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唐程夕

1、序章 离

　　第一章 离
　　——也许，他只能坠入无限深渊，陷入黑暗，无法触及任何光芒。
　　孟心远起身，走到窗前，窗外，银杏随风摇曳，“我去……”屋内，淡淡的夕阳撒在窗边的角落，孟忠民和徐月坐在沙发上，徐月微微隆起的肚子宣告着孟心远应该离开了，“小远啊，等你徐阿姨……”孟忠民看着他开口，他还是对孟心远这个儿子不放心，“不用，我不打扰你们”孟心远说完，拿起外套走向门口，“反正，不过是去我妈妈家”“砰！”关上了所有的一切，有关孟忠民和徐月的一切。
　　“你怎么在这？”孟心远刚出门，走到电梯口，等电梯，一个女孩从电梯里出来，掩饰住刚刚的失落，笑着问女孩。
　　“来找你”杨心悦淡淡地回他，“不冷吗？”五月末的丹海还有些渐冷，偶尔吹来一阵凉风，仍有些许刺骨，杨心悦就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孟心远将刚刚拿出来的外套给她披上，“过来干什么啊？”孟心远问道。
　　“吵架”杨心悦不自觉的挠了挠后脑，“顾阿姨，来了……”难言，永远藏在心里，孟心远笑了笑，“走吧，远哥请你吃大餐”，孟心远率先走进电梯，杨心悦向上拽了一下衣服，跟了过去。
　　“悦悦，我要走了”看着杨心悦乖巧的吃着羊肉串，突然开口，如果说，丹海还有他放心不下的人，也许只剩一个杨心悦了吧，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妹妹。
　　“去，去哪儿？”杨心悦猛的抬头看他，声线不自觉颤抖，“贝城”，孟心远说着，把一串肉串剔到盘子上，放到杨心悦身前。
　　“哦”杨心悦放下筷子，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肉块，“多久”杨心悦手一下一下的扣着衣角，微微舔舐了一下下唇，孟心远抬头看着她，小姑娘垂着眸，舌尖抵了抵下唇，又紧张了，孟心远想。
　　“不确定，有可能一年，有可能两年，有可能，就不回来了……”其实有时候，命运就是不公平，心扬死了，舒宁和孟忠民离婚；杨木崊走了，程琳琳再也没带他回来过。他没人要，父母将他推来推去；杨心悦因为自己的病，正常人的日子都过不了，而现在，他们彼此，互相支撑着走过来的彼此，又要分开，孟心远勉强笑了一下，“但是我会经常回来的，检查你有没有乖乖的……”
　　孟心远话还没说完，杨心悦就感觉呼吸不上来，好像，他已经离开，就像那个人一样，说好要陪她好起来，却不回头的离开，“呼～呼～”杨心悦大口大口的呼吸，来抵抗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你说，过，你，不会当，杨木崊的”杨心悦一顿一顿的把一句话说完，再一看，杨心悦已混身颤抖，自己缩了起来，手捂着脑袋，“唔～”小声的呜咽，无声的嘶喊。
　　“悦悦，悦悦”孟心远急忙赶过去，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我不走，我不走”杨心悦突如其来的发病，让孟心远有了顾虑，因为杨心悦已经近一年没有发病了，孟心远都有了她已经好了的错觉，但，错觉只是错觉……
　　“哥哥……呜呜……”杨心悦流着泪，把自己一点一点团起来，想要远离世界，将自己隔离开来，“别走……”突然的发病，周围人都看来过了，四周的注视，如芒在背，可也无法顾及，程琳琳带着杨木崊离开的背影再次浮现，当哥哥不再是她的哥哥，杨心悦重坠黑暗。
　　但黑暗终会被曙光褪去，“我带你一起走，好吗？”孟心远赶紧蹲在杨心悦身前，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短短的一句话，带着无限次的回音打入杨心悦的脑海，“好……”，声音虚弱无力，显得软软的，糯糯的，杨心悦身体还在颤抖，却无畏的看向孟心远，“远哥……”杨心悦的眼眶已经红肿了一圈，周围的人看着并没有什么看点已经转回去各干各的事，杨心悦低头望着孟心远，“谢谢你……”

　　九月虽然已经过了天气正为闷热的时候，但在丹海仍热的很，窗纱拉着，正暖的骄阳零零散散的分布在病房内，距窗台不过一米的地方，杨心悦躺在病床上，床上放着一个床上桌，桌上堆着各种练习册，杨心悦将手上这题做完，闷着头将这本放到一旁，又随意的拿起其他科的练习册做题。孟心远坐在她的床边，边吃着樱桃，边打着王者，不一会，安静的病房就响着孟心远开麦骂人的声音，“回来守家守家啊，偷什么水晶啊，自家都死了，c——”孟心远还没骂完，红色的标志就出现在了他的屏幕上。
　　孟心远输了一局后，气急败坏的将手机丢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抬头，看到杨心悦还在做题，想了想说:“别看题了，玩会儿游戏？”孟心远抢过杨心悦的练习册，挑眉望了下她，“放松会儿”孟心远把她手机塞到杨心悦手里，笑眯眯的对她说:“你就是太累了，给自己放松放松，别学了”杨心悦接过手机，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脸上苍白的肤色，加上毫无血色的薄唇，眼里至今还未曾缓过神，仍是无光的暗淡，接手机时，左胳膊上的道道疤痕也露了出来，有新有旧……
　　“明天回家吧”杨心悦说，语音淡淡地，只是嗓音仍旧沙哑着，孟心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哑声了一段时间，久久的寂静，久到杨心悦手机上的王者都更新完了，也没得到回复，这才疑惑似的看向孟心远，“好，”孟心远仿佛才回过神，点头应到，“回家好好养一段时间”孟心远起身，揉了揉杨心悦头发，“我去卫生间”起身缓步离开病房。

