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你低调些》姜二

8、罢课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他们已经在学院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的相处，马文才算是发现了，顾子瑶真是非常喜欢赖床，已经连带着他一起迟到了不少次。不过最大的优点，早上的顾子瑶没有那么聪明，防备心也没有那么强，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甚至可爱。也只有这个时候，马文才才能这么亲密的称呼这个在他心中反反复复默念了多年的文字，“瑶儿，醒醒。”他轻轻摇着顾子瑶。他知道，想要把顾子瑶叫醒，还需要一会，所以马文才并不心急。

　　直到顾子瑶稍微清醒了，马文才挪到一边坐下，安静的看着顾子瑶穿好衣服。等她准备往外走时，马文才立刻起身，拉住了她，看着她微开的领口，伸手帮她拉严实后，摸了摸她头，轻笑着说道：“好了，走吧。”

　　“等一下。”马文才拉住了顾子瑶。

　　“又怎么了啦？”顾子瑶眼睛半闭，嘟囔着。语气中带着她都没有意识到撒娇。

　　马文才看着顾子瑶，嘴角微微上扬。其实没什么事，但是他就是不想这么快离开，想要再多相处一会，那么是一小会儿也好。但看着顾子瑶疑惑的双眼，马文才轻轻的用手指抚摸着她的脸，不动声色的撒谎道：“别动，脸上有东西。”他双手捧着顾子瑶的脸，盯着她白皙透明的脸颊，用大拇指轻轻摩擦一会，最终轻轻说道：“好了。擦干净了，可以走了。”然后，勾着顾子瑶的肩走了出去。

　　看着站在门口，气的直跳脚的沫儿，马文才无奈的摇了摇头。马文才知道，这两个月来，他基本上把这个小丫鬟都关在了门外，相反的，他则负责起了叫顾子瑶起床，洗刷。估计这小丫鬟是觉得是自己抢了她的活，正生气呢。不过没办法，除了他，谁都不能碰触顾子瑶。马文才也意识到了，现在他的独占心已经越来越强烈了，几乎已经快要脱离他的掌控了。马文才看着顾子瑶一副没有睡醒的脸，忍着心里的悸动，含着笑说道：“你知道今天谁来授课吗？”

　　顾子瑶随口问道：“谁？”

　　人人都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是顾子瑶倒是奇怪了，书没怎么读书，外界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她整天在干嘛？马文才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谢道韫。”

　　顾子瑶的瞌睡虫全跑了，脱口而出：“谢姐姐？”

　　谢姐姐？是了，顾家和谢家世代交好，想必顾子瑶应该早和谢道韫认识了。马文才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慢慢说道：“书院请了谢道韫来授课，很多学子都去迎接了，你去吗？”

　　顾子瑶点头道：“当然要去了，快走。”说完，拉着马文才往山门走去。

　　山门口早已经挤满了学子，大家都争相想看看这个著名的才女长什么样。只可惜院长在门口迎接到谢道韫后，立刻直接带着她走进了学院，然后一挥手让众学子回课堂。院长动作太迅速，只有站在前面的学子看到了谢道韫的相貌，而后面几乎没有看到，更别提来的比较晚的顾子瑶了，她连轿子尖都没看到。

　　马文才看着不说话的顾子瑶，拉着她往学堂走去。应该是没见到谢道韫，顾子瑶一路上都沉默着，马文才温和的问道：“顾兄，怎么了？”

　　顾子瑶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马文才很识相的没有继续追问，因为就算他问，顾子瑶应该也不会说。马文才坐在位置上，看着谢道韫走进了课堂，也看到了谢道韫看到坐在下面的顾子瑶略微吃惊表情。而身边的顾子瑶朝则朝谢道韫点了点头，悄悄的打了一个手势。而谢道韫便不在管她，开始上课。

　　谢道韫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讲完后询问大家的看法。祝英台很积极的解释女子应该得到自由，受到谢道韫的赏识。顾子瑶也笑着对祝英台比了一个赞，祝英台也报以微笑。

　　马文才看着顾子瑶和祝英台的互动，脸黑了起来。你是欣赏祝英台？还是，祝英台的回答正和你的心意？女子都相当巾帼英雄，也许只是祝英台的回答比较符合瑶儿的心意罢了。马文才有些不安心，低声问道：“顾兄，你是认可花木兰，是吗？”他只想找一个心里安慰。

　　而顾子瑶正想着事情，她没有听到马文才说话，自然也没有回应。顾子瑶又转头看了看祝英台，谢姐姐的视线好像刚刚也在祝英台身上停留了一会，她应该也知道了祝英台是女儿身，既然谢姐姐没有揭发祝英台，应该也不会揭发她。祝英台感受到顾子瑶的目光，疑惑的看着她。顾子瑶一笑，祝英台也回应一笑。

　　马文才皱着眉，看着顾子瑶，她注意力竟然全在那个祝英台身上。马文才握紧拳头，不假思索的站了起来，看着谢道韫，冷冷的问道：“敢问谢先生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吗？”冰冷低沉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中传出来的。

