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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骆老头猜不透时与话中的含义,但他感觉受到了冒犯,忍不住一甩衣袖,怒气冲冲道:“我给就枝传授武功也好,和你们住在一起也好,种种作为对你们都没有恶意,你这话是在质疑我的用心?老叫花一把年纪,待在你们身边讨什么嫌,不信我,我走了便是!”

      “大爷误会了,时与并不是在意你过去的身份,也不想寻根究底,而是想对此事做两手准备。”时与不慌不忙地解释:“万一我劝说无果,就枝不愿改变心意,咱们又该当如何?”

      “这……”骆老头犯难。

      “所以,光苦口婆心是不够的,当现实摆在就枝眼前时,我想看看他会作何选择。”

      和骆老头从瑶山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时与补了一觉起来本想找就枝问清楚他和赏金猎人之间的事情,奈何他似乎有意躲避,开始日日早出晚归,一整天见不到人影。

      且自瑶山回来的第二天,颜先生就领着大师兄去了京都,黄金屋中只留下时与和二师兄闻清诀两个能管事的人进行打理。二师兄是个地道的读书人,每日除了定时翻阅送来的新书,检查抄书人完成的抄本,其它事情都上不了手。因此每日查看进出账本,和其它书局洽谈生意的任务就落到了时与身上,加之书的摆放总有一定讲究,她每日还需根据闻清诀给书贴的标签和评语进行分类,安排好新书和旧书的位置,以便更新迭代。

      因而半个月过去,时与每日忙得昏天黑地,竟没找到机会和就枝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这天傍晚,书局里的伙计陆续回家后,时与也准备核对下白天的货单便关门休息。正翻看着,闻清诀踱步从楼上下来。

      时与朝他打了声招呼:“师兄,今日就到这儿吧,入了秋,白天一日比一日短,咱们早点回家休息。”

      “好。”闻清诀性格腼腆,浑身皆是文雅清俊的书生气,说话声音亦很亲和:“等你查完账,咱们一起走。”

      时与应了声,手下加快翻看的速度。

      静了会儿,时与正沉浸在一张张繁琐的底单里,闻清诀忽地红着耳根扭捏道:“小与,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可惜……我只是个不堪大用的书呆子,除了看书,其他事情一概笨手笨脚的,才让你……一个姑娘家……忙里忙外。”

      “师兄又说胡话了,师父临走前本就是让我俩一起照看书局,咱们各自发挥所长,何必计较这些?”时与随意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当真满脸羞愧。

      于是含笑补充道:“我过去身处市井,常与书局酒楼打交道,处理这些事情自然顺手些。正所谓,学有所长,术有专攻,要是让我天天朝经暮史,日日握铅抱椠,你确定等师父回来还能看得见我?”

      知晓师妹是在开慰自己,闻清诀露出感激神色,也不再过多纠结,复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小与有没有想过,等学成出师,可以自己开一家书局?或者试着写写话本?”

      “我现在离这些还差得远,经营一家书局,光进书就是不小的成本,更别说还要寻店面,找伙计,都非重金不可得的事情。而写话本和抄话本又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子,我这点天赋,三百里加急也抵不过铁笔先生的黄粱一梦。不过,若说开店和写书两者相较,我倒更……”

      “小与!小与!”

      正和闻清诀说着话,门外骤然传来一阵火急火燎地高呼,是刀景眠的声音,时与三两步从柜台后面走出,迎面就和从门外冲过来的刀景眠撞在了一起。

      “阿眠,怎么了?”时与将她扶稳:“别着急,慢慢说。”

      “此事慢不了,我感觉,我感觉就枝好像受伤了!”