　　杨心悦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的小臂洁白无瑕，没有任何伤痕，眼底有光，心怀希望。那个时候他们偶尔在一起，有杨心悦，杨木崊，孟心扬，孟心远，四个人坐到平房的屋顶，杨心悦手敲着手边的任何能发出响声的东西，轻轻地低唱着那些她自己的音乐，不成熟的，幼稚的，有些不成曲调，但却意外的好听的，属于杨心悦的原创，她声音一直淡淡的，没有现在的沙哑，微微一笑，使另外三个孩子动容，那时候的杨心悦仅仅只是有出生自带的自闭症而已，并且，她马上就要克服它了……
　　而现在，孟心远透过玻璃看着杨心悦，和以前判若两人的杨心悦，还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和以前判若两人的自己……

　　杨言清到学校时刚好六点半，从书包里拿出刘淑君出门塞进去的牛奶，打开喝着，宋子义凑到他身旁，“有两个插班生要来你知道吗？”“嗯，”杨言清点点头，不仅知道，而且那两个插班生其中一个还是他远房表妹，至于具体是哪个房的，他不清楚，只知道她要来他家住并且和他一个班，“还有事？”杨言清翻过一页单词纸，继续往下背，今天还要继续背到刘淑君画的位置，他还差三四页呢，杨言清默默地背着，宋子义自识无趣，就一个人离了开了，最后还留了一句话，“可怜瑶瑶文转理，被这两个不知名的人踢了”杨言清听到这话顿了顿，那可不一定，听说，表妹年纪第一，参加过竞赛，也拿了一等奖。

　　孟心远向前跑，只看到无穷无尽的树林，逃不开，躲不掉，救援在哪儿？他不知道，他拼了命似的向前跑，却与前方的画面重合，下一瞬间，孟心扬倒在他面前，孟心远向前冲去，要接住她，却一下透过孟心扬的身体，画面转换，杨心悦躺在病床上，一滴一滴滴落的，是付诸的希望，他拼命的喊医生，却无人进来。
　　“呼～呼～”孟心远一下弹起身大口喘息着，看了眼表，“3:26”，还能挺多久呢？孟心远揉着眉心，疲惫的又重新躺下，脑海里一直过往画面，却回不去了……

　　六月中旬杨心悦家里，空旷的客厅内，除了简单沙发茶几电视几件家具以外，只剩电视旁摆着两个招财树，单调，简单，格外的冷清，电视都是直接挂墙上的，下面没有电视柜。
　　杨心悦坐在沙发上，腰杆挺得笔直，转头看着在右手边厨房内一起做饭的杨文忠和顾莉莉，他们三个之间好像有一道屏障，二人之间流露着温馨，而她就像是来做客的客人，处处是生疏。杨心悦从桌上拿了个橘子，剥开吃。
　　“开饭喽！”杨文忠将饭菜端到饭桌上，三菜一汤，一些很简单的家常菜，“悦悦快过来吃饭”杨文忠招呼着杨心悦，等到顾莉莉和杨文忠并排坐在了一起，杨心悦才慢吞吞的将最后一口橘子咽下去，起身关上电视，走向饭桌。
　　杨心悦走到杨文忠对面坐下，看着眼前的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三菜，西红柿炒鸡蛋，地三鲜，红烧肉，一汤，胡辣汤，她不吃西红柿，茄子，肥肉，受不了胡辣汤的味道，一时之间，到不知该如何。
　　“悦悦多吃点，你顾阿姨特的为你做的”杨文忠夹了块肥肉给杨心悦，杨心悦看着那块油腻的肉，胃里泛起一股恶心劲，杨心悦从小就不吃肥肉，有一点肥肉，吃了都会吐，从来都忍受不了。
　　“以后啊你顾阿姨搬过来，就能天天给你做饭了，不像我，一个大男人，不会做饭，林阿婆一请假，就要点外卖”杨文忠给顾莉莉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说着，顾莉莉在一边笑着，等着杨心悦回应。
　　杨心悦将无处安放的筷子放下，“下学期开学，我跟远哥去贝城上”，杨心悦松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我跟爷爷奶奶说了，他们同意了”杨心悦的爷爷奶奶一般对杨心悦有求必应，可能由于太心疼这个孙女了，不管杨心悦要干什么，他们都大力支持。
　　杨文忠脸当时就沉了下来，拿着筷子的右手一下就拍到了桌上，“你把我这个爸爸放哪儿了？转学一句话不说，就直接自己决定？”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住在一起，我不喜欢吃西红柿，茄子，肥肉，不喜欢胡椒味重的东西，希望你以前不管我现在也不管我”杨心悦说完便起身回到了自己房间，上锁，走到床前，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