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秋亦书

90、头顶仁兄

　　宋岂却道：“许多时候，比你更了解自己的反而是敌人，有人比你更迫切想知晓这个答案，何妨不去问问他？”

　　萧默迅速在脑中把所有疑似璐儿敌人的人迅速过了一遍，莫听、息岳、桑彻、冀望渊？萧默？好家伙，他把自己算上也不过勉强才五个，前面两个连影都摸不着，也就只有中间两个可能问一问了……

　　“嘶——”他忽地倒吸一口冷气，跳脚道，“师父我这刚想了一半，你这一敲我还能记得多少啊！”

　　宋岂但笑不语，摆出一副“你小子还要慢慢练”的表情，慢悠悠往其他院子去了。

　　“哎师父你镜子没拿……”他望着手里的小铜镜，“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不过看这成色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法宝，给师弟悄悄去。”

　　萧默乐于分享的性格自是很好，但门口守着的两位仙友让不让他进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萧默第一次遭婉拒后并不气馁，反而有愈战愈勇的想法，第二次便是强行被架远了，至于第三次，他被一层十分厉害的结界挡在院子外了。

　　这两位显然是那左右长老派遣的，他打是不会打的，碍于这小铜镜极有可能是师父拐着弯给的援助，他也不想耽搁，苦思冥想之下，便只好勉为其难去找落秋帮忙。

　　落秋被他找上门的时候，还有些半信半疑，毕竟撒谎这样的事儿她也做不来，且风险太小了。

　　自从桑彻闯入山庄且引来天雷后，庄主便一直惴惴不安，派人严加搜索涣楼之中妖的底细，又征求仙门的意见将一些不需要由山庄庇护的妖赶走，且为预防这途中出什么岔子，近日来山庄的各个出口都有人严加把手。

　　东蜀宗作为与璐儿牵扯最深的一大仙门，为自证清白自是能派的都派了出去，留下来看管凌笙的都是些三两下就能打跑的小辈，即便萧默不便露面，也不该找上她啊。

　　萧默当然知晓这个理由虚得立不起来，只得硬着头皮勉强解释道：“那些小辈狡猾得紧，平日里我总与他们打交道，即便我换颜术使得再好也能被发觉，他们告状事小，若这铜镜被他们独吞便事大了，届时师父一发火，我多半难逃一死。”

　　他故作惨淡，落秋盯了片刻，见他眼底隐隐有泪花闪烁，便被打动了。

　　把铜镜完好交给她后，萧默还想再留下同她多聊几句，笑容刚摆上脸，就听她无意问道：“这铜镜是作何的？为何这么迫切想给他？迫不及待想邀他共赏这样的借口就不必说给我听了，太假。”

　　萧默想了想，道：“师父让师弟反省，可他的性子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与其让他自己痛彻心扉，还不如让我来推他一把。不瞒你说，这面铜镜是师父平日与宗主交流所用的，既然师父与我都劝不了，便直接让宗主把他给喊醒。”

　　想到东蜀宗宗主著名的暴脾气与嫉恶如仇的性格，落秋怀都没怀疑，便直接应了下来，还保证一定要让凌笙醒悟不可。

　　萧默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摇头，这么容易上当一人，幸亏总在人面前冷着一张脸呢，不然早被人骗得渣都不剩了。

　　落秋自是没听到他心里的嘀咕，拿着剑一路来了凌笙被关押的小院。守在门前的两位仙友见她来了恭敬唤了声，便纹丝不动。她左右看了两眼，开口道：“我前些日子听萧默师弟提起凌笙师弟曾因灵气耗尽而身受重伤，恰巧我们宫主前些日子炼了不少滋补灵气的丹药，我想起来便带了过来，不知二位师弟可否开个门。”

　　两位师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些好奇她提及的丹药是什么，又想着秉公执守，连一只飞虫都不该放进去。

　　落秋早料到如今的情形，便自觉把装丹药的木盒递了过去，客气道：“我不进去，这盒子便劳烦二位师弟交给凌笙师弟了。灵气耗竭带来的痛苦非同小可，还望师弟们能早些把药递给他。”

　　说罢，十分心大下台阶，往院外走去了。

　　留下两位小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其中一位大着胆子在木盒上嗅了嗅，有些手痒想打开看看，手却被另一个拍了一下。霖榕宫与东蜀宗交情一向不错，互送丹药法宝也是经常的事，落秋他们也认识，平日里是个一身正气兢兢业业的师姐，自是信得过的。两人闻了看了确认盒子没有异样后，便开门放了进去，而后又极快地退出来，把门再度锁上。

