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
他对我有所图。
这是星野间听到森鸥外这段话的第一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后，星野间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人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有一丝丝宽容的，而自己可以凭借这一点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讨价还价。
“他选择去横滨之外。”中原中也上前一步，目视森鸥外，坚定地说，“这也是您答应我的！”他又有些急切地补充道。
森鸥外有些诧异地挑挑眉，勾起嘴角，右手微微下压，示意中原中也不要激动。
“毕竟我们也要尊重间自己的选择嘛。”森鸥外笑眯眯地答道。
这就是开始叫名字吗，是认定我会留在港口黑手党？星野间心里冷笑一声，并不回话。
“间，走吧，我知道你的梦想，我知道你不想一辈子都在横滨，你说过你要体验完整的大学生活，你说你要在京都创建全国最大的企业，你说……”
你设想各种各样的未来，唯独没有说过，加入□□组织，在黑暗中度过一生。
中原中也沉默了，那三年来，一千多个同床的夜晚，间一遍一遍向他勾画着擂钵街甚至横滨之外的生活，热闹的校园，纸醉金迷的京都，神秘的东方古国中国。
这是他之前从不曾想过的，所以那些语句何止是间的梦想，曾经也是他的遥不可及的梦。
“间，走吧。”中原中也的语气中罕见的出现了软弱。
星野间抬头，望去，两双眼眸对视，蔚蓝色眼眸里满是复杂，翠绿的眼眸却逐渐坚定。
“中也，让我自己选择吧，我不想后悔。”星野间深吸了一口气，制止住了中原中也继续的话。
“在我选择之前，我能知道一件事吗？中也为什么会突然加入港口黑手党？”星野间死死地盯着森鸥外，死也要死的明白。
“哦？我私人认为这件事由中也君告诉你会更为妥当。”森鸥外变换了一下姿势，露出来看戏的眼神。
看到大家地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中原中也下意识地遮掩起自己尚未愈合的伤口。为了让星野间更容易接受，他支支吾吾地说：“白濑他们想加入GSS，然后、然后我就刚好遇到太宰他们……”
“我对BOSS的首领之道极为认同，就起誓效忠BOSS，为组织击破一切之敌。”这句话倒是说的掷地有声。
即使中原中也说的不清不楚，但是看他遮掩的动作，和平时对白濑这些人的了解，星野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没时间为这些人的背叛伤感，星野间只是心中一梗，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中原中也后面这句话上。
“首领之道？”星野间喃喃自语，看向森鸥外的目光带着疑惑。
“间，你认为什么是组织的首领？”不等星野间回答，他便沉声说道：“所谓的首领，他在统治组织的同时，也是组织的奴隶，为了组织的存亡和利益，必须心甘情愿的委身于万般污秽中，培养部下，并安排在合适的位置，若有必要，用完就扔……”*
艹，星野间瞳孔地震，这是什么黑心资本家发言？是，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更没有人情味，但是倒也大可不必这么直接啊！
前世人家世界级大企业家推行996的时候，好歹还套一个为了个人能力成长的衣服。好家伙，你这个弹丸小国的乡下企业居然敢这么赤裸裸说把部下用完就扔。
这是什么绝世黑色实心大资本家啊，真的有部下听了这番话还愿意加入的吗？
森鸥外看到星野间不但没有有所触动，反而面色奇异，他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间不认同我的话？”森鸥外试探道。
“呵呵”星野间回应了意味深长的两个字，前世吃多了各个大厂熬的鸡汤，画的大饼，你这鸡汤里□□，大饼里发霉，让人不仅没兴趣，反而想要嘲笑一番，再啐上一口。
余光一转，就见旁边的中原中也一脸信服，深受触动的样子，星野间嘴角一抽，果然，黑心资本家和大傻子最为相配！
醒醒啊！不要和黑心资本家共情啊，你不是来当首领的，你是来当黑心首领手下用完即扔的部下啊！星野间简直想要直接上手把中原中也摇醒。
不过，这就是中原中也吧，永远真诚，即使被伤害，也依旧会向被认可的人毫无保留的献上自己的心。永远的勇往直前，永远的无所畏惧。
这样一根筋的大笨蛋，星野间又怎能放心他一人待在这吃人的黑手党。