      “什么?怎么会受伤呢?他现在在哪儿?伤的重不重?”一听是就枝出事,时与关心则乱,急忙抓住刀景眠的胳膊,慌张问道。

      身体微不可察地抖动两下,刀景眠被她一连串问题问蒙了,讷讷道:“我……我也不太清楚。他一直没回来,只是我感觉……”

      “走,咱们边走边说。”想起还在书局,时与打断刀景眠,又叮嘱闻清诀道:“师兄,这些货单我明日再看,麻烦你等下把门锁好,我先跟她去看看情况。”

      事发突然,闻清诀也被两人整得满头雾水,只好搓着手,结结巴巴道:“哦,好……好的。”

      二人走出黄金屋一段距离后,刀景眠才把她知道的情况说清楚。

      就枝从昨日出了门就一直没有回家,而刀景眠刚刚本想去阴街继续追查药丸之事,刚跨出大门,便感觉养于体内血脉中的蛊虫一阵骚动。一般来说,巫族人将蛊虫养在自己的身体里,蛊虫大多数时间都处在休眠状态,只有巫族人需要制作蛊丹放血之时,它们才会苏醒。而刚才蛊虫不自然的骚动,只在一种情况下可能发生。

      就是服用蛊丹的人受了十分严重的伤,而在一定范围内,蛊虫被波及。

      听罢刀景眠的解释,时与急得满头是汗,骆老头这些天极少待在院中,现下只有她们二人知道此事。

      看不下去时与忧急如坟的模样,刀景眠不得不说出另一番实情:“小与,其实我体内的蛊虫可以感应到就枝的方位,只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最近江湖上屡次向赏金猎人发起挑战的少年剑客便是就枝,而他此次受伤,恐怕也是因为和人……”

      “可他原来都是公开发下战帖,为何这次一点声响都没有?”

      刀景眠惊讶:“你知道此事?”

      “知道一点。”时与又道:“原本想向他问清楚,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一下子拖到现在,没想到他竟悄无声息地开始了,也不知是谁在帮他传递帖子。早知如此,我不睡觉也要守着他。”

      “或许,是他猜到你早已知晓此事,才会选择不声不响地进行下去。”

      刀景眠又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就无所顾忌了,咱们立即动身吧。只是他此次挑战的对手想必不易对付,能否找到他,能否全身而退都尚未可知,你……”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就枝。”

      听时与如此说,刀景眠不再多言,让她先去南城门等着。

      焦急地在南城门外等了大约半住香的功夫,时与举目远眺,方看见刀景眠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疾驰而来。

      “吁——”地一声,刀景眠在时与身前拉住马缰,朝她伸出一只手利落道:“上来。”

      时间耽搁不得,时与毫不犹豫跨上马,坐在了刀景眠的身后,两人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奉州城。

      暮色苍茫,天蒙蒙发黑,奉州城买卖马匹的大集市按常理来说应该早已歇业,时与绕过刀景眠的肩膀,看着前面威风凛凛的棕黑色马头,又闭眼感受了下耳边呼啸而过的凉风,不禁开口问道:“阿眠,这马从哪里找来的呀?”

      “一个旧相识。”刀景眠的声音透着愉悦:“你也认识。”

      时与迷惑不解:“旧相识?这马筋腱有力,体格膘肥,毛发也被梳理地十分整齐,必是有市无价的良驹,我身边有谁能供得起这等好马?”

      “不是你的朋友,就想想你的敌人,人傻,钱多,养得起千里翻羽的。”刀景眠轻笑。

      “你……难道去找了刘容?”

      “还算聪明。整个奉州城除了他家,有谁能把千里良驹养成金丝雀?按照蛊虫感受到的波动,就枝所在之地离奉州城有上百里,不找匹快马怎么成。”

      上百里的路程,时与不禁想起瑶山所在的位置,再看看眼前这条路,也颇像当日骆老头带她走的那条,于是她问道:“阿眠,你知道瑶山在哪里吗?”

      “没听说过,怎么了?”

      “就枝将那些赏金猎人的尸体全部埋在了瑶山。我猜想,他每次定下的约战地点,应该就在那附近。”

      “别担心,蛊虫的感知力很强,越是靠近,我越能感觉到他的位置和状态,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定要撑住,等我们过去。”

      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时与将脑袋贴在刀景眠背后,不停在心中默念: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见她不说话,似是忐忑难安,刀景眠又提起另一件事:“你知道,我刚才去找刘容的时候,他见到我的第一眼说了什么吗?”

      双手抓紧刀景眠腰间的衣服,脸渐渐离开她的后背,时与配合问道:“他说了什么?”