　　阳光将房里的阴暗劈开的时候，凌笙眼睛轻轻颤了一下，没等他看清来的是谁，黑暗又再次把他包围。他苦笑一声，拿出纸笔，准备接着写时却突然察觉多了一个物什，想起萧默在长老师父面前极力替他解围的模样，他一顿，慢慢往门口走去。

　　看出那木盒来自霖榕宫后，他本不打算理会，可略一思索，抱着不愿漏掉任何对璐儿有用线索的想法，他还是把它打开了。

　　这盒子有两层，第一层放着外敷的药膏，第二层放着内服的丹药，没有丝毫异常。

　　他静静观察着盒子的构造，双手顺着纹路往旁边探去，尾指稍稍一按，便从侧边掉出一个指甲壳大小的物件。他看了眼门窗，把盒子连同物件一块拿好，重新坐回桌前，细细打。看模样是面镜子，不知被谁施了法，变成丁点大小。由霖榕宫的盒子装着，多半是落秋师姐，既是她送的，多半是师兄的手笔。

　　想起萧默平日里与他碎碎念的那些杂七杂八，他太阳穴微微一紧，闭眼找了找，稍有头绪便动手去试。

　　第一遍，镜子变大了一点，差不多有手指那么大了，只是镜面仍跟先前一样。

　　第二遍，镜面变得更小了，且不知为何从镜柄上脱落下来……还好他眼疾手快接住了，不然这镜子就碎了。

　　第三遍，镜面变得同手掌一般大小，且能清楚地照出周身事物……以及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即便凌笙从小就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可这面镜子照出的，比他能见到的要多得多。小到犄角旮旯里窝着的一只小蜘蛛精，大到他头顶上这位倒吊着想要把头发垂到他身上的鬼魂……讲真，从镜中看到这位仁兄时，他还是被吓了一跳……毕竟他从小只能看到活着的东西，像这样死了差不多有三五十年的，简直是见所未见。

　　这面镜子能看到魂魄，从目前来看，似乎只能看到凡人的。

　　“山庄之内死去的妖物极少，这间房里几乎没有，若想确认一番的话，只怕要到外面去。”他抚摸着镜面，喃喃道。

　　“谁说的！”头顶的那位仁兄笑话道，“我就是一只妖，只是你道行浅薄看不出罢了，不过你年纪倒是很轻，想必是不会止步于此的，等再修行个三五年，说不定就能看出老朽的修为了。”

　　“此言当真？”

　　“自是当真，老朽从不骗人，何况还是你这么个对我屁用没有的毛头——”

　　仁兄倏地把双眼睁大，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奈何他身体好似被谁钉住了一样，头发晃来晃去愣是没掉到凌笙身上。

　　凌笙也不在意这些，反而主动站起身，又问了一遍：“前辈所言可是真话？你真是妖？”

　　好在这只妖是见过大世面的，短暂接受这小子能听到自己的自言自语后，仁兄捋了一把有些长度的胡子，毫不谦虚道：“修行到我这个境界，别说是你，就连你师父都不一定能看出我是人是妖。”

　　凌笙注意力全然不在他说的后半句话上，而是执着道：“既然能通过它看见前辈，那所有的妖便都能看到了？”

　　仁兄听他前辈长前辈短的喊，情不自禁有些飘飘然起来，“我虽不知你们门派的法宝，但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看到我。我这个修为的都躲不过，想必其他小妖也是如此。”

　　“三百多年的鹿妖也是这样么？哪怕她已不在人世了，若我用这面铜镜搜寻，应当也是能看到的吧。”

　　仁兄想了想，不确定道：“鹿妖么，有些特殊，我也不知你要寻的是哪种鹿妖。你手里拿着镜子，明明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去试，怎么一个劲儿地问我？”

　　这话问到凌笙心窝子里去了，他眼里燃起的灯仿佛被谁吹灭了一样，蓦地垂下头来，叹息道：“我出不去。”

　　也不能出去。

　　这面铜镜不是出自师兄，而是来自师父的手。师父当日并未过多苛责于他，摆出一副对这个徒弟失望透顶的样子，连多看几下都觉得碍眼。可若真是如此，他手中也不会多出这面能看出妖物灵体的铜镜。

　　师父做到如此地步，他若执意闯出去，拿着铜镜四处找寻，无异于将东蜀宗推到风口浪尖。且不说师父之上还有两位年事已高的长老，光是这门口守着的两位师弟，就足以让宗主大动肝火了，更足以让四大仙门对璐儿身份存疑。

　　他不敢冒这个险，也承担不起后果，只能暂且退让一步。

　　仁兄见他沉默，脸上嬉笑之色顿收，问道：“你要找的鹿妖，莫非是鹿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