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秋亦书

31、毫无准备

　　璐儿被问得毫无准备，下意识抓了脖子上挂着的月怜，还好她脑子转得快，闻言说道：“既然你都说了我是哪家仙门遗留在外的弟子，那我会些秘法也不足为奇吧，何况区区伏面怪而已，修为低得很，若连它身形都看不出，那岂不是有些对不起我师门了？”

　　对不起师门？

　　这话戳到了萧默痛处，他这些年与其他四大仙门的弟子也切磋过很多回，但都没听过哪一家有如此独门秘法，不过想来这天地偌大，有些新奇术法也是不足为奇的，若细问下去，倒显得他见识浅显了。

　　于是璐儿成功让萧默闭了嘴，这一闭嘴，连空气都安静了不少，于是几人便轻而易举听到了床上人浅浅的呼吸声。

　　沉默片刻后，凌笙开口道：“师兄先同我出来一趟吧，让大娘好好休息休息。”

　　璐儿不觉有异，萧默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师弟又有什么想法了，极为配合地出门把门关上，待两人走出几步外后，他才问道：“你也听出不对劲了？”

　　凌笙点头，“大娘先前受困于伏面怪，但得璐儿相救后，身子应会恢复如常，即便所失经血过多，也不该是如今这番光景。所以我觉得，肯定有其他东西在暗中影响，且她住宅旁，一圈都是一些身患重病之人，气血不足，阴阳失衡，不觉得这些太巧了吗？”

　　“确实，”萧默点头，“照你所说，你那朋友如此厉害，定不会是其他邪祟捣鬼。”他细细想了想，又道：“可我瞧那宅子周围，也不像被人动过痕迹下过什么毒咒之类的，莫非？”

　　凌笙知晓他意思，接道：“师兄应当听过某些神兽吧？”

　　萧默下意识说道：“既然都说是某种了，那怎么可能听闻过……”发觉这话说得不是时候，马上打脸道：“不过你指的那些，那师兄必然是听说过的，三界异形录的天卷我得分一向不错，连师父都总夸我呢……只是没有你考得那么高罢了。”

　　凌笙道：“说是某种神兽的原因，是这些神兽一般存于仙境，习性大抵相同，一时间也难以判断到底是哪一种，而且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我也不便随意质疑天界。”

　　这些习性凡人也知晓，就是能为附近的人带来福泽，即便像凌笙这般运气不好的人，身边哪怕只有一只修为不高的神兽，运势也能大大改善……这并不是世人的迷信想法，而是有史可查的，这也是为何神兽大多聚集在天界的原因之一。因为自身特质容易招他人眼红，不得已只得远离人间，跑到天上寻求庇护。

　　但改善气运的说法只针对刚下凡的神兽而言，人间比起天界，掺杂了太多不该有的情感，神兽一旦被其影响，也会自然而然产生自己的情绪。若神兽身边的人，恰好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倒霉蛋，它自身灵气不够，或者逐渐被那人悄无声息吸纳，那势必会影响到周围人，带来一些相反的效应。

　　比如，身患绝症，身体残疾，阳寿缩减。

　　更有甚者，年纪轻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讽刺的是，倒霉蛋因着这气运，反而会安然无恙。

　　凌笙的想法止步于此，只因璐儿站在门口，一脸沉静地看着这边，眸光微动，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倒也不避讳，见萧默准备走过来，掩上门开口道：“我大致知晓你们的意思，但楼大娘对这些完全不知情，更不可能认识你们所说的神兽，你们应该也能看到，她常年躺在床上，不像是能下地的样子。”

　　萧默原还有些担心，以为璐儿知道了什么内情，谁知她猜的方向貌似有些偏离，愣了几秒才说道：“我们当然能看到，楼大娘现在昏迷不醒，肯定不能做什么，你大可宽心，好好照料她就行，我们就是来问一问。”

　　凌笙却听明白了她的话，“是神兽伤人，但具体原因并不知晓。听萧默说，你撞见过那团黑影，记得长什么样子么？”