　　顾子瑶听到马文才的问题，先是一愣，然后惊讶的看着马文才。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她以为她了解他，马文才应该不会问这样的问题。马文才怎么了？他不是不考虑后果的人。

　　很好，终于舍得看他了。马文才忽视顾子瑶的目光，继续说道：“三从指妇女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敢问谢先生做到哪一条了？”

　　听着马文才指责谢姐姐，顾子瑶怒道：“马文才，你别发疯。”护短可是她的天性，不能由马文才欺负谢姐姐。

　　马文才看着顾子瑶，眼中怒气翻滚，道：“是我发疯，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发疯？马文才对着课堂人说道：“是男人的，都跟我走。”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子瑶看着负气出去的马文才，顿时觉得不妙，也赶紧追了出去。他这是干什么？“马文才，回去。”看着大步向前走的马文才，顾子瑶小跑，追了上去，拉着马文才说道。

　　马文才阴沉着脸不说话，但是也不再往前走了。

　　顾子瑶看着这个不说话的倔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烦操的说道：“马文才，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瞧不起女人。如此，我们也不用再做朋友了。”顾子瑶甩袖准备走。

　　马文才拉住顾子瑶，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时候让顾子瑶走了，以后也许再难追回她。马文才看着顾子瑶，等稍微冷静一些，说道：“我并没有瞧不起女子。”

　　顾子瑶看着马文才眼睛，他的眼睛里似乎依然能看到怒气，问道：“那你为何生气？”

　　马文才看着顾子瑶，有些受伤的问道：“你真不懂？”他突然有一种想全部说出来冲动。

　　懂什么？顾子瑶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马文才是看到她和祝英台相视一笑后才生气的，他是以为祝英台喜欢我吗？所以他刚刚是吃醋了？顾子瑶看着一脸受伤而又紧抿着嘴的马文才，在心里叹口气，祝英台喜欢的是梁山伯，不是我，马文才你根本没机会。这样想着，顾子瑶突然觉得马文才可怜，有些不忍心，于是拉着马文才的手道：“马文才，我们先回去上课，其他的事情等下课后回房再解决，好不好？”

　　马文才看着被顾子瑶紧紧握住的手，心里的怒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声无息。他抬头看着顾子瑶，点了点头，对外面的学子说道：“都回去。”

　　王蓝田第一个跳了起来，不屑的说道：“你说回去就回去呀，凭什么吗？”

　　马文才一把抓住王蓝田的脖子，道：“就凭这个。”随着马文才的手越来越紧，王蓝田的脸成了酱猪色，马文才却没有松手的意思。顾子瑶真怕他会杀人，赶紧去拉马文才，说道：“马文才，快放手。”

　　马文才冰冷的看着王蓝田，问道：“回不回？”真是烦人，他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变得沙哑，他对别人从来没有耐心。

　　王蓝田吓得连连点头，这个马文才真的敢杀人啊。等马文才松手，王蓝田立刻连跑带爬的往教室冲去，其他学子见状，也跟着跑回了学堂。马文才看着在讲台上的谢道韫，立刻大方的向谢道韫致歉。谢道韫也没说什么，看了顾子瑶一眼后，让大家都回去坐好，重新开始上课。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但是顾子瑶知道马文才心里肯定还有阴影，因为他自从回来，就一直盯着书本，完全没有抬头看她一眼。真是冤枉啊，马文才你的情敌真的不是我。

　　等课结束后，顾子瑶跑过去告诉谢道韫晚饭后会去找她，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马文才竟然已经离开座位了，没有等她。顾子瑶出了课堂大门，就看到马文才在不远处，她刚想追上去，马文才又走了，但是当距离拉开的远了，马文才就会再等她一会，就这样反复几次，他们就这样保持着不远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

　　唉，顾子瑶叹了口气，我冤啊，真冤。

　　当顾子瑶端着饭坐到马文才身边时，就看到祝英台和梁山伯走了进来。好巧不巧的，她又看到了王蓝田不怀好意的眼神。顾子瑶细细观察起来，果然发现椅子腿有被在接上的痕迹。那个位置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经常坐的位置，被损坏的椅子虽然外表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绝对撑不住两人的体重。既然看到了，顾子瑶还是决定再去帮她们一把。她起身，快步走到祝英台身边，小声说：“祝兄，我刚刚不小心听到王蓝田要捉弄你们。你们常坐的凳子已经被弄坏，还有你的饭，别吃了。走，坐我和马文才对面。”

　　看着祝英台犹豫的表情，顾子瑶接着说道：“你不信我？”

　　祝英台急忙答道：“我自然信你，只是马文才？”

　　顾子瑶在心中又叹了口气，马文才啊，马文才，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于是笑着说道：“不用担心，马文才其实人很好，以后相处多了你就知道了。”