“我选择，加入港口黑手党。”话一出口，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中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到森鸥外满意的笑容。
可是他不后悔，与其追逐想象中的未来，他更想要抓紧眼前人。
这场闹剧应该结束了吧。
星野间转身离去，空旷的办公室只有他的脚步声回响，他停下脚步，不耐烦地转身问道：“不都说了加入，还有什么事？”
“我们有一个传统，新成员加入港口黑手党，必须要发效忠誓言。”森鸥外慢条斯理地说道，“跪地，行礼，起誓。”
呵，星野间气笑了，这就是逼你吃屎，还让你说屎好吃。什么传统？不过是在报复之前他踹门骂他孙子罢了。
“怎么，港口黑手党上下三千多人，连带着二十三个保洁都来这对您发誓效忠？那您这一天够忙的啊。”星野间面带嘲讽，眸燃怒火。
“你和他们不同，作为强大的异能者，你对组织十分重要，自然要保证你对组织的忠诚。”
交叠的双手遮住了森鸥外的表情，只有一双血色的双眼闪着玩味的光。
“BOSS，我可以保证……”中原中也看出来星野间的不情愿，上前想要求情。
不等中原中也说话，森鸥外抢先一步打断他的话，“不必多说，这是他必然要经过的一步。”
也是他要真正收服星野间的第一步，压其志气，断其傲骨。
星野间看见对这项“传统”一点都不惊讶的中原中也，明白了什么。
“没事，中也，我可以的。”
星野间低头，强忍着热泪，一想到他放在心上，舍不得伤害一点的中也，就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也会单膝跪地，以手抵心，低下他骄傲的头，将他的一腔热血，将他的一生性命托付另一个人，另一个组织。他就有止不住的心酸和难过。
“起誓？你看好了！”星野间咬着牙，右手抚心，轰然下跪。
不过他跪的不是主位的森鸥外，而是一旁的中原中也！
森鸥外罕见的没了笑意，中原中也更是吓得倒退一步。
星野间扬着头，翠绿的宝石像是包裹着火焰。他高声说着，像是在宣布一种信念：
“我不服他！即使听了他的理念，我依旧不服他！
我不想让他的算计得逞，我更不想违背我的内心。
我的心告诉我，促使我做出这一切决定的不是因为港口黑手党的强权，不是他这个首领的威胁，只是因为我想继续追随你，我也想把我的忠诚，我的热血献给你一人。
为什么要听他人的首领之道？明明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完美的首领！”
星野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如果，有一天我注定要死去，我希望我不是为了所谓的组织的利益，而是为了保护你。让我决意舍命一战的，绝不是什么首领的命令，而是我想要守护你的决心。
我，星野间，发誓，终此一生，我的心脏只为中原中也一人而跳动。”
“啪啪啪”森鸥外的鼓掌，打断了这一场堪称“告白”的效忠。
星野间起身，强咽下汹涌的感情，冷冷地问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当然。”森鸥外的表情称不上满意。
“我现在也算是正式的黑手党成员了，那么作为首领的您，难道不想知道您新部下的异能吗？”
“哦？你愿意说那自然是最好的？”森鸥外挑挑眉，有些惊讶。
“嘴上说怎么比得上实际演示。”星野间低低笑道，他大步向前，面前就是首领那名贵的红木办公桌。
手一翻，一瓶扁鹊特调药剂，就这么倾倒下去，泛着泡沫的绿色液体在桌面上肆意流淌，雪白的文件被染色打湿。
“我的异能就是随时召唤出毒药，我还可以把它化为毒雾，五步之内，药石无救。也就是你我现在的距离，只要我想，你现在应该躺在地上浑身冒脓，满地打滚了。”
星野间死死盯着森鸥外，但是森鸥外表情纹丝不变，甚至还饶有兴致的观察起药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星野间的威胁。
眼见吓不到他，星野间嘁了一声，转身欲走，刚走出一步，仿佛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般转过身来。
“对了，新员工入职，一般都会有入职感言吧。BOSS,这个机会可要给我呀。”
嘴上说着俏皮话，眼里却都是狠意，星野间直接用尽全力飞起一脚，踹向办公桌。
原来实木的办公桌，先被药水腐蚀，又被重重踹了一脚，竟然发出来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然后轰然断裂！
飞舞在半空的文件遮住了星野间的视线，他看不见森鸥外的表情，但他不在乎。他一脚踏在办公桌的残骸上，表情平静，一字一顿地说：“现、在、老、子、很、不、爽！”
说完，他敷衍地向森鸥外鞠了一躬：“感谢首领听我说完入职感言，那我就先回去了。”