　　璐儿简单形容了一下，“全身都被雾气笼盖，辨不出男女身高，跟……跟严朔先前形容过的，偷袭书院小妖的黑影有些像，但我觉得今日见到的那个，更像是什么野兽。”

　　凌笙睫毛一颤，转而说道：“那必然是它做的了，只是问灵瓶给的范围实在有些广，爪牙上沾染木灵的神兽种类并不算少，还是得先确认到底是何物做的。”

　　“问灵瓶？这什么东西？”璐儿奇道。

　　凌笙看了萧默一眼，解释道：“一种可以根据事物留下的痕迹判断真身的瓶子。”

　　璐儿第一次听到这种东西，一时兴起说漏嘴：“那像我这样的，是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我是鹿妖啊？”

　　“大概——”凌笙刚蹦出两个字，陡然意识到她说出了什么，上前一步拦在她跟萧默面前，朝目瞪口呆的师兄说道：“师兄且慢！”

　　萧默的眼神在两人面前转了几个来回后，又落到毫无动静的左袖子上，叹道：“你师兄都没反应过来，你就这么慌不溜秋地挡在她面前，可真让我吃惊。我说这丫头怎么总像不怕死的，原来是鹿妖，想来修为还是有些高深的，否则我这峨眉刺怎么会连丝毫反应都没有。”

　　璐儿听出他话里行间的意思，并不怎么惧他，惭愧道：“谬赞了，我并不怎么厉害，只是恰好有一颗孤勇的心罢了。”

　　萧默气道：“你以为我这是夸你么！你且一边玩儿去！”说罢，愤愤指着凌笙，“我有事情问你，给我过来！”

　　凌笙跟着他的指引走，微扬着头，端的是一派镇定自若。

　　璐儿的气松到嗓子眼，还没完全下去呢，就见他的好师兄猛地把他拍了一下，力道似乎还挺大，把孩子拍得咳嗽个不停。她还没缓过来，他师兄又狠狠地瞪了她几眼，似乎还想对他出手，结果被凌笙单手截住。

　　彻底消失在她视线之前，凌笙还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璐儿释然了，目送凌笙扯着萧默离开，不禁觉得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了。

　　她是轻松了，萧默却百思不得其解，指着凌笙啧啧了半晌，在对方无语又冷淡的注视下，才磕磕巴巴问道：“你……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她可是鹿妖，我长这么大虽见过的不算少数了，但这么大一只，还站在我眼前晃悠了几日，我现在才发觉，还是对方自曝的，你不觉得你师兄被人——哦不，被妖诓得有些惨么？”

　　确实惨！

　　凌笙内心赞同，面上却坦然道：“小鹿在人间待的时日比宗门成立时间都要久，看不出来不碍事。我也不是有意欺瞒于你，实在是因为小鹿身份特殊，恐人怀疑引来祸端，还望师兄见谅。”

　　萧默选择性忽略他的后半句话，气道：“我撞见的妖物哪一只不是比我活得长？凌笙你拿这个当理由未免也太敷衍我了。”

　　凌笙闻言解释道：“我从小便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但小鹿刚化人形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是愣了许久，差点真的以为她是常人。若不是她开口后声音有些熟悉，我也不会以为她是鹿妖。”

　　萧默来了精神，“当真？莫不是为了安慰我编出来的说辞？”

　　“是不是真的，你一问便知。”

　　说罢，高傲地一昂头，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半信半疑的萧默。
　　一刻钟后。

　　“你真名也唤小鹿是吧，这名字可真……淳朴，你胆也真大，竟然敢直接把原形这么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也不怕被哪个人听到给你捉了去。”萧默围着她走了一圈，热络地说。

　　见他晃到左边，璐儿顺手堵住左耳朵。

　　“你应是活得挺久了吧，听凌笙说你们先前在鹿门山住过，怎么想着四处走走啊，还一走就走到了这么远的嵩城。”

　　璐儿叹口气，堵住右耳朵。

　　“我说那日见你，总觉得有些不一样，具体是哪儿吧，我又说不上来。话说你们这类小妖都喜欢凶巴巴的么，我先前遇到的几只兔妖胆子比你小多了，一见人就躲，可能像你这样的，修成人形后都多少有些狂妄了吧。”

