清脆的击打亦转成了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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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说一句
明月夜，化狼时，别有情，莫爬墙。
听得懂的就听，听不懂的就一笑而过吧，嘿嘿。
大家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