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青灵》沉沉沉思

69、第四十章

　　青灵因为手受了伤，这几天也不用练剑。宇鹤也时常被叫去跟师父、月生商量成亲的事宜，也就吃饭的功夫与晚上就寝前的一两刻钟能见着。青灵便想着可以趁这时间给顾若川将丸药制出来，虽然手上的伤口刚刚愈合，但是炼制药丸这样的事情倒还应付得过来，两天后药丸便做好了。
　　这天午饭后，宇鹤和月生又被师父叫了去，青灵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忽然想到自己可以趁这个空档把药送过去。想着，青灵便急急忙忙地起身回房。
　　回房后，青灵将装药丸的匣子取了出来，但她看着小匣子里的几十颗药丸又有些愣神：“怎么给顾若川送去呢？若是要偷溜出去就得避过庄里众人的耳目，但仙鹤山庄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青灵扁扁嘴，站起身在房里踱来踱去，又抓耳挠腮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有了主意。她一回身将玄英剑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下，一眼瞥见了书桌上的青玉笛，便过去拿起系在了自己腰间。收拾妥当，又将装药丸的小匣子合上，笼在袖子里，便出了门。
　　一路上遇着不少下人，但他们见着青灵都只是行礼示意后便忙着做自己手上的活计，倒没有多话。青灵瞧着，也是在心里窃喜着。
　　绕过前院就是大门了，青灵想着加快了脚步，忽然身后小满的声音响起了：
　　“青姑娘，你要上哪儿去呀？”
　　青灵一愣，随即笑着回身，看着小满拿着一叠名册。她便停下笑着等她走近，便答道：“我去看看蜀君姑姑，也正好出去走走，自打练剑以来我都两个多月没出去过了。”
　　小满听青灵这么说，面上现出担忧的神色，她打量着青灵手里的玄英剑，有些迟疑地说：“你一个人出去公子肯定不会放心的，不如你等等我，我请示了公子跟你一起去罢。”
　　青灵一听小满要去请示宇鹤，连忙伸手止住了她，说道：“他现在正跟师父商量婚礼筹备的事情呢，你这一请示，他肯定要自己过来陪我了，还是让他做好手里的事情罢。再说，你也有事情要忙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小满想了想，觉得青灵说得也是，便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眉毛都快皱成一堆了。
　　“那我派两个会武功的丫鬟陪你去？”
　　青灵摆摆手，晃了晃手里的玄英剑笑道：“你放心，我现在可以保护自己了。我就去找蜀君姑姑说说话，不到傍晚我就回来了。”
　　看小满还有一点迟疑，青灵便不等她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回身往前院走了。
　　出了仙鹤山庄大门口，青灵就朝着易剑阁的方向去了。确实是两个多月没出来了，一走到大街上青灵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派祥和安乐的样子，想来江湖上那些对《百会医典》虎视眈眈的人因为她这两个多月的神隐又是散去了许多。
　　青灵这样想着，还是加快了脚步，毕竟早点把药送过去也算了结了一桩事。前两天夜里红袍和白毫这两个不速之客也让青灵心中疑窦丛生，她想着送了药去问问蜀君姑姑，这样一来既有了外出的名头，又可以解惑。
　　走在通往易剑阁的那条街上，青灵这才发现街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一间酒楼。这酒楼共有两层，看上去很是气派，门口的匾额上题写着“莳花馆”三个金漆大字。青灵正感叹着“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典故，忽见两个男子被几个珠围翠绕的女子簇拥着从莳花馆里走出来，青灵这下方明白这并不是酒楼。她看着那几个女子袅袅婷婷的身影，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往前去了。
　　再往前行了约莫一箭之地的距离，巷子的尽头便是易剑阁了。她没有急着过去，只是在巷口的小摊旁一边佯装看着摆着的各种玩意，一边警惕地用余光扫着左右。看着街上都是些来往的行人，并没有什么可疑，青灵便把心放了下来。正要离开，一抬眼看见对面的摊贩睨着自己。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拿着人家的一支木雕的木樨花簪子。想来自己在这摊档前看了这许久，什么东西都没买不说，还差点带着人家的簪子走了，这是有点说不过去。青灵想着，望着老板一笑，问了价钱，便将这簪子买下。随后心不在焉地将木簪往发髻上一插，转身便朝巷子里走去。
　　刚走两步，旁边人影儿一闪，把青灵唬得差点叫出声来。定下神一看，原来是顾若川。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头发整整齐齐地束起绾了一个高髻，额边的几缕碎发也都仔仔细细地梳了上去。没有束发冠，只是在发髻上束了一条青色的发带。这样的装束与他以往不同，简单了些，但又多了些书生气。
　　“来得正好，这样我就可以直接把药给你，也不用进你易剑阁了。”青灵将顾若川上下打量了几眼，心里想道。
　　还没等她开口，顾若川倒先说话了：“你来给我送药了？”
　　青灵一愣，从袖管里掏出小匣子递给他，说道：“是的，你拿去罢。”
　　顾若川抬眼点点头，正要接过小匣子，手却顿在半空，只是定定地看着青灵的手上的伤痕。
　　青灵见他没有动弹，正有些纳闷，便随着他的目光往下，这才看到他是在看自己手上的伤势。
　　“你的手怎么回事？”顾若川皱皱眉头，随即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的意味接着问道，“靳宇鹤又没保护好你？”
　　青灵一听这莫名其妙的话便懒得答他，只是将药匣子往他怀里一塞。看他慌乱地收手去接又觉得有些好笑，便掩了笑道：“我受了伤与别人有什么关系，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至于我的手为什么会受伤，你回去问问红袍和白毫便知道了。”
　　顾若川面色一沉，眼里流露出一丝狠意，他静默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便点点头将药匣子拿好。他低头看了一眼药匣子，也没有打开，只是望着青灵嘴角一弯，道：“你的药再不来，我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听顾若川将自己说得那么可怜，青灵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之前答应了顾若川制药，为了练剑也确实是耽搁了。她挠挠耳根，指了指药匣子说：“我这回制了六十颗，够你吃两个月了。若是吃完了，你便用我放在药匣子里的方子去找一个可靠的大夫再给你制罢。”
　　顾若川看了一眼青灵，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手中的药匣子，喃喃道：“你知道的，我信不过别人。”他虽然没有抬头，但失望的情绪还是从他的话语中渗了出来。
　　青灵努力将心软的感觉压制了下去，对顾若川道：“我也可以再给你制的，不过作为交换，你要把红袍和白毫的底细告诉我。”
　　顾若川忽然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青灵，眼里的寒意向青灵袭了过来。沉默了良久，他将药匣子捏在手里，压低声音道：“除了你，没人敢跟我讲条件。”
　　这话一出，青灵顿时觉得背上有些凉，她用手背胡乱在背上拂了拂，故作镇定地与顾若川茶色的眼眸对视着，说道：“你可愿意？”
　　顾若川仿佛看穿了她的伪装，只是轻轻一笑：“别的事或许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行。”
　　青灵对于这样的回答倒是不吃惊，方才看顾若川的神情她已然猜到了答案。所以她只是扁着嘴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天色，忽然想起自己跟小满说了傍晚前会回去的。
　　“我还要去找蜀君姑姑呢，可不能再耽搁了。”
　　青灵这样想着，便理了理衣袖对顾若川道别说：“那就这样罢，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