紧接着他随意地摆摆手，拉着中原中也便走出了这件屋子。
“哈哈。林太郎，居然也会被部下嫌弃。我喜欢他！”爱丽丝提着裙角，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大声笑着。
“哈哈，他是唯一一个能在踹碎你桌子后还活着的人吧”爱丽丝可爱地歪了歪头。
在路过刚刚星野间站过的地方后，她停下，蹲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一张卡片。
“咦？林太郎！那个部下居然落下了东西耶！”
爱丽丝连忙捧着这张卡片，递给森鸥外，好奇地踮着脚，催促到：“快看看这是什么！”
“种田山头火”森鸥外低声自语道。
低调的黑色卡片上，只有种田山头火这个名字和底下一行电话。
他捏着这张薄薄的名片，先是低低的笑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
“完了，林太郎被气疯了。”爱丽丝鼓起脸颊。
森鸥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一个部下，一个孩子，玩了一招“一手大棒，一手甜枣”。
既借着冲动一展自己的怨气，又用这种方式侧面表示了一下忠心。
如此人才！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这次是我森鸥外棋高一着！
哈哈哈哈哈。往日严肃寂静的首领办公室此刻回响着森鸥外畅意的笑声。
-------
此刻，星野间和中原中也正在电梯里。
电梯极速下降带来的失重感，让星野间有些眩晕。
旁边的中原中也依旧沉默着，他已经沉默了太久了，之前的星野间和首领的明争暗斗，他不是没有察觉，可是他却根本跟不上他们的思维，又如何插得上话。偶尔几次说话的机会，都被间和首领挡了回去。
中原中也手握紧，第一次他感觉，自己还是太弱了。不是武力上的弱小，是头脑上的弱小。因为弱小，他只能沉默，只能看着间疲于和首领周旋。因为弱小，他陷入了组织与重视之人的两难之境。
最后间的爆发，他是有机会阻止的，但是，这并没有损害组织的利益，所以，让间小小的发泄一下，也是没有问题的吧。中原中也这样安慰自己。
星野间最先打破这片寂静，他故作轻松地说道：“中也，我昨天领到一笔加班费哦，为了给你买礼物，我可是挑了好久哦。一双真皮的手套，我藏在擂钵街了，改天，我们一起把它找出来吧。还好，我买的是黑色的，和现在的黑手党中也也很配哦。”
中原中也并没有接话，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只是咬着牙，抓起同伴的手，抵在他的心脏处，郑重地说：“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星野间扬起一抹微笑，说道：“你知道的，中也，我一直相信着你。”
他放松身体，轻轻地靠在中原中也身上。但是啊，笨蛋，我也是怀着保护你的心意站在你身边的。
从今以后，他要做一双时刻警惕着的眼睛，他不仅注视中也的敌人，更多的要警惕着中也身后的暗箭，时刻注视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人。
呵，森首领啊，想要用完就扔？我绝不同意！
电梯停下，前面是港口黑手党分配给中原中也的宿舍，堪称豪华。星野间随意选了一个房间，如此疲惫的他却没有选择休息。
星野间坐在座机旁，犹豫了再三，终于拨打起熟悉的电话号码。
“乱步，抱歉，我……”
“好了好了，乱步大人知道了，是那个坏蛋先动的手，乱步大人不怪你哦，你以后还是可以给乱步大人买零食的！喂喂，不许哭啊！你要是哭了，乱步大人就要挂电话了，乱步大人才不会安慰小孩子。”
“大叔，很抱歉这么晚了打扰您，主要是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分享给您，有一个好心人想要资助我们兄弟上学，嘿嘿，您知道的，这一直是我的梦想，所以我直接就同意了。^
……
嗯嗯，以后就不再去您那里了。而且因为学校不在横滨，所以回来的机会也很少了。
很抱歉，没有当面和您道别。再次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能遇到您，我真的是…十分幸运！”
挂掉电话，星野间抬起头，不让泪水留下。月光轻抚他的脸庞，像是在安慰他。
星野间走到窗前，向窗外伸出手，月光在手上蔓延。
他抬头，在这个位置，这个角度看到的月亮与之前似乎有所不同。
直至此刻，所有的周旋都告一段落，所有的道别都结束，在这寂静的夜里，当他从一个新的角度赏月时，他才恍然发觉，
羊的时代，落幕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