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秋亦书

67、有问有答

　　寂澜不安地踱步来踱步去，好似脚底有钉子似的，一刻都不曾停下。双手搓个不停，表情很是惨痛，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接受这个事实还是该骂他们几句，一瞬间竟陷入了纠结之中。

　　璐儿好心接了句话，“不是我们杀的，方才琼华宫毁坏海面结冰时，他把真身的壳脱了下来，之后就没剩多少气力了。”

　　寂澜难以置信，“他竟然会把真身借给你们用？他那么惜命的一个家伙，竟然会把真身，给，你们，用？！”

　　凌笙捂着胸口咳了两下，嘴角有丝血留了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很难孤身一人逃出去。”

　　寂澜还是觉得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自己，他又绕着他们转了几个圈，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沧坤泽的最大祸患这么快就解决了，自由来得太过突然，我甚至连准备好同他鱼死网破了，即便带不走他，也要断他几根胳膊腿的，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说走就走了，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璐儿笑，“想不到你已经想得这么长远了啊。”

　　寂澜又得意起来，“好歹我也是同他斗了不下千百年的大妖呢，要说三界内谁最适合做他对手，我是最适合不过的。不过他这只龟也是作了太多孽，先前报应没来的时候躲在海底兴风作浪，报应一来，什么办法也没有。”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朝璐儿说道：“我就说不要往海底去吧……”

　　“是是是。”璐儿应承得极为敷衍，转而问他，“你们在这儿待着的时候，可发生过其他什么事么？”

　　“除了感到海底寒气骤升外，并未发觉其他异动。”

　　回答这问题的是檀栾，毕竟寂澜一门心思都扑在海底去了，能留神注意岸上的动静才有鬼。

　　凌笙闻言倒也没觉出有不对的地方，反倒璐儿又问了一句，“可曾见过有什么火光飞来过？”

　　檀栾想了想，否认道：“若是带了些妖气的火光，我应是不会漏掉的，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敢确定到底有没有。”

　　这回答可以说是很周全了，璐儿听了也没觉出什么，只是绕着他们走了一两圈，似是在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一般。

　　凌笙闷了会儿，忽而打岔道：“小鹿，我想先寻个地方休息一下，处理一下伤势。”

　　璐儿一愣，点点头，“那好，我们先寻个客栈落脚，还得把小八带过去，有些话得转告她。”

　　寂澜看了两眼凌笙的伤，没多说什么，只道：“那你们在附近寻好客栈后便把她接走吧，我那副人形背不动，只能让你们来一趟了。”

　　檀栾却挥挥手，自告奋勇，“我来背就好，那姑娘也不是很重，可能平时吃得有些多罢了，也不妨事，权当历练了。”

　　檀栾当初受屈潜之托前往沧溟海域时，在离得最近的雾州住了几日。凌笙则不同，他这么些年对住的地方一直没多大要求，且他睡眠状况一直不是很好，横竖也是睡不着的，索性就将客栈的条件降低了不少，以至于璐儿被他领着来到一排茅草房前面时，还以为他口中的栖身之所还有很远。

　　“你……你住这儿啊？”璐儿见他从容不迫地掏出钥匙开锁进门，好奇道，“是把这儿买下了么？看着也不像是客栈呀。”

　　他把无休搁在桌上，又捞了把椅子，让她先坐下。

　　璐儿看了看这间尚且只能容纳二人的小屋，又看了看他自然而然给她倒水的身影，还是没缓过来，“为什么没找个好一点的屋子啊，是你们师父太抠了不给钱吗？”

　　他把水递给她，答道：“这儿离得近，便于完成任务，况且曲公子要找过来的话，还得花上一些时间。”

　　璐儿捧着水，也不喝，就静静地看着他。

　　他靠在床边出神，等回过神来时意识到什么，往前走了几步，解释道：“我给你重新把水烧一烧，方才走了那一遭，也不好直接喝凉的。”

　　她没把水递给他，而是撑着脸忽而问道：“凌笙，你为何没想着要对你自己好一点？”

　　他一愣，转头扫了眼不大却整洁干净的屋子，“我对自己挺好的……师父给的盘缠足够了，只是我喜欢过这样的日子，这才没有去找客栈住，怕万一离远了发生什么事不好赶过来。”

　　她也不再多说，半信半疑喝了几口水，站起身，嘱咐道：“那你先好好疗伤吧，我先去外面等等檀栾，没个人站这儿他找不过来的。”

　　出门前，她回头看了眼。他正坐在床头，垂着头，额边的碎发遮住眼，唯有从屋外泄进来的一小缕光照亮了他扣在身前的手，那双手虚虚握在一起，像是想将什么护住。在她出门后，那双手才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竭力控制着体内涌动的灵力，身子绷得紧直。

　　她心里总像堵了口气般，不仅是因为他眼底不经意流露的茫然，还有她在海底听到的那个结果。

　　檀栾来得不算很快，毕竟带着个情绪极不稳定的小八，他又不能像寂澜那样动粗，只有边解释边找路。璐儿等得有些累便蹲在了一旁，嘴里叼了根草，拿着块小石子抛来抛去。她玩得有些投入，等耳朵里进了声音时抬头，差点连他们的影都抓不着了。

