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梦悠悠》荔言

51、画展

　　一看到赵勉，吕清源就热情地打招呼：“学长，你好。”

　　“怎么又是你？”虽然赵勉没有耐心，但他想起梁云的嘱托，努力压住想要追问的想法，尽量保持客气，“怎么了，这次什么事？”

　　吕清源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有见到她吗？”

　　赵勉装糊涂，反问：“同学，你在说谁？”

　　姜小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起吕清源。

　　吕清源摇摇头，抱怨：“这个排骨一般般。”

　　姜小辰夹了一块尝尝，觉得味道挺好的，无奈地说：“你怎么这么挑食？”

　　“你以前去你姑姑家的时候没有吃过吗？我们那里的排骨简直名扬天下。”

　　姜小辰想了想，摇摇头，回答：“没有，我记不得了。”

　　吕清源把自己餐盘里的排骨夹给她，笑着说：“没事，以后我带你吃。”

　　梁云在她眼前挥挥手，关心地问：“小辰，吃啊，怎么发呆呢？”

　　姜小辰这才回过神来，慌张地说：“没有，我在想作业。”

　　梁云旁边的赵勉往后靠着椅背，心里在想别的事情。

　　同学敲了敲桌面，小声说：“吕清源，有人找你。”

　　吕清源原以为是姜小辰，但立马自嘲地笑了笑。姜小辰才不需要托别人来告诉他。姜小辰在建筑系仿佛谁都认识。上次她把韩亭月的包送来以后，好几个女同学围着她聊天，吕清源倒像是走错了专业的。

　　出去一看，吕清源更疑惑了。来找他的确实不是姜小辰，是赵勉。

　　赵勉客气地问：“同学，有没有时间，请你喝个饮料。”

　　吕清源沉默，赵勉先开口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正在朝她发脾气，我就觉得你这个人不讲理。后来看到你经常在她旁边。我就大概猜到了你的心思。怎么样，你追到我妹妹了吗？”

　　犹豫了一下，吕清源试探性地问：“我一直很想问你，知不知道她对你？”

　　“喜欢吗？”赵勉笑了笑，“我也喜欢她，梁云也喜欢她。很多人都喜欢她。她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会遇到很多很好的人，接触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她会明白，她能来立大，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自己努力。”

　　“我惹她生气了。”吕清源握着易拉罐，低下了头。

　　“你当初是不是以为那封情书是她写给我的，我看过她写字，那不是她的字迹，而且她不会这样做，她是我和梁云的小辰妹妹。”

　　吕清源喝了一口饮料，没有说话。当时的他确实是这样以为的。现在想想，是当时的他不了解姜小辰。

　　赵勉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说：“她是个很好很可爱的人。大热天帮我完成作业，最后自己晒伤也不说。为了做手链，认真捡贝壳，打孔打到双手起泡。其实我当初也犹豫过，要不要和她说清楚，也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可我还是觉得要说个明白。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我不能利用她的感情。”

　　吕清源没有说话。赵勉说的事情是姜小辰做的，他并不觉得意外。

　　赵勉继续说：“这个周末我们美术系有画展，小辰应该会来，里面还有她帮我完成的作业。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放在心里的话，时间久了，即使再说出来，也没有意义了。”

　　走了几步后，赵勉转身，对吕清源说：“我不会帮你在她面前说好话的，你惹她生气，你自己去收拾，我能做的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见一面，但是能不能把握，要靠你自己。”

　　一进宿舍的院子，梁云就叫住了姜小辰，问：“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这么明显吗？”姜小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吧，怎么回事？”

　　姜小辰坐在长椅上，看着灯下的桃花，叹了口气，说：“其实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和他之间有点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个建筑系的男生吗？”

　　“他说他喜欢我，要一直和我在一起。”说出来了以后，姜小辰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以前她总是闪躲，害怕误会了吕清源的感情。后来等到吕清源说明白了以后，她还是害怕。可她又说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

　　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走过去了，可她还是想要离吕清源近一点。

　　梁云问她：“人家都这样表白了，你怎么想？”

　　姜小辰看着星空，感慨：“我不知道。好像挺好的，又好像挺难的，我不想误会别人的善意。其实我有时候会想，他喜欢我什么呢？”

