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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文 ...

  •   本文纯属虚构,架空历史!
      澹国初年,瀿政府早已消亡,一切百废待兴,华上却格格不入。街上遍地是有轨汽车,自行车铃随处可闻,所有人身着各种旗袍洋装,富婆太太们手举羽毛扇谈笑风生。记得那年,我十六岁。扛着大包小包来到华上,心里却是喜的。街上琳琅满目,虽然知道我买不起一件东西,甚至卖报的小孩子都对我投来鄙夷的眼光,但我还是努力拽了拽我身上唯一的花棉袄,努力让它显得整齐些。我想,万一哪一天我就找到漾哥了呢!
      我深刻记得却又想永远忘记的雪夜,华上莫名的的有些冷,寒风甚至有点刺骨。我极力地裹着那件花棉袄从被赶出的店家门前地上爬起,蹲坐在一方石阶上。街上人烟稀少,路灯下,雪地里一浅一深的脚印格外清晰。我仔细盯着那些脚印出了神:这些脚印的主人又有多少像我一样呢?漾哥,你又在哪里?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眼前出现一双棕色皮鞋,灯光照射之下显得越发的闪亮。
      好奇这是个什么巨富,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他的眸子深邃,俏皮的西洋短发下是张有些安慰的笑脸。不知为何,我竟觉察到意思温暖与温柔。不由地道:“我叫朱颜!”
      “朱颜?名字倒是好听。”
      “嗯,是漾哥给我起的,他是我们村最有文化的人。他说我姓朱,有句‘汉女娇朱颜’很适合我,所以给我取名为朱颜。”
      他上下打量了我,问道:“我见朱颜姑娘你大包小包的,是刚来华上吗?”
      “我”,我有些羞涩,来华上半年,没有找到漾哥一点消息,倒是让店家硬生生赶了出来:“实不相瞒先生,我来华上半年了。”
      “半年?”
      “是的!”
      他不像富家子弟那样目中无人,倒是将我一旁石阶上的雪拍掉坐了下来:“那姑娘可否同我说说姑娘来城里到底为何吗?”
      “我,是这华上旁边一个村子里的姑娘。我来华上,是来找我丈夫杨漾的。”我怯怯的看向他,他不够可怕,但却足够令人害怕。
      “如姑娘不嫌弃,可以来我的极乐舞厅做个杂役,住宿伙食全包,你可以一边找你的漾哥一边工作。”他的眸子深邃,就那样默默的看着我。我有些震惊于他的话,刚刚被房东赶出来的我,还丢了工作,华上这么大的地方,给我的印象的确像漾哥说的那样豪华美丽,但给我更多的是人心的险恶。如今的我如果不是想找漾哥的心撑着,怕是早就死在了这么个路边,无人问津。
      他见我不说话,从兜里拿出了一张手绢和三块大洋递给我,说道:“我是对面极乐舞厅的老板,我姓唐。这是我们极乐舞厅特有的手绢,如若姑娘愿意,那就拿着这块手绢来舞厅,门口的门卫会带你进去;如若姑娘不愿安于一隅,这三块大洋可以带你去置办些物品,手绢可以帮你再换些钱。”语毕,他起身拍打了身上的雪花,离开了。
      言语的温柔与他那犀利深邃的眼眸有些不符,我愣在原地,有些犹豫。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舞厅。实在受不住在外漂泊流浪的日子,或许舞厅可以让我安顿下来吧,我想。我把手绢交给门卫,门卫带着我走进了舞厅的办公区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推开门的那一刻,唐老板正板正的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些资料。他的眼神比昨晚更冷,金丝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鼻尖那颗不打凸显的痣映衬着他整个人在窗边透过的阳光下格外好看。办公桌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当时的我很庆幸,在我当时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字里,正巧认识他的名字——唐明。人如其名,今后的生活里,他就是我的一道光。
      我被安排在了歌女舞女化妆室做一位打杂女工。这里的歌女舞女姐姐都很好,没有房东的犀利言语,也没有工厂主人的破口大骂,我白日里帮忙干活,晚上向唐老板借书学习文字,唐老板也不厌其烦,或多或少也会提点我一二。
      半年过去了,华上的情况更加糟糕了,殖民地逐渐扩大化,我还是一样没有漾哥的消息,但是好在舞厅的生活温暖而亲切。这里的哥哥姐姐不像是员工,而像是一家人,他们可以随意的开着玩笑,没有什么忌讳。我的文字也学了大半,唐老板教我谢了一手好字,端正标准。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早起,学着舞女姐姐们的舞步跳着经过花园,正巧遇到了唐老板。“老板好!”我热情的同他打个招呼,随机立刻收了刚刚的模样,尴尬的低着头。唐明笑了笑,问我:“你喜欢跳舞吗?”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我下意识的摇头。
      唐明没再说话,自顾自的笑着走了。下午,唐明找到我,说道:“你的母语已经学的有模有样了,想不想学一学外语?”
