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心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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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天空，诡云奔涌。
黑暗的囚室中，一个消瘦到极点的男子被他旁边的年轻男人往手里塞了个东西。
那个东西冰冷坚，男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手中那熟悉的物品是什么——
是一把漆黑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枪。
而在男子面前，有一个蜷缩的人影。
如果男子以现在的状态出现在以往的恭州市公安局，无一人不会怀疑这人是否真的是原先那个沉着冷静、意气风发的支队长——
恭州禁毒总队第二支队长，江停。
江停已经三十岁了，但因为很少笑的缘故，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寻常他的颜值甚至可以称作“警花”级别的，但现在这张脸上只剩下了苍白无力。他的枪法被人称绝，但现在拿着枪的手都在发抖。
他旁边给他塞枪的年轻男人体型精悍，眼光如鹰，个头在一八五左右，五官端正却满脸阴戾，全身上下透着多年来当职业杀手的精锐与匪气。
他拿起显示“通话中”的手机开了免提，紧接着，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
“江停，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江停仿佛听到了恶魔的吟唱，然而那个年轻男子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在所有人都窥探不到的内心深处，这个被尊称为方片J的职业杀手无声地想：他的声音好好听。
“不……”江停声线微微颤抖。
“如果你不杀‘铆钉’，你就会跟着他一起去死。”电话中的声音十分温柔，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迹象。
那个蜷缩在墙角的人影，也就是铆钉，定定地看着江停，一直用口型无声地说：
“开枪。”
“不……我做不到……我……”
“你能。”电话里坚定地说，“江停，你是我见过的最不想死的人——
“开枪。”他温柔又不容置喙地说。
良久，江停的右手抬起，忽然闭眼咬牙，枪口蓦然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艹！”方片J骂出声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江停的手扭回正前方——
砰！
叮当。
枪声响起，随即是子弹头落地的声响。
铆钉身体一震，随即静静倒在了地上。
枪从江停的手上滑落，他急促喘息，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直直向后倒去。
方片J不情不愿地接住他，但嘴上还是厉声道：“镇定剂！”
几个下属连忙拿来镇定剂要给江停打，却被江停一手甩飞。
方片J冷漠地打量着他，漫不经心道：“我劝你还是打一针比较好。”
同时他的内心充满了无情的嘲笑：真以为铆钉死了吗？
这时，电话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他自由了。”
方片J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江停，但把话都憋在了心里，问：“大哥，放他走么？”
电话那头应该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爽，温和地笑了一声。
就这一笑，方片J的心酥麻了一瞬。
“怎么？你想把他关一辈子？还是你想直接弄死他？”对方的声音依然温和。
但方片J却连忙道：“不敢不敢！”
他对他大哥再了解不过。上一秒还在微笑着跟你聊天，像个绅士一般，下一秒没准就拔枪摁扳机了，简直毫无预兆，甚至连个过渡都没有。
他怕他大哥忽然生气，不让自己再做大哥的手下了。
·
三年后，建宁市。
一辆黑色SUV驾驶室里，一个穿皮夹克、满帮短靴，被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年轻男子收回望远镜，轻声说：“大哥，目标进入了学校后门。”
是方片J。
蓝牙耳机中传来一道悠悠的男声：“继续观察，不要让他受伤。”
方片J，原名金杰，今年29岁，缅甸华裔，驰骋中缅两地，在中缅两地多次犯罪，却很少被抓到过，被抓到了也会动用关系无罪释放，寻常小人物有的叫他“杰哥”，有的叫他“方片J”，渐渐成了一个基本没人敢惹的存在。
而他效命于一个中国西南边境的大毒枭，名叫闻劭，今年32岁，也是缅甸华裔，但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因为他父亲有“草花A”的称号，所以他一直被人尊称为“黑桃K”，除了那个江停。
让金杰嫉妒的是，江停无论在他大哥闻劭面前怎么作死，甚至联合警方围剿自己的组织，他大哥都不会拿江停怎么样。
原因无他，闻劭喜欢江停。
一想到这里，金杰就闷闷不乐起来。
——您明明都知道江停恨您入骨，为什么还要去喜欢他？我不值得您去喜欢吗？
是的，这个在中外公安系统内数次留下档案的头号死刑犯，喜欢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毒枭。
但这个念头刚出现一秒，就被金杰硬生生按了回去。
任谁听到“方片J喜欢黑桃K”这种说法，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杀手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呢？
