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秋亦书

114、七夭花动

　　修宁不可置信道：“她那鞭子上泛绿光的不是木灵么？怎么可能感知不到？璐儿你给我仔细找找啊！”

　　璐儿摇头道：“没有……还是没有，这儿没有木灵。”

　　修宁脸色唰地变白，几乎有那一么一刹她就要直接出来了，然而她很快冷静下来，语气也极为低沉，“璐儿……那朵花，那朵花如今是用不了了么？”

　　璐儿也不敢肯定，她极快地扫了眼逐渐变红的花枝，“我在找找，我再找找应当就没……”

　　话音未落，她便感到一阵天昏地暗，她刚想撑起胳膊站起来，胳膊上就传来浓烈的灼烧感，温热的液体顺着胳膊滴到地上，归于尘土。

　　她手腕一酸，推开扑倒她那位面露歉疚的弟子，朝思恙恶狠狠道：“你怎么能这么做！卑鄙！”

　　思恙道：“我的目标是你，不假，但我会如何对付你，便是我自己的事了。”

　　璐儿冷哼一声，想要套话，然而身子刚一动，原先沾染她血液的地方忽地窜出来许多只手，那些触手非常明确冲她而来，她腾空一跳，落到浮在半空的一把剑上，认真观察四周。

　　思恙也不再多周旋，转而看了那把剑一眼，无数火焰朝向她包围，很快，她周边便只剩下一小片空地，索性她方才使的力够大，扑她的弟子并不在火海之中。

　　她闭眼，提起小镰刀就往上跳，原先朝她张牙舞爪的火灵在她飞到最上端的那一刻，动作慢了不少。璐儿深吸口气，火龙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朝她靠近，远远看上去竟带了几分小心。

　　思恙嗤地一声轻笑，歪头看着她，就在璐儿以为自己能控制住火灵的那一刻，她轻轻弯了弯指尖，原先听话的火灵倏地一声将她包裹，从里到外，被火灵吞噬殆尽。

　　思恙收回手，顿觉无趣。

　　然而趁她松懈的刹那，找准机会放出她从鞭子上抽出的水灵，朝她天灵盖打去。思恙眼皮轻轻抬起，瞥了她一眼，反手便拦住了。

　　璐儿动作不停，在看清她动作的刹那，出掌把月怜往前推了几分，而后又趁思恙注意力放在月怜身上之际，反手一记手刀朝她肩侧劈去。

　　思恙微愣，凭着技巧险避，然而脖子上多了一道红痕，有细小的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修宁？”思恙问，也没急着管伤口，而是端详璐儿神色。

　　璐儿收回月怜，再次聚力，“猜错了。”

　　这不过是她与修宁一同商议出来的法子罢了。

　　先接近探知五灵的具体方位，之后便逐个击破。

　　思恙这一次没再上当，而是全神贯注把注意力放在璐儿手上的动作上，然而璐儿的招式变得非常快，原先只依靠月怜打掩护，如今连双腿膝盖都用上了，只是都是些小伤。

　　思恙原先并没有放在心上，随着璐儿靠得越来越近，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在璐儿又攻来时，直接召出原先控制仙门弟子的黑影，毫不留情架住了她的脖子。

　　“好了，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消停消停了。”思恙拿起手帕擦了擦，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璐儿身子被钉在半空，唯一的支撑点竟然还是禁锢她脖子的那只黑手，她试着掰开，却发觉那手越收越紧，眼前慢慢黑了下来，头脑沉重不少，她想大口喘息，却发觉空气怎么都进不到嘴巴里。

　　“换我来！”修宁焦急道。

　　璐儿身子一颤，连回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却没有把身子的支配权交予她。

　　修宁简直都快急死，边在耳边讲明她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边让她趁早遗言想清楚，免得到时候死了什么都没有。

　　话虽不中听了些，但璐儿却真正考虑过，不过短短一瞬，她便稍微清醒了些，挣扎的力道也小了些。她双眼轻闭，在生与死的边界徘徊，时机未到还是到了，她一点儿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

　　如今，不论成败与否，只能放手一搏。

　　五灵之中只有木灵不在，要动用七幺花缺一不可，但倘若木灵不是不在，而是被炼化了呢？她控制不了思恙的水灵，那么感知不到木灵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木灵难寻，可思恙身为天界之人，又单单对制药极为擅长，身上没有木灵着实说不过去。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思恙瞥见火光中的人影动作缓慢，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可惜。这样一个有韧劲的鹿灵，偏偏修宁在她身上，若不然，还能用她来炼炼药。不过也不碍事，修宁出来后，那副身子还是鹿灵的，并不影响多少。

