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言可

15、偷听

　　送走了邢译，庄千北走到窗边，从窗帘缝隙里看见邢译在楼下抽了根烟。

　　一根烟完毕，邢译抬头往十楼看了眼。

　　庄千北侧身，不知在躲什么。

　　对于邢译的提议，庄千北不是不心动，只是得知那房子在邢译住的小区内，便知房租一定不便宜，而且位置离单位还远。

　　邢译给出的价格低得离谱，又说：“小区门口就是地铁，出行很方便，水电煤气全免，和你现在这个房子比，是个更好的选择。”

　　对于这样合适的租房条件，庄千北很心动，但是觉得房租低得有些离谱了。

　　她表达感谢之后，说要考虑考虑。

　　“你哥有朋友要出租房子吗？”晚上，庄千北问陈思瑶。

　　陈思瑶不太清楚：“他的朋友我不太了解，你要换房子吗，我帮你问问他？”

　　“暂时不用，我随便问问。”庄千北说着抓了抓头发。

　　“不过我哥朋友都住得远呢，你上班可能不太方便。”

　　庄千北点头说：“我觉得也是。”

　　若是托邢译的关系低价租了那个房子，不仅欠邢译人情，还让邢译朋友少赚不少房租。

　　仔细想想，认识邢译以来，她好像就一直在欠人情。

　　邢译帮她太多，早就不是请吃几顿饭能还的。

　　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他妹妹的朋友，他就帮她这么多次？

　　“瑶瑶，你哥对你的朋友们是不是都挺好的？”庄千北靠在床头，揪着抱枕一角。

　　电话那头的陈思瑶嗯了半天：“倒也说不上多好，反正挺客气的，不过我的朋友们，除了你就那几个室友，我哥连她们名字和人脸都对不上。”说完顿了顿，“你怎么这么问？”

　　“随便问问。”庄千北把抱枕推到一边。

　　“那你还想随便问问什么，一口气都问了吧，有关我哥的的事情，我一定知无不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庄千北总觉得陈思瑶语气调侃，她说：“没什么，我得睡了，不聊了。”

　　“这么早就睡了，这才九点……”

　　挂了电话，庄千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现在觉得，邢译对她好像有点不一样。

　　回想起她和邢译认识这一段时间，前几次相遇可以说是机缘巧合，后来两人没什么交集后，邢译也会常常出现在她面前。

　　庄千北不敢深想，怕自己自作多情，摘了耳蜗去洗澡，洗完发现邢译给她发了微信。

　　“我朋友房子急着出手，你要是想租可以先定下来，三个月之后再搬过来。”

　　还有一张截图，是他和朋友的聊天记录。

　　截图上，那位朋友仿佛确实急着出租，多低的价都行。

　　一百多平的高层，黄金地段，设施完全，水电全免，交通便利，这样的房源，正常的房租价格是邢译说的三倍有余。

　　若真是出于帮妹妹的朋友一个忙，直接让她和房东联系就好了，成与不成都是她自己的事。

　　对于邢译的心思，庄千北想了一夜，觉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两大黑眼圈。

　　上午没课，庄千北睡了个回笼觉，起床后化妆掩饰气色，下午出门上班。

　　想了一夜没想明白的问题，上班时也是困扰。

　　桌上摆着教学计划，庄千北看着看着就走神，临到上课时，发现她根本没写几个字。

　　“唉，想不明白……”庄千北把头埋到臂弯里闷声说。

　　*

　　今天是孙宇航第二节课。

　　立夏已过，下午室内有些闷热，庄千北把窗户打开，问：“昨晚回家练习了吗？”

　　孙宇航点点头。

　　昨晚回家后，他就没带助听器，试着只靠耳蜗去和外界交流。

　　当他错把家里狗叫当成他爸在喊他之后，他又放弃了。

　　“没关系，头几个月是最难的，只要适应了，你会发现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庄千北鼓励他。

　　风从窗外进来吹起庄千北的头发，孙宇航看见了庄千北耳旁的耳蜗，一怔。

　　注意到孙宇航的目光，庄千北笑笑：“它比你年纪还大，我戴它二十三年了，小时候学说话的事记不太清楚，只记得最开始听到声音时的惊慌恐惧，但现在我和其他人交流不是很好吗，只要坚持，你也可以的。”

　　庄千北指了指他的耳朵：“以后只要进了教室，就把助听器摘了好吗，你一直戴着它，显得我毫无用武之地。”

　　“哦，好。”孙宇航有些不好意思，立刻摘下助听器。

　　下午五点左右，庄千北下班，走到校门口，看见邢译就在昨晚的位置等她。

　　昨天是顺路，今天又顺？

　　“嗨，今天又走这条路？”庄千北无意问。

　　邢译笑笑：“不是，今天是特意来接你。”