金杰知道自己不该喜欢他，可在他面前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地温柔下来，会在他面前傻笑、挠头，像个孩子一样，不看身形真的一点也看不出哪里符合杀手的特点。
他甚至还被其他毒贩们私下说过“双标”，然后那些毒贩就被他亲手拧断了脖子。
其实说他双标一点没错。金杰在别人面前，浑身上下透着阴戾，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但在闻劭面前基本都是一副乖巧样，有一次闻劭居然还说他可爱！
嗯，没错。一个干翻了一个队的配枪刑警，自己还毫发无伤的人，多可爱啊。
只是自己所有的温柔都是大哥的，但大哥却仿佛从未注意到自己的心意，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却不屑一顾。
这就算了，自己可以心甘情愿地为所爱之人卖命，但保护情敌这种任务就过分了吧？
就比如现在，江停就在附近，还有一个叫“范四”的人被一个小丫头雇来除掉江停，而自己却得步步紧跟，不能让江停受伤。
金杰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结果就听见：“阿杰，怎么了？”
“！”金杰吓了一跳，忘了电话还没挂，赶忙补救：“没……没事，大哥。就是，这姓江的……不是不是！这红心Q身边还有一个警察，看样子应该会保护他。”
“不用管他。”闻劭平静地说。
金杰连声答应着，忽然听到了一声——
砰！
是枪响。
金杰心下一紧，快速道：“大哥，他们打起来了，目标藏在现场树丛后。现在怎么办？”
闻劭悠悠道：“做干净些。”
这声音仿佛是它的主人贴在金杰耳朵边说的，让他脑子空了一瞬，全身仿佛过了电一般，旋即恢复常态。
“我明白，大哥。”
他答完，拉起手刹赶忙下车，穿过几条羊肠小道般曲折的巷子，来到了学校后门，双手撑着围墙边缘起身一跳，看见一个五官俊郎的男人正在追另一个带棒球帽的男人，前者是那个警察，后者是范四，但没看到江停。
地上有个土坑，是子弹打的，江停应该是没有受伤。
确认完这一点，金杰在那个警察“我艹，再不站住开枪了”的吼声中飞速跑回了SUV驾驶室。
与此同时，刚刚那两人已经一前一后追逐了数百米，眼看就要冲出这片曲折的巷区时，前方交叉马路上突然嗖——冲出一辆SUV，几乎贴着那个警察的脚尖，瞬间把他逼退了回去。
金杰坐在驾驶室里开始装影帝：“怎么回事啊你？！走路不看路啊！刚刚真就应该撞死你！啐！”
就这么几秒钟的耽搁，棒球帽已经消失在前方，眼见没法追了。
金杰在后视镜里看到警察的不爽，可算开心了一点。
金杰这个人是这样的：什么？警察不爽了？警察内讧了？警察发愁了？警察受伤了？警察死活抓不到我们了？诶嘿，真不错。
棒球帽冲出街角，险些撞倒两个撑着遮阳伞的女生。他连看都来不及看，撒腿就往马路对面跑，把女生“神经病啊”的骂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警笛似有似无，忽近忽远，一时之间四面八方，仿佛没有哪个方向是安全的。棒球帽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想打雇主电话，手机里不断传出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却让他气怒攻心。正无计可施时，突然一辆黑SUV飞驰而至，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一张被墨镜遮去了大半的年轻男子的脸。
金杰淡淡叫了一声：“范四？”
棒球帽如蒙大赦：“是是是，你是来接应……”
金杰言简意赅：“上车。”
警察应该是找到了目击者，警车轰然发动后退，赶往中环路与明光路交叉口建设银行正门，车上的市局刑警们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没有人注意到后视镜里，一辆黑色SUV擦着警车，向相反方向飞驰而去。
在与警察擦肩而过的一瞬，金杰的嘴角露出一丝的弧度，在心里嘲讽道：一帮辣鸡。
范四在后座上急促喘气，咕噜噜灌下一大口水：“兄弟怎么称呼？”
前面这位年轻男子只顾开车，仿佛全然没听到一般。直到范四又重复问了一遍，他才吐出两个字：“阿杰。”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金杰心说：当然是去你的死地。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先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你活儿干完了没？”
“妈的，点子忒扎手，中间还跑出个条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看他那样子不太正经，不像是真警察……”
金杰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
点子当然扎手，三年前还差点把他们整个贩毒集团一网打尽呢，骨头硬得很。
而且还是他的情敌。
金杰又控制不住地心情不好起来，淡淡道：“你已经被人看见了，老板说送你去恭州避避风头。”
范四十分气愤和沮丧，还在后面含混不清地嘀咕抱怨。金杰并不搭话，墨镜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什么表情也没有，只紧紧盯着前方的路，直到出了城中心上了高架桥，才在范四嘟囔的间隙开口道：“还要开四五个小时，你先睡会吧。”
范四自觉无趣，答应了声，就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他也没真睡，随着车辆的颠簸时不时把眼皮睁开一条缝，偷觑驾驶座上的动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