　　梁云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门，说：“这有什么好想的，我要是男生，也会喜欢你。”

　　“是吗？”姜小辰笑着抱住梁云的胳膊，“谢谢你们。”

　　她抬头看着星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要忘记所有的犹豫和害怕。

　　“画展？我看不懂怎么办？”姜小辰很担心。

　　赵勉笑着说：“这有什么看不懂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很正常。这也是你的作品。”

　　“我有什么作品啊。”姜小辰最终还是接过宣传册，“那我就去看看。”

　　姜小辰好奇地看着宣传册，赵勉一直安静地看着她，很久后才对她说：“小辰妹妹，你要开心。”

　　“我很开心啊。”姜小辰觉得今天的赵勉特别严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勉认真地说：“我希望，遇见我们，没有让你不开心。”

　　“没有没有。”姜小辰立马摆手，“遇到你和梁云姐，我很高兴，你们是我的家人。有你们在，我在这里就不是孤单的。”

　　回了教室以后，孙依依问她：“小辰，手里拿的什么？”

　　姜小辰高兴地挥挥宣传册，说：“我哥给我的，他们美术系要开展览，有他的作品，让我去看，我还要拍照给家里看。”

　　孙依依羡慕地说：“你就好了，一家人都疼你。”

　　“不止我们一家人，你难道不疼我吗？”姜小辰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拿你没办法。” 孙依依摸了摸她的脑袋。

　　画展的人有点多，吕清源走了一大圈才看到姜小辰的身影。

　　姜小辰正背手看着一幅画。

　　虽然展厅里吵闹，但姜小辰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是看画。明明是去年的事情，她却有一种遥远的感觉。

　　她安静地看着画，吕清源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今天姜小辰穿了一条蓝裙子。

　　很久之前，吕清源问姜小辰：“你为什么喜欢蓝色？”

　　“因为是大海的颜色。”

　　大海和渔村是姜小辰的家。

　　吕清源看着画中的女孩，想对姜小辰说，他很想去竹山村看一看，想和姜小辰一起在海滩捡贝壳。

　　他站在那里，姜小辰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

　　他不知道姜小辰会不会回头，无论是前方的画，还是背后的自己，或许她都不会愿意停留。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盒子里是红豆手串。

　　去古镇的那一天，他本来想把这个红豆手串送给姜小辰，对她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姜小辰把红豆汤洒到他身上，上天就写好了故事的开始。

　　姜小辰看着画，想起了很多事情。有些感情，就像画一样，会被永远封在心底，看客匆匆而过，评论不一，而真正的心境，只有曾经的画中人自己明了。

　　还有很多有意思的时候在等着她。

　　来立大，不是剧终，是她人生新的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姜小辰突然转身。本来是低头在看红豆手串的吕清源，也在这一瞬间抬头。

　　画展的人来来去去，说说笑笑。但姜小辰和吕清源，却谁都没有开口。

　　最后吕清源走了过去，把红豆手串递到姜小辰的面前，轻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姜小辰接过盒子，没有说话。她拿出手串后，笑着说：“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红豆。”

　　“我很感谢红豆。古诗都写了，此物最，最，最。”

　　本来是在看手串的姜小辰，抬头看着吕清源。吕清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如此熟悉的诗词，突然就卡壳了。被姜小辰盯着看，他就更结巴，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这样，姜小辰却笑了出来。她看着吕清源泛红的脸，想起了夏日在院子里看星星。她能听到星星游动时“哗啦“的声响，这一刻，她似乎也能听见星星落在她心间的声响。

　　她对着吕清源笑了起来，说：“红豆最相思。看来以前叔叔阿姨管你背书还是不够严。”

　　“那，你以后管我好不好？”吕清源说完就倒吸了一口气。画展里开了冷气，但他就是觉得很热，脸颊几乎要烧了起来。

　　姜小辰一手拿着盒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吕清源的手，和以前一般，恶作剧地挠了挠吕清源的手心。

　　姜小辰想到海浪拍岸，满山遍野的紫色小花，公园里仙女的雕像。

　　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想和吕清源分享的回忆。

　　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