　　庄千北听了，感觉自己心跳快了两拍。

　　今天邢译没耽搁，直接把庄千北送回家，路上只是问了几句关于租房的事。

　　见庄千北还没想好，邢译说：“不着急，你慢慢考虑，我朋友那边虽然急着出租，但也不差这几天。”

　　把人送到楼下，邢译照例看十楼的灯亮了才离开。

　　回到家里，庄千北心绪有些乱。

　　她不确定邢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怕自己自作多情，又怕自己后知后觉无辜消耗别人情意。

　　想和陈思瑶聊一聊，但是邢译是她哥哥，要是她转头去问邢译本人，那可太尴尬了。

　　庄千北不知道的是，陈思瑶早就知道邢译心里对庄千北有想法，并且一直暗戳戳追人，只是庄千北一直没往那方面想。

　　不过昨晚庄千北莫名其妙的“随便问问”，倒是让陈思瑶心里犯嘀咕，是不是北北感觉到了什么。

　　庄千北倒是感觉到了，只是她不敢确定。

　　想了半天旁敲侧击的方式，甚至连度娘都请教了，庄千北叹口气：“迂回方法不适合我，还是打直球吧。”

　　过了一会儿又改主意：“那要是人家没那个意思，我岂不是很丢人。”

　　庄千北陷入无限纠结，邢译那头也被朋友追问的头疼。

　　“你自己的房子住得好好的，又不缺住的地方，干嘛租我的？”张磊见邢译给他转了三个月房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了。

　　“帮别人租的。”邢译言简意赅。

　　“谁啊？”张磊刨根问底。

　　邢译看了张磊一眼，低头摆弄手里的模具没回答。

　　“别告诉我，让我猜猜……”张磊坐到邢译对面，摸着下巴想了想，“是不是那个长得挺可爱的小姑娘，就是你成天看人家朋友圈的那个？”

　　有一回，邢译看庄千北朋友圈的时候无意中让张磊瞧见一眼。

　　“拿着。”邢译递给张磊一个东西。

　　张磊看也没看伸手接过，“哎呦”一声，皱眉低头，发现手上拿着一个冰球。

　　“空心的，刚做好，别摔了。”邢译说。

　　手心钻心的凉意让张磊秒变痛苦面具，他说：“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快拿走，一会儿化了可别赖我啊。”

　　两秒后，邢译夹起冰球放进酒杯，把酒杯放到张磊面前：“调好了，慢用。”

　　“……”张磊抿抿嘴，他进酒吧后还没洗手呢。

　　现在邢译酒吧服务生辞职了，生意也不景气。

　　修车店那边，员工林昆请了长假，他干脆直接把店关了。

　　酒吧入不敷出，修车店也不盈利，邢译不慌不忙，佛系营业，甚至得益于不用工作而有时间接庄千北下班。

　　他甚至想送庄千北上班，不过他怕太过主动吓到人家。

　　要是庄千北能租下张磊的房子，那就方便他接送了。

　　张磊喝了口酒：“你说实话，租我的房子是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看不出来，你这铁树一开花，攻势很猛啊。”

　　其实邢译心里根本没底，庄千北不一定就同意租那个房子，毕竟距离她工作的地方太远。

　　而且她现在租的房子还有三个月才到期，要是三个月内她找到更合适的，那他这三个月的房租就打了水漂。

　　“要不你直接表白算了，弄得这么复杂，人家要是觉得你不怀好意怎么办。”

　　邢译当然想表白，只是他和庄千北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他怕庄千北觉得太快，显得他不够认真。

　　他在学校的时候，看过很多身边人分分合合，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做的事无非也就那么几件。

　　约现任去吃和前任去过的餐厅，看类似的电影，说相同的情话，趁着年轻及时行乐，每段恋爱都像复制粘贴，他作为旁观者，只觉得没劲。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渐长，他倒是开始相信缘分。

　　爱情这东西，他觉得可有可无，来了他欣然接受，没有他也不急，即使家里老太太成天催他，他也不会为了脱单或结婚去谈一场没营养的恋爱。

　　不过自从遇见庄千北，沉寂了二十七年的情根发芽。

　　好友问过他，为什么是她？

　　邢译自己也说不明白。

　　总之，他就是喜欢了。

　　而且庄千北没谈过恋爱，他想给她一个有安全感且完整美好的恋爱体验，他不能急。

　　左右这姑娘不开窍，又有陈思瑶这个内应在，他也不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撬墙角，慢慢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