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JK同人文》寒落星

5、温柔

　　与此同时，闻劭那边。

　　“几年不见，最近好吗？”闻劭含笑着问。

　　他这话就纯属是瞎说了，江停卧病在床的三年里他没少悄没声地去看，还在病床头摆了一束白玫瑰。

　　江停僵立在原地，闻劭将枪口从他后脑渐渐移到耳后，沿着耳廓划了个半圆，从下颔骨顺着脸颊，就像情人的手指描绘肌肤般，顶上了太阳穴。

　　闻劭在江停耳边悄声道：“怕不怕死？”

　　江停的鬓发一丝丝浸透，汗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颏。

　　闻劭向金杰那边看了一眼，刚好金杰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对上了一瞬，随即都把头扭了回去。

　　闻劭恶魔般的蛊惑还在继续，问：“你害怕那个警察摔死？”

　　天台边缘，金杰鞋底狠狠踩踏严峫的手指，然后走开几步找了片刻，弯腰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

　　“他本来不用死的。如果不是你，故事从很多年前就会换一场开局……”

　　如果江停没有跟警察一条心，如果江停没有为草花A所用，如果江停帮他除掉了草花A……

　　他和江停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可不知为什么，闻劭想到这里的时候，心情没由来地复杂起来，就好像……自己跟江停在一起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想抓住在自己心中作乱的情绪，看看它是什么，可努力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抓住，索性放弃了。

　　江停往前一动，但只听枪口咔哒一声，闻劭给子弹上了膛！

　　“我说了不准动。”闻劭戏谑道。

　　——就在这个时候，夜幕远方送来模糊的警笛声，在风中逐渐清晰，警方增援到了！

　　“……那你开枪啊，”江停冷冷道，胸腔不断起伏，呼出灼热血腥的气体。他一寸寸抬起手指抓住了枪口，一字一顿道：“开枪，别怂。”

　　紧接着他把枪口狠狠推开，冲了出去！

　　闻劭眼角一抽，强忍着右手食指的动作，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

　　金杰正举起石块向严峫血肉模糊的手指狠狠砸下去，下一刻，身后风声来到，他整个人被江停纵身扑了出去！

　　以专业杀手的正常水平而言，他应该根本不会被后面的人沾上身。但金杰没想到江停会扑过来，一时之间措手不及，两人翻滚着撞上了几步以外的楼道门，生锈的锁根本挡不住那么大冲势，咣当一声铁门被弹开了，金杰被江停按着径直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严峫从悬空的六楼外咬牙爬回天台，一边疯了般拼命揉眼，一边踉跄起身往前追。

　　闻劭将枪口指向严峫的脚，不用再顾忌什么的右手食指按下扳机。

　　——砰！

　　子弹溅起一溜碎石，紧贴着严峫脚边打进了地面！

　　严峫回过头，夜幕中，闻劭站在数米外，手里的枪准确地对着他。

　　“……！”翻滚间隙中金杰骂了句什么。

　　他就像个沙袋般被拖着滚下楼道，还得十分憋屈地保护情敌。仓惶中只来得及伸手护住江停后脑，轰！一声巨响，在拐角处重重撞上了水泥墙。

　　水泥碎块瓢泼而下，撒得一身一地都是。

　　警笛越来越响，人耳可辨地正急速靠近。

　　金杰“嘶”地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到江停的左手肘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倾斜着，喉咙里还一下呛出了几口血沫。

　　——完蛋了。金杰心想。

　　江停伤成这样，他大哥看见了得打死他不可。

　　金杰正这么想着，闻劭拿着枪下来了。

　　黑暗的楼道里，闻劭看着昏过去的江停，二话不说就把他脱臼的左胳膊接上了。

　　身后严峫赶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登时一惊。

　　闻劭扶起金杰，后者伤得不算太严重，二人一同快速下了楼。

　　躲过警察的视线，二人跑回来时开的SUV前。

　　金杰刚为闻劭打开了副驾门，就听闻劭非常平静地说：“你受伤了，我来开吧。”

　　这语调平静得仿佛是在刻意掩盖什么情绪。

　　刚刚打得尽兴的时候没感觉，现在金杰是真感觉到了不小的疼痛。

　　但他还是说：“我没事，大哥。您还是去后面吧，别被摄像头拍到了。”

　　闻劭却不再跟他做口头上的争论，直接自己打开驾驶门坐了进去。

　　时间紧迫，金杰思索了一秒，最终坐进了副驾。

　　SUV发动，向远处驶去。

　　“妈的，”金杰忍不住吐脏字，“胡伟胜那孙子，蓝金偷了就偷了，居然把它捅条子眼前，还特么差点惊动国安部！”

　　闻劭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问：“他现在被抓了？”

　　“对，他还死不承认自己贩毒制毒，只说是卖假药。”

　　“嗯……”闻劭略抬下骸，语调毫无起伏，“别让他那张嘴说出不该说的。”