　　她如今最该做的，便是耐心将修宁永远唤出来才是。

　　思恙慢慢把手抚上心口，感知着那一块的空荡荡，按照设想了千万次的动作，慢慢将灵气往外渡。

　　灵气源源不断从她体内流出，沿着她五指的黑影游到璐儿那端，修宁的气息越来越强，她感知着那股熟悉的气味，难得有些兴奋。

　　就在修宁的妖力涨到最盛的那一刻时，她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笑得有些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仿佛已经看到大事已成的自己，这笑容压抑了许久，倏地释放出来，却又带了些连她都未察觉出来的苦涩。

　　“哈哈哈哈哈——”

　　忽地，笑声止住了。

　　阵阵强烈的绞痛感从五脏六腑传来，她分明没有心，却觉得那痛似乎要把她的心脏捏碎一般。她下意识摸索过去，却惊觉那儿不知何时空了。她狠狠盯着立于她上方的璐儿，不可置信道：“你怎会还在！！”

　　“依你所想，我早该被修宁吞噬了是么？”璐儿俯视她，手中的月怜不知何时已变得深黑，而她手臂上的七幺花更是黑得看不清原先的样子，不仅是因为这花膨胀了许多，而且它的根部……是与璐儿的十指相连的。

　　七幺花像自行爬动了一般，由手臂慢慢到了璐儿的手指，附在了月怜身上。

　　璐儿故意给出一个怪笑，视线却不是落在思恙身上，而是看向了不久前赶来想帮忙的桑彻。兴许是怕她乱来，又或者是受了谁的嘱托，这妖还把被她放在一边的凌笙给捎上了。

　　不过凌笙还未清醒，像木偶一般被他放在半空，莫名有些诡异。

　　桑彻也觉得不大妙，就在璐儿望向他的那一瞬间，他分明觉得那眼神有种久违的熟悉感，没等他开口问，璐儿手腕上缠绕的枝丫便迅速蔓延，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将她们包裹得严严实实。

　　桑彻立在原地迟迟未动，直到察觉身后的凌笙动了两下，他才迟疑着回头，却见到他身边已多了一位青衣道长。

　　桑彻犹豫着问道：“那鹿灵，要做什么？”

　　宋岂并未直接回他：“无非将那些因果轮回彻底斩断罢了。”

　　桑彻听得一头雾水，又不敢贸然上前，只得紧紧盯着那一大团黑影涌动的地方。

　　“你想做什么！”思恙动了两下却使不上力气，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我告诉你，事到如今做什么都已于事无补，你以为我死了修宁便出不来了么！那药已溶入你的五脏六腑，你到死都只能为我所用！”

　　璐儿却轻笑一声，抬眸问道：“是么，但我也说了我不愿意的吧，修宁也不愿意。所以，只要我死了，你的计划不也照样落空了么。”

　　“你哪儿来的求死之心！”思恙冷嘲热讽，“你是鹿灵一族唯一的血脉！是你们族长拼尽全力保下来的！你的命早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璐儿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若我们族长知晓我这副躯体再留下去只会让三界再度陷于水火之中，你觉得他会拦我么？我们一族不就是受到战火波及的么，逃亡数百年，最后还是败于你们的贪婪之下，我倒想问问你，你一直嚷嚷着对天帝失望对世人失望，那你又哪儿来的信心确认自己做的一定是对的？”

　　思恙终于被触到逆鳞，“我就是知道！你未能亲临现场，未能听到那些哀嚎，你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觉得，如今你造成的局面，与你那日见到的光景相比，又好上几分呢？”

　　思恙显然没想过这一点，一下子愣在原地，仿佛没听到一般，璐儿也不想再重复一遍，只是看着她，接着问道：“你比起当初的天帝，又好到哪儿去了？”

　　思恙仍像没听到一般，只是望着璐儿身体里越来越浓重的黑影，嘴硬道：“我没错！我为三界着想，我拉无耻者下位，我谋划这么久只期望能有一位贤者统领三界，我有什么错！你知道些什么！”

　　璐儿望着她，不再与她争辩。

　　手腕的那朵花不知何时变作一棵大树，牢牢地驻扎在她与思恙之间，而她与思恙都被黑影牵扯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力被夺走。

　　不痛不痒……与她想过的任何一种死法都不同，这是她唯一能让自己好受些的理由了。

　　思恙的说话声降了下去，断断续续的，她听着也不大真切了，原来族长先前的警告是这种感觉，好像看着血液从身体里越流越多，连带着身体都冷了下来，像是初见天雷的那一日，那一夜的雨，打得又冷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