　　马文才黑着脸看着顾子瑶把祝英台和梁山伯领到他对面坐下。看着顾子瑶把自己的饭菜分给祝英台，他的脸又黑一层，当看到顾子瑶和祝英台开心的聊天时，他的脸更黑了。

　　顾子瑶看着黑着脸的马文才，她的内心是崩溃的，他这个样子要怎么在祝英台心中留下好印象，真是愁死人了。想了想，顾子瑶笑着说：“以后你们就坐我们对面吧，有马文才在，王蓝田不敢再欺负你们了。”相处多了，他们就会发现马文才的好了。

　　吃过晚饭，回宿舍的路上，马文才和顾子瑶的距离拉的更开了。顾子瑶看着走在前面马文才，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快走两步追上马文才，说道：“马兄，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马文才背对着顾子瑶，眼神阴暗不明，道：“你要去找祝英台？”声音完全听不出情绪。

　　顾子瑶摇了摇头，马文才是多么担心她会抢走祝英台啊，只可惜找错情敌了。顾子瑶看着马文才，笑道：“我去找谢先生。” 说完，顾子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马文才拉住顾子瑶，并没有回头，轻声说道：“早点回来。”

　　顾子瑶笑着应道：“知道啦。”

　　谢道韫住的地方和顾子瑶不同，是属于夫子统一住的地方，要比学子的房间大不少。顾子瑶四处看了一下，然后走到桌边坐下。谢道韫拿了青瓷水杯，倒了茶水，递给顾子瑶。

　　“说吧。”谢道韫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顾子瑶喝了一口，笑道：“谢姐姐，可是父亲让我女扮男装来求学的。”

　　谢道韫眉头轻蹙，问道：“是顾伯伯？”

　　顾子瑶点点头，诚实的回答道：“父亲觉得我没有女子的样子，所以让我来读书，希望回家后能成为淑女，多和他撒撒娇。”

　　谢道韫笑了，说道：“把你教成淑女，顾伯伯真是想多了。”

　　顾子瑶也笑着说道：“谢姐姐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

　　谢道韫喝了口茶，说道：“完全没有。”

　　看着顾子瑶假装受伤的表情，谢道韫继续说道：“马文才，这个人怎么样？”

　　“啊。。”顾子瑶一愣，没想到谢姐姐会问道马文才。话题转的太快了吧。

　　谢道韫无语的说道：“你和马文才共住一间？”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是所说的话却非常肯定。

　　顾子瑶明白了，笑着说道：“谢姐姐放心吧，马文才对我很好。他不知道我是女子。”

　　谢道韫摇了摇头，道：“傻丫头，我看他不仅知道你是女子，还钟情于你。”她清楚的记得马文才看顾子瑶的眼神，虽然非常的温柔明亮，却带有强烈的占有欲。

　　顾子瑶笑道：“谢姐姐你这次可看错了。马文才有喜欢的人，但不是我。”这一点她可以肯定，马文才喜欢的是祝英台。

　　谢道韫疑惑的问道：“不是你？”她看人从来不会错。

　　顾子瑶眨眨眼，笑道：“书院中还有一女子，也是女扮男装。谢姐姐猜猜是谁？”

　　谢道韫想都没想的答道：“祝英台。”

　　顾子瑶笑道：“谢姐姐真聪明。而且马文才应该知道祝英台是女子，还喜欢她。”

　　谢道韫有些疑惑，说：“你确定吗？我看马文才似乎是喜欢你才对。不对，似乎比喜欢还要深的感情。”应该说情根深种比较合适，也许比这个程度还深。马文才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能让人看出来，说明他已经无法自控。

　　顾子瑶笑着说道：“谢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确定马文才喜欢祝英台，不是我。”随后又笑着问道：“你不揭发我？”

　　谢道韫笑着说道：“你要是来捣乱的，我肯定揭发。但是既然是顾伯伯让你来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你自己注意，别被人发现了。”

　　顾子瑶点点头，随后和谢道韫聊了一会其他的，就回去了。晚上的学院非常的安静，天空繁星点点，顾子瑶慢慢的往房间走去，微凉的夜风轻轻吹起她的秀发。前面房间还亮着灯让顾子瑶的心一动，马文才还没有休息吗？是在等她吗？顾子瑶慢慢推开门，果然，马文才正在灯光下读书。“你还没有休息吗？”顾子瑶看着马文才问道。

　　马文才起身，关门。简单回了一句“等你。”

　　顾子瑶突然想到刚刚谢道韫说的’马文才喜欢的是你’，突然有点心动，有人等的感觉真好。但是这个人不属于她，她不知为何有点心慌，为了不让马文才看出来，慌忙掩饰的说道：“没关系的，以后不用等我，你可以先睡的。”

　　马文才看了顾子瑶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走到自己床边。

　　顾子瑶也走到了自己床边，刚刚在乱想什么，马文才喜欢祝英台才对，都是谢姐姐乱说，害我也乱想。顾子瑶摇摇头，躺下。

　　等顾子瑶躺下，马文才一挥手，一道气流飞向蜡烛，烛火瞬间灭了，室内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