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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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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已经无比清晰,且十分靠近了。
……天啊,如果没有猜错,这声音很可能是豪彘!
妖兽果然逃来了张府。阿执心里的疑云十分浓密了:究竟跟守信公子有没有关系?管不了那么多啦,豪彘就藏在张府外的某个角落里,如果不赶在银月缶之前将之及时抓捕,恐怕银月缶又要把守信公子拖回地下法场,有了物证,更不容易洗清守信公子的清白。而且,放任豪彘不管,只会伤及更多无故人性命,这其中可千万别有守信公子。
她咬紧了牙关。摸索着寻声找去,决定靠一己之力试探下。
多亏了张府灯火通明,阿执就算没有灯,视线中的光亮并没有完全消失。
豪彘也尚且没显露身影。
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双大手来,不等阿执喊救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以相当大的力气把她往黑暗之中拖去。
天上的一轮银月在地面映出了三人的影子。
三张一模一样的银质面具。
君安城中,开设地下法场的银月缶。
“咳咳……”醉酒大叔喝了个歪歪斜斜,只能靠扶着墙壁站稳身体。
徐师无奈地扶着他:“也难为你了。喝这么多还得下场除妖救人。结果小娘子又被抓走,你还得跟我们再去看看。估计得天亮才能回去睡觉啦。”
“……啊?说啥?”醉汉的眼睛几乎睁不开,耳朵里面嗡嗡响,晃了晃酒葫芦,遗憾无比,给徐师看,“没酒了。”
“好好,回头给你装上。”
“装什么酒?”
“就你那酒量跟水牛喝水一样,只能掺水的酒喽。不然你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喝穷的。”
“不要!”醉汉断然拒绝,嘿嘿一笑,“这里面,装六个月的泠泉!”
“小祖宗,现在怎么办啊?”徐师看向靠着张府高大的围墙,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的黑袍银面具首领,他对于豪彘的出现以及阿执被抓都无比淡定,正借着张府高悬的灯火批阅卷轴。
不知道银月缶又在调查什么案子呢?
“虽然豪彘确与张守信无关,可还是查到了张府上,而且,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线索。可没想到小娘子又给人抓了去,接下来怎么做?要救她吗?”
银面具首领恍若没有听见,迅速看过片刻之前,银月缶调查出来治水白银侵吞案的最新线索。
联想到之前看到的,名单中几人赫赫刺眼,他似在自言自语:“原来如此。我料想没错。长公主要杀人灭口了。”说罢,伸手往衣襟里去摩挲双鳞鸿信封,想要核对一下名单,推断下一个遭毒手的会是谁。不想手指刚一摸到信封,就顿觉厚度不对,薄薄似乎只有几张纸,而银月缶调查出来的隐藏名单应该比捏上去的更厚。
徐师敲了敲折扇,不相信首领真的没听见,大声:“小娘子被人抓走啦。你不找豪彘了吗?”
黑袍首领一个分心,右手撤走,没有从双鳞鸿信封里拿出来瞧瞧内容为何。
“小祖宗?”徐师一句句追问,真叫他集中不起注意力来,“你要不要再救小娘子一次?”
开设地下法场的银月缶神秘首领不为所动,言语之中听得出有点拧巴:“追查修河贪赃白银,追杀豪彘,救人。应该按照这么个主次顺序。”
徐师太了解这位小祖宗的刀子嘴豆腐心,才懒得听他继续找理由,抬手拉着一块追查被掳走的阿执行踪:“小祖宗你得了吧。这心口不一的功夫啊,我瞧你是练到家了。多了不说,就刚才放了张守信你瞧见小娘子给他骗了,差点冲进屋子里救人吧?”
银面具首领冷冷道:“我只是在收集证据。张守信做的那些龌龊事,也该查一查了。”
徐师早就摸清了首领的脾气,笑眯眯地:“好好,我们先去救人。那小娘子可是张守信薄情寡义的证人哦。说不定走着一遭,还能遇见豪彘真正的主儿呢。”“唔……”阿执满脸冷汗,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
黑暗。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四周一片黑,空洞洞的,她什么都不能看到。时间与空间维度全部都消失在这里,仿佛整个世界已经离她远去了,可她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尚且行将就木般飘在死水之中,跟枯萎的落叶一起打转转。
“呜呜——呜呜呜——”她努力挣扎两下,捆绑的绳索十分结实,叫她动也动不了多少。
阴冷的环境里时不时刮起一小阵凉凉的风,每一回都让阿执毛骨悚然、头发倒立,她最怕从黑暗中出现一张尖锐獠牙上沾着鲜血的鬼脸,或者一双指甲里塞着肉丝的爪子。很快,全身僵硬的她呼吸不畅,干躺着等死一般。
最讨厌黑暗!最讨厌黑暗!