　　她忙跑出去喊了两声，檀栾这才如释重负般跑过来，跑几步回头看一眼，生怕小八来个突然袭击又要钻海里去。

　　璐儿早已在心里将要说的话想得差不多了，可小八真正站在她面前等一个解释的时候，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倒是一旁的檀栾提醒道：“先说说尚浮龟说了什么，我方才在来的时候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只是她心里有些愧疚，总想回那冰封的海里把她义父的真身捞上来。”

　　她沉默着把凌笙的布袋拿出来，摊在手心，道：“尚浮龟在这里，我们带上来了，你看看吧，兴许没一会儿就要消失了。”

　　小八满脸震惊，颤抖着想打开布袋看看，又怕什么都没有，双手愣是在半空杵着，最后还是璐儿轻轻把布袋交给她，缓缓道：“他走之前还想着威胁我，甚至还开玩笑要拉着我们给他陪葬，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反悔了，只在我手里写了个八字。其实仔细想想，他什么嘱咐的话都没说，你也没必要那么念着他。”

　　“他是我义父……是他把我捡回来的……”小八抱着布袋低低啜泣。

　　璐儿却摇摇头，眼神冷酷得有些可怕，“义父又如何，你在他面前那么小心，生怕惹他生气，他对你一点也不好，不是么？”

　　檀栾想插嘴，被璐儿一个眼神止住了。

　　她继续诱导，“说不定他带你回去，只是想让你陪他作伴，他一人在沧坤泽底下待着太过孤独，他厌倦了这种无止无休的日子，正好遇到了你，便带你回去陪他解闷。他死之后，你就能自由了，再也不用看他的眼色行事，之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去找屈潜也好，离开沧坤泽也好，没有人可以再拦着你……”

　　“我，我做不到。”小八慢慢抬头，眼底除了诧异外，还有毫不动摇的决心。

　　“为何会做不到？他在沧溟海域可是犯了不少错，杀得海底生灵没几个剩的了，这样一个可怖的人，还值得你去做什么呢？”

　　小八豁然将她的衣领揪紧，靠得极近，双眼几乎要怼到她脸上，“即便你不嫌弃我的样貌，我也不许你这么说他！他对我来说，一直都不是急于甩掉的枷锁，而是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的恩人！他生前我未能好好待他，他走后我更不会忘恩负义！”

　　璐儿被她抓得呼吸困难，可也没有推开，皱着眉头，嘴角扬起轻松的笑，“那你要记住今日说的话。”

　　小八咬牙道：“那是当然！”

　　檀栾见她没松手，又看璐儿的状态不怎么好，担心会碰到伤口，也顾不上璐儿先前的警告，上前拉开了小八。小八正在气头上，对他这个劝架的也没什么好脸色，被拉开后闷闷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记得的。”

　　璐儿简单整理了衣领，笑了笑，“待他好还不行，你还得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当是对于我今日言语冲撞你的报复吧。”

　　小八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句打懵了，“你为何忽然改口了？”

　　“也不为什么吧，就是觉得你与尚浮龟的关系不全然是我看到的那样，若他活得久一些，说不定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父亲。不过，他对沧溟海域做的那些，便注定了他此生不会有这个福泽，说起来，你们能遇到，也算圆了他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她拍拍小八的肩，“他如今身死，你也不用总守着他，心里记挂着便可，即便是他介意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你要好好过，好好活。再歉疚又能如何，他已经离开，做得再多也不能弥补多少，你若是真心为他好，便应该把你的日子过得灿烂才是。”

　　小八似懂非懂，想到自己先前的经历，实在连个凑合都算不上，心底一沉，浅浅展开一个苦笑。

　　檀栾也适时道：“之前的已经过去了，想再多也没什么意思，如今你还有退路可走，慢慢走便是。”

　　璐儿不知他是无意还是意有所指，看了眼愣神的小八，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先让她静一静。

　　檀栾了然，跟她一块儿往旁边避了避，留下小八一只妖捋清楚。

　　璐儿与他站在一块，先是说了几句不咸不淡关于伤势的废话，而后迂回婉转道：“你们乌盛阁的扳指为何都装的土灵？方才我在海底时看到那些触手，便感觉是土灵相助。”

　　檀栾知晓她是鹿灵后代，本身他对于这一族群还存于世就已觉非常惊奇甚至敬佩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想法，以至于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也不觉得奇怪，坦然答道：“五灵之中土灵最为常见，所以像我们这类普通修士都带的土灵，至于其他四灵，修士修为高一些的也会佩戴。”

　　璐儿问：“为何不让普通修士带火灵水灵呢？明明这样可以降低伤亡啊。”

　　檀栾答：“并不是所有人都具有控制五灵的能力的，火灵极难操控，只有修为与才能都具备的人才有资格佩戴。”

　　她又问：“那长老们能带么？”

　　他答：“自然是能的。”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像我们这样的想像长老那般厉害的话，得经过不少时日。”

　　“那你师父是长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