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莫威尔的果实》咖啡苦口加点糖

1、斯莫威尔的果实

　　一、青涩
　　“我还以为你是不吃快餐的人呢。”克拉克拆开与城堡格格不入的披萨盒，在看到上面的馅料后发出一声欢呼:“我也喜欢鲜虾芝士的，没有菠萝万岁！”
　　沙发上看着他的小镇男孩把芝士拉出长丝的莱克斯——就好像那个曾经把各类垃圾食品批得一无是处，且收集了能装满整个地下室有关克拉克资料（已及理所当然的，里面包括克拉克喜欢的口味）的人不是他一样——露出一个找到了同好的惊喜表情:“看来我们又找到了一个共同爱好克拉克，我们真是心意相通。”
　　克拉克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莱克斯明明是大都会来的富家子，可与自己重叠的爱好却比一同长大的皮特还要多。
　　“所以……星际迷航？”莱克斯笑问，顺手投喂他的男孩一块披萨。
　　“当然了，莱克斯。”克拉克含糊不清地给了一个芝士味的回答。

　　＊

　　二、成熟
　　我难道看起来很像未成年少年的感情顾问？莱克斯在克拉克又双叒叕来跟自己讲他同拉娜克洛伊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青春期感情纠葛时不禁自问。
　　莱克斯太痛苦了，身为一个在克拉克这个年纪已经送出去十数套分手礼物，毕业后更是把自己完全浸泡在酒精与药物当中，在各个俱乐部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前败类富二代完全不知道高中生之间的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现在只动过一次真心还差点被他曾以为的真爱未婚妻弄死的莱克斯很想对比自己小了七岁自己的好朋友吐露真言:你先挑一个试着处处不就好了，大不了还能再换嘛。就算两个都黄了，我这里还有大把年轻貌美的都市女孩可以介绍给你，你完全不用把目标局限在斯莫威尔这个地图上都没标出来的小地方。
　　可他现在是在仿若道德标杆化身的克拉克面前，他的男孩既然能不顾自身安危果断跳河救下差点把自己给撞死的保时捷疯子并与其成为朋友，就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哄骗女孩的感情。
　　但是，保时捷疯子想，能让自己在孤独城堡深信不疑的对克拉克说出我们的友谊会是一个传奇的，不正是他的男孩身上正直善良的品质吗？
　　克拉克还在那里翻来覆去的描述和两个女孩相处的细节，莱克斯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将友人的校园爱情小故事和公司流水装进脑子里一心二用地分析。
　　友情，真的是甜蜜的苦恼——心累又烧脑。
　　……不过看在玛莎苹果派的份上，他就原谅克拉克好了。

