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梦悠悠》荔言

2、晚霞

　　看着赵勉一行人在海滩上画画，姜小辰觉得很神奇。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看不出风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赵勉和同学们每个人都看得那么入神。即使到了中午也没有人觉得饿。

　　姜小辰担心地问赵勉：“你们不吃饭吗？”

　　赵勉笑着回答她：“没事的。你不需要陪着我们。待会儿我们能找到路回去。”

　　“那不行。”姜小辰努力地想借口，“说好我做你们向导的。我肯定要陪着你们。”

　　她仔细地把饭菜装好，还给每个碗都蒙上了保鲜膜，生怕落了灰。担心汤会洒出来，姜小辰抱着竹篮，小心翼翼地往海边走。

　　但她忘记算了自己那一份。分饭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没有拿自己的饭。

　　赵勉要把饭递给她，姜小辰赶紧说：“我回去有饭吃的，你们忙，你们先吃。”

　　姜小辰确实有点饿，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她可以回去吃个饭，她也知道赵勉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不过她就是想留在这里，看看海，看看赵勉。

　　赵勉画画的时候，姜小辰安静地坐在赵勉旁边的沙滩上，偶尔会和他说两句话。

　　看到姜小辰这么好奇，赵勉问她：“你也喜欢画画吗？”

　　姜小辰不知道要怎么编，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完全不懂什么画画，只是觉得你们很厉害。明明我们看到的都是一样的风景，但是你们就能画出来。”

　　赵勉谦虚地说：“这有什么厉害的。你很快要去读大学了，你也会在一个领域很厉害的。”

　　提到大学，姜小辰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但很快她又恢复笑意，轻声说：“没有。我没有你们厉害。”

　　姜小辰蹲在沙滩上，无聊地拿着贝壳画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勉蹲在她旁边，问她：“是你的大学出了什么问题吗？”

　　其实姜小辰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低头继续画。赵勉同学们说话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淹没在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中。

　　很久后她才开口，问赵勉：“人生是不是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就没有办法改变了。”

　　赵勉安慰她：“你才多大，怎么就没有办法改变了？”

　　姜小辰挖着沙，小声说：“可我觉得就是这样了。”

　　赵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大海。过了一会儿后，他起身回到自己的画架前，问：“你觉得我的画好看吗？”

　　姜小辰抬头看了看，认真地说：“很好看。”

　　“这幅画还没有画完。准确来说，不会有画完的一天。你的人生也是，还可以添加。”

　　姜小辰还是有些不明白，问：“可是博物馆那些画，难道也算没有画完吗？”

　　赵勉忽然卡壳了，然后无奈地说：“你正青春年少，和博物馆里的展品比什么。而且就算是博物馆里的作品，也可以有完善的空间。”

　　赵勉继续写生。姜小辰抬头看向他，然后缓缓地起身往海边走去。

　　她把鞋子脱了下来，沿着海边走。海浪不时地打来，没过她的脚。她不觉得凉，甚至还觉得暖暖的，夹杂着痒痒的感觉，很是舒适。

　　回去的路上，姜小辰走在一行人的后面，手里拿着刚刚捡到的树枝，思绪早就跑到不知道多远了。

　　赵勉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着急地问：“怎么了？你们缺什么东西吗？”

　　“小辰妹妹，你怎么了？一路上都漫不经心的。”赵勉有些担心。

　　“没什么，我可能睡多了。”姜小辰努力地给自己找借口，“到家了，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她刚走一步就被赵勉拉了回来。

　　赵勉哭笑不得，指了指小楼，说：“可这不是你家啊。你差点跑进人家的院子。”

　　姜小辰看了看大门，又看到一行人还在自己的前面，皱起眉头，无奈地说：“看来我真的睡多了。整个人都开始犯迷糊。”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我觉得你好像心思很重。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你就说出来。”

　　姜小辰看着他，只是咬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勉笑着说：“没关系的。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回去吧。叔叔应该还在等我们吃饭。”

　　现在是晚饭时候，结束了一天的辛劳，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飘出饭菜的香味。

　　姜小辰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赵勉觉得她不对劲，也一起停下了脚步。

　　“外面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姜小辰终于开口。

　　赵勉回答她：“和这里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你看到了，竹山村只有这么大。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县城去年才通了高铁。悄悄告诉你，我最远就去过县城，我连市里都没有去过。”说着说着，姜小辰不好意思地笑了。

　　赵勉只是安静地听她说。

　　等她说完后，赵勉安慰她：“小辰妹妹，无论是多大的城市，和竹山村都是一样的。这里有房子，有车，有人，外面的城市也一样。不用那么担心。”

　　“可我担心，我会闹笑话。而且，我要去的学校，和我想去的不是一个。我不想去。但我知道，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了。”姜小辰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扯着衣角。

　　赵勉突然明白了刚才在海边，姜小辰为什么会问自己那个问题。

　　他想了想，指着晚霞，对姜小辰说：“你看，天边的晚霞很快就会消失了。但是明天日出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没有什么是最后的结果，你才多大，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人家都说夕阳红，等到五六十岁了还能闯一闯，你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就跑不动了吗？”

　　姜小辰被他的话逗笑了，心情也好了很多。她认真地看着赵勉，觉得晚霞照在他身上，即使下一秒夜幕降临也不会害怕。

　　赵勉往前走了几步后，转头笑着说：“快点回去吃饭了，你还没饿吗？”

　　“饿，我特别饿。”姜小辰赶紧追上去。

　　晚霞洒在竹山村的路上，颜色渐渐地变红。姜小辰看着自己的影子。虽然她和赵勉之间有些距离，但他们的影子在一起，似乎两个人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