　　璐儿的拳头捏紧了。

　　“她不叫小鹿。”凌笙在医馆找了一圈，可算找着他俩了，默默听完他们对话……不对，明显是萧某人的独白后，在瞥见璐儿来势汹汹后，立即站在他俩中间，纠正了一句。

　　萧默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疑惑道：“你不是一天一个小鹿的喊么？”

　　璐儿也有些意外，“我先前总听你喊小鹿，特意强调过几次，结果你一如既往，我还当你耳聋了，没想到是知道我真名的。”她装作生气道：“那你怎么还这么喊？”

　　凌笙面无表情道：“因为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是小鹿的样子，我便这么叫了。”

　　璐儿翻了一个小白眼，而后朝萧默摊手，“你们难怪是师兄弟呢，一傻傻一窝，真是难为你们师父了，带弟子带得挺辛苦呢吧。”

　　萧默听懂瞪了她一眼，但由于他们宗门规矩，不得无故对这类小妖出手，他忍气吞声半晌，转而指着她对凌笙道：“她说你傻呢。”

　　凌笙给的答案也很干脆，“你也一样。”

　　萧默看了这不争气的师弟一眼，真心觉得跟璐儿对上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的，这师弟不仅不想把这吃了的亏讨回来，甚至还想吃更多，哎呀呀，如今的年轻人呐，简直是没眼看。

　　“璐儿！我阿娘醒了么？”小楼一进来就直奔璐儿而去，匆忙问道。

　　璐儿见她急急忙忙跑来，替她将额角的汗轻轻擦了擦，答道：“还未清醒，殷大夫说还需再观察一段时日，这一次可能要比以往严重一些，不过并无大碍。”

　　凌笙适时补充道：“若用一些上好的药物加以辅助的话，很快便能下床了。”

　　小楼问道：“璐儿，这两位是？”

　　“哦是我好友，”璐儿说，“小楼姐，你是不是一收摊就跑来，还没吃晚饭呢吧，我去给你买些吃的吧。你去楼上看看大娘，兴许一会儿就醒了。”

　　小楼摇摇头，面露愁色，“不用麻烦了，璐儿，你也没吃吧。”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去吃饭顺带着给你带一份嘛。”璐儿笑嘻嘻地拉着凌笙一块儿，“你陪我一起去吧。”

　　“欸璐儿……”小楼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璐儿跑远了，叹口气后，朝立在原地一脸茫然的萧默点点头，上楼去了。

　　萧默喃喃道：“一把年纪了还喊人姐姐，也不知是想着折煞谁才好……”

　　“阿嚏！”璐儿揉揉鼻子，疑惑道：“兴许是你那师兄见我把你强拉出来了，在那埋怨我呢。”

　　凌笙道：“师兄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说吧，想吃些什么。”

　　璐儿讶然道：“我喊你出来可不是为了吃的，再说了，上次也是你请我的，过了这么久了，我也攒了些银子，该我请回来了吧。”

　　凌笙听了这话，淡笑不语。

　　两人寻了个粥铺坐下，璐儿轻车熟路要了碗红薯粥，凌笙也跟着要了碗相同的。这是家老店，祖孙三代开了好些年了，煮的粥味道纯正，刚出锅就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璐儿瞧着这颜色鲜艳的红薯块，拿了个勺子，轻轻搅拌几下，吃下第一口，瞬间觉得外头的寒风也暖了不少。

　　凌笙见她满足地搓了搓脚，也尝了口，赞扬道：“味道不错，想不到你平时还挺会吃的。”

　　璐儿骄傲道：“那是自然，闻着就香，味道肯定不一般。”

　　他随口问道：“你如今能尝出味道了？”

　　心里的秘密被人“呲啦”一下揭开，勺子却哐当砸向碗，惊得忙碌的老板都抽空往这边看了一下。凌笙没抬眸，低头喝粥，仿佛他方才只是在问她的喜好一般，平静得好像这件事从未被时间掩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