　　金杰瞬间明白了闻劭的意思。

　　——变成死人不就说不了话了？

　　金杰唇角显出一丝弧度，再次拿出手机——

　　J：胡伟胜对花生粉过敏。

　　金杰点到即止，相信秦川那么高的智商不会看不懂。果然，几秒后——

　　反水小王子：懂了。

　　金杰满意地笑了笑，跟秦川沟通真是太容易了。

　　他转头去看闻劭。

　　现在已是深夜，圆月高照，冷白的月光打在闻劭的脸上，映衬出了他完美的侧颜。

　　金杰看得心跳加快了一些，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别开了脸。

　　谁知这时，闻劭忽然出声：“想看可以多看会儿。”

　　金杰心跳又是一阵加速，开口时还打了个结：“可……可以吗，大哥？”

　　闻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金杰说出这种话。以往这些温柔的话语都是留给红皇后——也就是红心Q一人的。

　　自从五年前，金杰为保护自己而主动暴露在警察的视野下后，他对金杰似乎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复杂难言的感情。刚刚在天台上就准确地体现了出来。

　　但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有感情认知障碍的。对自己的手下产生别的感情，未免太荒谬了。

　　闻劭也想不清楚这种感情是什么。

　　——友情，兄弟情，赞叹之情，甚至……恩情？

　　他把这种感情压了五年，这次依旧压了下去，心中又恢复成了一潭只为红皇后所动的死水。

　　他清楚地知道，像自己或金杰这种玩自己命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产生感情。

　　于是上一秒还在告诫自己不能产生感情的闻劭，下一秒听见金杰小心翼翼的“可以吗”，就十分没底线地回答：“可以。”

　　得到答案，金杰如愿以偿地又转过了头。

　　闻劭回视了他一眼，略微惊讶地发现，这个平时满眼戾气的缅甸杀手，在打量自己的时候，眼神居然很温柔。

　　——是的，温柔。

　　意识到这个词，闻劭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默数十秒后，闻劭开口平静道：“看够了再转回去。”

　　金杰一愣，整个人瞬间蔫了下来，但他还是嘴唇微微撅起、听话地把头转回去了。

　　闻劭余光刚好瞥见金杰微抬的嘴唇和意犹未尽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委屈。

　　他眼底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还挺可爱。

　　而此刻委屈的金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大哥第三次说了可爱。

　　“对了阿杰，”闻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表情微妙道：“江停怎么伤成那样？”

　　金杰愣了一下，身形瞬间僵住了，心一下子掉入了冷水中——透心凉，心飞扬。

　　他内心狂吼：大哥果然要找自己算账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闻劭只一眼就看穿了金杰的心理活动，不禁觉得好笑，等着看他会怎么说。

　　过了好几秒，金杰才开口道：“大哥，当时太仓促了，我只来得及护住他的要害部位……”

　　闻劭慢悠悠道：“那他怎么还昏过去了？”

　　这个问题让金杰本就掉进冰水的心雪上加霜。

　　金杰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雨雪混合物的准备。

　　谁知，闻劭只说了一句：“下次注意。”

　　“……啊？”金杰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剧本，登时愣住了。

　　然而闻劭不管什么话基本都不会对除江停以外的人说第二遍，于是金杰一人消化了很久。

　　他满心疑问，但不敢开口问闻劭，索性就开开心心地接受了这个“下次注意”。

　　闻劭看着金杰开心到放光的眼睛，几不可见地笑着摇了摇头。

　　金杰开心到忘了背部的伤，直接靠在了椅背上，结果刚沾上椅背就疼得“嘶”了一下。

　　闻劭视线略微一移：“说了别被江停伤着。”

　　“嗯，这次是我疏忽。”

　　金杰忽然发现，今天闻劭的话似乎多了好多，平常他都不会跟自己说这么多话的。

　　其实仔细想想，从自己为了保护闻劭而主动暴露在警方视线中那天后，闻劭对自己的话就逐渐多了起来，不是闻劭对别人的那种表面平静温柔实则毫无温度的话，但也不是对江停的温度过高的话。

　　闻劭对自己说的话是平平淡淡的，听起来却仿佛是最真实的。

　　意识到这一点，金杰又开心了很久。

　　——闻劭在他面前才会露出真实的自己。

　　——仅仅在他金杰面前，没有别人，甚至没有江停。

　　闻劭熟悉路况，车走的都是僻静且摄像头很少的小路，车速也不慢。开了大概四十分钟，车停在了一栋偏僻的宾馆前，但前后都散落着一些小店，倒也不算突兀。

　　金杰还没等车完全停下就下了车，走到驾驶座旁边时车刚好熄火，便为闻劭开了车门。

　　二人进入宾馆，走到前台，而前台小姐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金杰懒得叫她，瞥了一眼她胳膊底下的开房登记表，上面的记录是空的。

　　金杰低声对闻劭说：“安全。”

　　闻劭点头，带着金杰去了二楼。

　　这里其实算是黑桃K他们组织的聚集地之一，建得滴水不漏。

　　寻常人进来开房，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被毒贩注意着，也不知道有多少枪时刻顶在自己脑门上。

　　金杰和闻劭的房间永远是最隐蔽的那两间，都在二楼的一个角落。

　　闻劭推开他自己的房门，十分自然地对金杰说：“进去。”

　　金杰：“？！”

　　他看着闻劭毫无异样的表情，又把自己内心的那些想法摁了回去，带着忐忑在他大哥的注视下走进了他大哥的房间。

　　闻劭关上门，对金杰道：“坐床上别动，把上衣脱了。”然后自己在柜子深处翻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