　　＊

　　三、腐烂
　　莱克斯做了一个梦。
　　就像当初……当初同克拉克相遇时所做看到的幻象那样，他在梦中如河水般密度的空气中浮起亦或可称为飞起，经过斯莫威尔的上空，驶向远方的，远方的……
　　他落在一座长满向日葵的花园，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换成了白色西装，他沐浴在阳光之下，在紧簇的向日葵间心情愉悦地漫步，随手捏住一支花枝俯身闭眼轻嗅。
　　……他什么也没有闻到。
　　莱克斯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手上的向日葵已然枯萎——不只是手上这支，以他自己为中心，死亡的瘟疫在这座向日葵园里蔓延。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头顶，手背，双肩……他的眼睛向下一瞥，不意外地确定那从天而降的液体是淅淅沥沥打下来的血水；脚下松软的的泥土变得坚硬，触感类似于哺乳动物的骸骨，莱克斯没有去确认那些骨头生前的种属，而是抬头，寻找血水的来源。
　　血雨突兀地停下，太阳重新冒了出来。
　　“这根本就不合理”，莱克斯心里嘟囔着，他抬手遮在额头，努力去分辨那光里藏着着什么。
　　努力是有回报的，他得到了一个飘在空中的人影，身后似乎披有披风，莱克斯想看清那个人的面容，可无奈于此人身后的光太过耀眼，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甚至连最初捕捉到的黑影也模糊了。
　　莱克斯突然困乏起来，那毫无理由的困意袭击了他，在他眼帘被拉下的前一刻，他的潜意识冒出一个轻慢且恶意的念头——
　　不管那个人影是谁，自己遇到的枯萎花朵，血雨和疑似人类的骸骨一定都是那个人的错。
　　他抱着这个念头昏睡过去。
　　他抱着这个念头苏醒过来。
　　他看到了光，和一个人影。
　　莱克斯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用力用到让他握紧的手指隐隐作痛。他听到被抓住的那个人大声地对他说些什么，是被自己抓疼而发出的呼声吗？莱克斯忍着耳边刚刚清醒时好似白噪音的嗡鸣，猜测着。
　　“莱克斯？莱克斯！你还好吗莱克斯？”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褪去，他逐渐听清那个人在说什么，他在说……莱克斯？
　　莱克斯彻底清醒。
　　“……克拉克？”莱克斯迟疑地回应，急忙松开紧紧握住的手腕，担忧地靠近检查——他知道自己刚刚用了多大力气，担心他亲爱的男孩被自己误伤。
　　不过幸好，他的男孩手腕别说受伤了，就连道红痕都没能留在他洁白的皮肤上。
　　洁白无瑕，连一块哪怕再细小的伤疤都找不到的皮肤。
　　其实这是件很奇怪的事，莱克斯想，他不止一次看到他的男孩熟练地帮衬老乔在毒辣的太阳下干活，但这个平日里不尊重防嗮的男孩的皮肤状态却仿佛在说：“别说农活，我甚至连阳光都没见过几次”似的。
　　普通人在阳光下的照射下必定是会造成皮肤的角质层色素沉淀的，如果没有适当的防护而在太阳下暴晒，甚至极有可能出现脱皮，肤色变得又黑又深的症状——然而这些，克拉克从来都没有过。
　　要是在大都会，莱克斯绝对不会放过这可疑之处，但这里是斯莫威尔，神秘而暗藏危险的陨石之乡，于是，克拉克身上掩藏得不那么好的异样在这座充满怪异的小镇的衬托下，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稀疏平常起来。
　　更何况……克拉克是自己朋友啊，他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怀疑可不是维护友谊的方式，信任与爱才是。
　　莱克斯知道克拉克对自己隐瞒了些什么，但他知道直接挑明可是会把他的男孩吓跑的，他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在面对克拉克的时候，他却会用上自己全部的温柔体贴，不计代价为克拉克解决各种麻烦却不要求他的男孩为自己做些什么。
　　这一切的付出只为一个回报——他要让克拉克彻底属于自己。
　　他越来越不能忍受克拉克的欺瞒了，他想要他的男孩最信任的人是他，没有支支吾吾的隐瞒，没有漏洞百出的谎言，克拉克什么事情都会告诉自己，因为莱克斯卢瑟是克拉克肯特最信赖，最重要的人。
　　这看上去是多么美好啊，为此，莱克斯要先用无底线的爱与纵容之果酒灌醉他的男孩。
　　他可爱又善良的男孩贴近了他，反过来安抚地握住他的手：“是我，我在这里。我放学想来找你，结果发现你伏在桌上额头冒了好多汗，是做噩梦了吗莱克斯？”
　　克拉克知道自己是在说谎。
　　根本就不是什么看到额头冒汗，克拉克是来找莱克斯时听到友人心率突然快到不正常才打算叫醒对方的。
　　但他总不能对莱克斯说实话吧？自己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能感受到隔着几米的人的心跳。
　　当然了，他可以骗莱克斯说自己是变异人，同莱克斯以及其它深受氪石所害的人一样，原本是一个无辜的普通人——他为了隐藏自己说过那么多的谎言，再说一次又有何妨？
　　……要是他真能这么做就好了。
　　在非必要——至少是对于目前的克拉克来说非必要的情况下欺骗莱克斯，他是做不到的。
　　可实话比谎言更难说出口。
　　他该如何告诉莱克斯，夺走你全部的头发，让你因此受到旁人霸凌欺辱的陨石只不过是跟着我降临到这颗星球？就像他不敢告诉拉娜，自己和砸死你父母的陨石在同一天来到地球。
　　有时他在玛莎和乔纳森的爱护之下觉得自己一定是上天带给这对夫妇的礼物，但偶尔，例如看到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的原因受伤时，他又觉得自己说不定只是个来自外星的怪物。
　　这些是他的原罪。
　　他大可为自己开脱，毕竟那些死亡与伤害不是当时一个婴儿可以改变的，更不可能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可那些人确实是因他受苦，有些人甚至因为他的到来，连受苦的机会也不再拥有。
　　现在的克拉克还很难直面陨石之日的受害者，但他确定，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后悔决定将这一切的责任背负。
　　“我没事克拉克。”莱克斯说完沉默片刻，在克拉克担忧的目光下迟疑道：“我……确实做了噩梦。”
　　莱克斯听见僵硬干涩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漏出来，像是被踩断的腐朽柴火，又或是雪日割过皮肤的干燥寒风。这不是示弱，他告诉自己。
　　况且听得到人只有克拉克。想了想，他又急急忙忙地在心里补充。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听众。”莱克斯听到他的小镇男孩这样说。
　　莱克斯听了这话还是感到很暖心的，然而……
　　不可能说的，绝对不能。
　　倒不是出于羞耻或自尊，而是这个梦与其说是噩梦，倒不如说是他潜意识里偏向阴暗面的自我。
　　莱克斯厌恶让克拉克看到自己卑劣之处。
　　所以，他的回答只能是：“我没事的克拉克，事实上我已经把梦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是和小时候的那场陨石雨有关。”流星雨，克拉克知道那件事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如果要编一个噩梦内容，陨石雨再合适不过了。
　　“……忘了吗？那也不错。”似乎是不太会安慰人，克拉克哑然，半饷，挤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附和。
　　“如果有需要我的一定要告诉我，毕竟我们是朋友。”
　　虚伪。克拉克唾弃自己。
　　莱克斯的噩梦归根结底是自己带来的，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基于此，他的安慰和陪伴又与凶手对被害人的关怀有何区别？
　　“当然，克拉克。”