她的心里叫嚣着,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来一点点光亮也行啊!
拜托了拜托了,只要一点就足够。
周围漂浮着烧尽了的柴火和锅中油味,还闻得出瓜果和生肉,莫非所在之地是个伙房吗?
阿执睁大了困倦的眼睛,可惜在黑暗之中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她双手双脚被绑,倒在地上,嘴巴也给封了起来。看来,似乎是被什么人给抓走了。
心中七上八下地敲着鼓。这一夜里,又是赴地下法场救人,又是下除妖场与豪彘搏斗,又是叫露出真面目的守信公子欺负,又是被无名杀手抓住,阿执这一遭霉运走得似乎还没个头。
谁叫她一声招呼也不打,偷偷离开了东雷震国,跑来君安城里,眼巴巴地想看未来夫君一眼呢。
都是最初的那一丝怀疑,引发了时候如此多的麻烦。
按照她最初的设想,若见到的未来夫君是个值得托付之人,这一切磨难到也值了。
可她看到了、遇到了什么呢?
张郎、不,张守信,他……
他对东雷震国的薛芷兰,究竟是不是真心?
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不太隔音的屋门外面明显有人在交谈,先莫管是敌是友,至少在无穷尽的黑暗之中总算飘浮了点儿人气,阿执确认自己尚在人间,才逐渐恢复了体温。她努力地平心静气,赶走内心凄惨的求救声,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抓来了个在府外溜达的女人。三公子的……会不会叫她发现了?”
“……那就得除掉……”
至少不是妖兽,是人。
但这份欣喜并没持续多久。
阿执吓得浑身更冷,听他们的谈论,难道要杀人灭口?可自己明明什么秘密都没窥见,这是冤死呀。
再听那些人说话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两声“哼哼”,明显不是人发出的声音。
哼哼唧唧的声音再熟悉不过,除了豪彘,还能是谁?
等等,豪彘又出现了?
究竟怎么一回事?妖兽豪彘居然跟人在一起?
难道是除妖师吗?
阿执彻底迷惑了。
等不来人救,阿执得自己想办法。她不断试图松动双手上的绳索,娇嫩的皮肤刚摩擦出了伤痕,绳索还没有松动,她就不得不停止。她不能流血。门外就是随时可能兽性发作的妖兽,万一她还没能逃走,就先出了血,第四样“法宝”误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门外的人还在商量怎么处置阿执,以及如何隐瞒某些秘密。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可不能坏了三公子的事。还是得神不知鬼不觉除掉……”
阿执挣扎着想要踢腿,可惜只能躺在地上蠕动。
这辈子才活了十四岁,前头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来得及过,还没逛一逛君安城,没见一面弟弟,没跟爹娘告别,没找到真正称心如意的夫君,最重要的,她没嫁人呢!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活着的每一天都可以那般美好,阿执可不打算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可是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然,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耳朵里清楚听到了那个气流受阻而发闷的熟悉声音:“啧啧,捆了手脚,就没法去找你深深相信的守信公子了,也没法儿跟他喊救命。”
阿执快要气岔气。
哎,除了银月缶首领,还能是谁?
通过声音辨别位置,应当距离不远,可惜伙房里一片漆黑,银面具人所在的位置,还是超出阿执视力可及范围以外。
说来也奇怪:自小对黑暗的深深恐惧,好像在这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立刻烟消云散了。
她的心情变得十分安静。因为至少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啊。
“呜呜。”阿执狠狠地冲着声音可能的方向瞪了下眼——因为看不见银月缶首领究竟在何处,她也不知道这个眼神有没有看差方向,眼睛完全不清楚该往哪里看。
银月缶首领也不等她进一步辨认,主动走到了跟前,抬起了阿执的下巴。
刹——
火折子点亮。
那光线对于阿执来还是微弱得很,却也就是如此巧合,折射在银面具之上的光不多不少,恰好能彰显出来面具的轮廓。
阿执那一双天生容易被光亮吸引的眼睛,当然一动不动盯在了面具折射出来的些许光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