      “外语?”其实我是渴望的,毕竟谁不想变强呢?如果有一天漾哥回来,我也可以骄傲的给他展示我的外语能力,让他也为我自豪。“我想!”
      此时的我心中已经萌发了一个想法,但是我并不知道。后来,我日日同唐明研究外语,时间过得很快,又是几个春夏轮回,这年,我已经22岁,我学会了很多种语言,学会了如何和舞厅的客人周旋,读了些关于政治思想的书籍,也认识了很多有趣的灵魂。我仍旧在早晨悄悄起个大早,学着那些舞女歌女踏着步子唱这歌。偶有外来的外国人教我唱的外语歌,虽然是我周旋来的,我也会学着唱上两句。我成了舞厅里的老员工,但仍旧没有漾哥的消息。
      又是一个雪夜,一向准时的伴舞的英子姐竟然破天荒的迟到了,她的头上滋着血,她的绯红色大衣上滴着几滴血,额角的卷发不再有好看的弧度,粘着暗红色半干的血液显得油油的。唐明和英子姐把自己关在同一个屋子里没让我们进,里面很安静,大家竟然也识趣的没有去听墙角。只有我站在门外,有些着急。
      不久,英子姐包扎好伤口走了出来。她开门时,我同她对视了一眼,她头上的白色纱布裹得很实,我看不到她的伤口,但她的脸惨白,唇色与脸色一起,人显得很是憔悴。她朝我笑了笑,说道:“我没事的阿颜。”我正欲扶她,她朝我摆了摆手,扶着门框:“去吧,唐老板找你。”而后英子姐就让其他姐妹搀扶着离开了。
      我悻悻的走进那个房间,门并没有锁,唐明坐在沙发上,脸色不红不白,我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得他说:“朱颜,愿不愿意跳舞?”
      我没说话。
      唐明见我没说话,脸色渐渐转暖,身子稍微起了起,用胳膊肘抵着膝盖调整了坐姿:“英子如今怕是跳不了舞了,现在急需一个人...”
      “我愿意。”我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他为难,但是现在正是急需人的时候,我又有什么可推脱的呢?再者,我的确是喜欢跳舞的啊。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他把我从雪里捡回来,我觉得这是应该的。
      “你愿意!”他顿了顿,“好,那等晚上就上场吧。”他说完就离开了,没说别的一句。门外的其他歌女舞女姐姐呆呆地站着,没有祝贺我的,而后她们只是走了进来抓着我的肩抱了抱我。我们围了好大一个圆,抱了好久。我不太懂只是做个舞女罢了,为什么气氛这样凝重,但好像的确必须是这样。
      那天晚上,我化好妆,唐明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盒子。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双精致的红色高跟鞋。“这双高跟鞋我觉得很适合你。”唐明笑着。我回他一个笑,说道:“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好好跳!”我拿出那双红色高跟鞋,穿上它,向舞台奔去。
      果不其然,那天之后,我被发掘出来,逐渐开始有人知道我,来看我跳舞。我开始小有名气,站位越来越靠前。英子姐退居幕后,她时常消失,但每次回来都会为我化妆,和我聊天。
      终于,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跳完舞。穿着那双红色高跟鞋走下舞台,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坐在舞厅中的贵宾位上,一旁揽着的是我熟悉的...英子姐。
      我走近,再走近,是漾哥!