　　＊

　　四、腐烂果实里的种子会发芽吗？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了，有关克拉克肯特与莱克斯卢瑟的，又或者说，是有关少年与青年的真挚情感，青春期男孩甜蜜的苦恼，以及欺骗隐瞒。
　　他们之间还有许多问题，各自的秘密同昔日的伤痕横在他们之间，如果让如今的他们——不够成熟坚定的男孩与会把全部期望压在一个人身上的男人来解决的话，大概会走向互相伤害渐行渐远的结局吧？
　　但他们是幸运的，在矛盾愈演愈烈之前，在他们的关系变得不可调和之前，莱克斯回到了大都会。
　　他们的幸运不止如此。
　　莱诺，这邪恶冷酷的暴君，在意外得知朱利安并非死于莱克斯之手后，产生了一些对儿子的愧疚和不那么扭曲的父爱，而此时的莱克斯，又恰巧没有对父亲完全失望。
　　莱克斯的离开给了克拉克系统全面思考他与莱克斯关系的机会，也让他在真正面对莱克斯前，有充足的时间变成不完美但却足够成熟可靠有主见的人。
　　所以这就是克拉克与莱克斯的结局了，一个不算美满，但却也并非糟糕透顶的故事。
　　“超人？这家伙是哪从来的？”无论是容貌还是力量都可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并被星球日报的露易丝莲恩首称为“超人”的俊美男人，通过阻止一架客机坠机的事迹出现在世人面前。
　　超人身上的异常让莱克斯回想起那座暗藏众多神秘与怪异的小镇，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和斯莫威尔有没有关系。说起斯莫威尔，他斯莫威尔出身，近些年大多线上联系的好友克拉克昨天说他要来大都会了，因为曾经帮助过主编怀特，所以顺利拿下了星球日报的实习名额。
　　反正星球日报也在莱克斯集团的收购计划内，既然克拉克要去那里工作，那么他还是把收购星球日报提上日程吧。
　　虽说莱克斯与莱诺的关系已不像最初那般紧张，但莱克斯的好胜心让他比起听从父亲安排接触卢瑟集团的事务，更倾向于在莱诺状态良好的情况下经营他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前莱克斯公司，现莱克斯集团。莱诺虽然不满儿子违背自己的意志，但如今的他对莱克斯多了些纵容，在数次争吵定下如果两年没什么成果就滚回卢瑟集团的赌约后便默认了莱克斯公司的存在。至于赌约的结果，从莱克斯还留在这里并一步步将其发展为一个小集团便可见一斑。
　　所以……
　　“莫西，将星球日报的收购计划提前，以及查一下这个新冒出来的所谓超人。”莱克斯还是很好奇超人的。
　　而好奇，不正是一段亲密关系的开始吗？
　　如果说，克拉克和莱克斯的故事，是一颗因种种原因烂掉一部分，让人感到遗憾的果子，那么超人和莱克斯的故事，就是这颗果子里孕育的种子。
　　腐烂果实里的种子会发芽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