      “哈哈哈哈,他说他已经受到惩罚,伤了腰,再也干不了那事儿,求我别再找他的麻烦。”刀景眠乐了好一阵儿:“那个混蛋,也会有今天。”

      见她笑得畅然,时与脸上也有了神采:“恶人自有天收,免得他以后四处作恶。”

      刀景眠的腿狠狠夹了下马肚子,想让它再跑快些,同时嘴上不忘搭话:“可惜不知道那个替天行道的无名英雄是谁,奉州城的小姑娘真应该给他发面锦旗。”

      两人说着话,果然一路循着那日的山路前行,只是距离瑶山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刀景眠便收缰停了下来。

      “蛊虫感应到的位置就在附近,这里四处都是林木,我猜测是就枝受伤后躲在了里面。”刀景眠将时与扶下马:“赏金猎人也可能还在林中,等会咱们小心些。”

      “嗯。”时与应了声,跟在刀景眠身后。

      丛林茂密葱郁,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条正儿八经的路,二人只能根据蛊虫感应的方位,就着火折子在暗光下摸索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刀景眠忽地将火熄灭,拉着时与蹲在了一旁的草丛里。待稳住身形,时与方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女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宽刀在灌木丛里乱砍,好像寻找着什么。

      “不对啊?”刀景眠凝眉沉吟。

      时与听见她的低语:“什么不对?”

      “这个拿刀的女人我认得,她应该排在猎人榜上三十几名,就枝这次绝不可能选她作为对手。”

      “可如果不是因为就枝,她深夜来荒山野林作何?而且看她的样子,明显是在寻人。”

      想了想,时与又道:“来的路上,我就在怀疑,就枝前几次选择对手时一直把握地十分精准,为何唯独这次会重伤到连蛊虫都被波及。”

      刀景眠偏头看她:“你的意思是,这次对方不止一人?”

      “那个女人不正这么告诉我们吗?”

      “我倒但愿她是来给就枝加油助威的。”刀景眠认命地撇撇嘴:“我先去把她引开,就枝就在附近,你尽快找到他带他走。”

      说完,她跳出草丛,从另一个方向发出动静,还用力踢了几下草丛,挑衅似的引开了女人。

      等她们差不多走远,时与赶紧点上火折子在附近搜寻就枝的身影,担心还有其他人在附近,她不敢大呼就枝的名字,只能时不时压着嗓子唤两声。

      茫无头绪地在附近找了许久也没见着就枝的衣角,正当时与怀疑是不是蛊虫的感知有问题时,她忽地听见从身后右侧的草丛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然后便是一声断断续续地男音。

      “阿……与……”

      认出是就枝的声音,时与赶紧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找去,终于在一处低洼的灌木丛中,找到了几近陷入昏迷的就枝。

      赶上去细细查看,时与发现他的唇边全是血迹,左手一直按在腰侧,指缝间还在不住地向外渗血,背上的似乎也被砍伤,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将他身下被压倒的野草染得一片黏腻,而他整个人已混混沌沌,只有眼睑微张着,用力注视着时与的脸,一眼不肯错过。

      时与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扒开瓶塞便将当中的药粉洒在了就枝的伤口处。

      “这药能暂时止血止痛,但眼下没有纱布,没法替你好好处理伤口。你还能走吗?咱们得先回家。”

      眼神黏在时与身上不放,就枝缓缓点了下头,而后他一手搭在时与肩上,一手撑着身旁的树干,勉强试了三四次,才堪堪站起身。待到向前走了两步,失去树干支撑,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只能全部压在时与身上,两人的行动变得更加缓慢困难。

      好不容易走出一段距离,时与刚想安慰就枝再坚持坚持,一抬眼便看见他的唇边再次溢出温热的鲜血,不由大惊失色,抬手就想为他擦去,却被就枝抓住手腕拦下。

      “阿与,你把……我放下吧,现在林……中有……七个……赏金猎人,这样下去,只会连累……你……一起被他们发现。”

      时与无法,只得放下就枝,让他继续靠在一棵树旁休息。不过她这么做不是因为听了就枝的劝告,而是怕再走下去,他的内伤会进一步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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