      杨漾看向英子姐,余光瞥到了我。他定定看着我,随即吻了英子姐。我正欲上前的步子一下子停了下来。英子姐在杨漾怀里娇羞起来,杨漾看着我,并没有停下。他的眼神里是犀利,是严肃,单独没有见到我的惊喜,仿佛他一直知道我。我没再有想走上前去的欲望,快步跑开了。
      几年时间,我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杨漾,我想过我们无数次的见面场景,可我并没有想到再次遇到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场面。“朱颜,等我回来,我就娶你为妻。”他的话从我的回忆里蹦出来,我只感到内心一阵寒凉,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晚上,我没有回舞厅。我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直到唐明找到我将我塞进车里。“外面都不太平,你胡乱跑什么!”唐明在车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我见到漾哥了。唐老板。”
      “我知道。”
      “他和英子姐在一起。”
      “我知道。”
      “他们关系很好,他过的也很好。”
      “他们关系很好,但他过的并不好。”
      我有些诧异,回想杨漾穿的一身得体的西装,和他一旁的外国人谈笑风生,儒雅得体,我不知道他过的还有什么不好的。
      唐明和我没再说话,直到我们回到舞厅,他把我拉到了后院最深处的一个房间。我脚下的红色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响着,依旧没说话,任由他拉着我的手腕。那个房间的门打开,乌漆漆一片,唐明点了灯拉着我往里走。顺带把门关了。我有些害怕这样黑的地方,双手把唐明抓得紧紧的。他点了灯,虽然这个房间仅有三盏灯,但也足以照亮整间房。
      透过三盏灯照出的前墙壁,昏暗明亮交错,大大小小的报纸、书刊纸页、手写的笔记以及我见没见过的人的照片等等规规矩矩的被粘在墙上、挂在绳子上、摞在书架前的桌子上。我随手拿起一张,“瀿朝哀平37年,唐市宗于楪祈死,判棍杖之刑。”我不由得读了出来,没敢再往下读,如果我想的没错,唐市宗估计就是唐明的祖父。他靠近我,拿起另一张读着:“瀿朝哀平39年,七月歌民起,有藩欲往,胡寇犯,哀平乱......”他又读了许多许多,那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觉,我听着他讲述他们如何从七月歌起义,如何征得百姓同意建立如今的澹国。他算是澹国有名的功臣,他说:“瀿王朝虽然消失了,但胡寇仍然不断进犯,掠夺土地来建立殖民地,华上就是如此。虽然当初我们有意收回这块领土,但没有足够的能力是无法得到同意的。这个极乐舞厅的老员工都是我们的人,他们都是国家的先进知识分子,他们愿意为祖国统一牺牲,包括你的漾哥和英子姐。几年前那个雪夜,正是杨漾托我带你回来的,他没有背叛你。我们都在为收复祖国而努力,那么朱颜,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我愿意!”这一刻,不是因为漾哥,只单单是我的一腔热血沸腾。
      那夜之后,我名气大噪,被誉为华上第一女歌星、女艺术家,我在极乐舞厅的舞台上跳舞唱歌,从小小的领舞到后来的领唱,我一步步爬,一步步向唐明靠近。
      澹国十年,我26岁,我已经是闻名全国的女歌星。白天我淹没在人海中应酬,排练;夜晚我受多人拥戴在舞台上高歌。我和那些外国殖民地的富贵公子打成一片,打听各种有用的消息,并在他们之间周旋。唐明也越来越忙,偶有时间能够来看看我,我们很少谈笑风生,一般都是我找他谈论公事。我们的私人时间越来越少,但我乐在其中,我觉得这是我的理想,远比唱歌跳舞来的热血沸腾。我似乎不再想着杨漾,即使他来找我我也只是恭恭敬敬的与他讨论着革命事业。甚至得知他要和英子姐持续婚姻时,我想到的好像只剩下唐明了。
      有一天,秋天的枫叶红透了,唐明约我漫步在红枫林,他怯怯的牵起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他紧张的心跳。是的,我和唐明在那个我决定加入组织的那一夜可能就已经相爱了。唐明只是淡淡的告诉我:“等这件事结束,我就娶你。”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的黑夜来的如此之快。那个秋夜,整个华上灯火通明,七八辆出租界的豪车包围在华上市中心大街上,街道上站满了各国的士兵,他们不断地巡逻。几个领军大将军围着一个男人,他倒在血泊里,泪水和血水从他的眼角留下来,他的眼睛还是有光的,只是他不再能回来娶我了......
      鲜红的枫叶落在我的窗台,我正回想着唐明的话,有些幸福,我想我是幸福的。突然我的打杂女工小霞猛烈地敲着我的门,我打开门,英子姐满身鲜血被小霞搀扶着站在我面前,我扶她进房间躺下,着急的想要为她包扎伤口。“阿颜,不用了。你来。”她说话有气无力,我慌忙跑到她面前抱起她,打开绷带想要止住她头上不停地血,还一直忍着哭腔安慰:“别说这些,你一定会没事的。”英子姐抓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再继续下去,她努力提着气:“对不起阿颜,我没能保护好唐明。他最后的时刻把我推出来留下他自己一个人,我实在对不起你。他让我捎句话给你,他说‘不要等他了,好好活着,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我缠绷带的手顿住,他回不来了...英子姐说完也咽了最后一口气。
      那是我最黑暗的夜晚,比那个雪夜还要冷,还要可怕。我抱着英子姐大哭,我最爱的人躺在血泊里,我最好的姐妹死在我的怀里。
      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唐明本就是极乐舞厅隐藏的人,外人一直认为杨漾才是老板,所以在查舞厅的时候我和杨漾从中周旋,舞厅和众人得以安全度过。杨漾是真的爱上英子姐了,可他一点没表现出来,但我看的出来。就好像我依然无比思念着唐明。
      那天之后,极乐舞厅一如往常,杨漾认认真真的做着革命工作,但我离开了华上,我的名字也逐渐消失在大众印象里。与之迅速闻名在全国的是澹国组织上赫赫有名的女杀手,代号“红烛”,每当她杀人时,都会穿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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