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我爸是首富后》匾财

9、干饭人

　　来到景苑。

　　此时，王管家已经等在了门口。

　　从陈逸领着沐沐下车一直到二人走到门口，王管家的视线就没有从陈逸身后那抹小小的身影上移开过。

　　“这就是先生的孩子？”王管家问道。

　　秦陆未婚，这几年别说女朋友了，身边连个亲密一些的女性朋友都没有，要不是从陈逸那里里得知了沐沐的身世，王管家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么奇葩的事情会发生在秦陆身上，更不敢相信先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孩子都这么大了。

　　“是。”陈逸点头。

　　这时，跟在陈逸身后的沐沐也小心翼翼地从他后面走了出来，紧张地看向王管家——沐沐虽然不认识面前的老人，但知道对方是这里管事的，而她以后可能要跟着爸爸一起住在这里，便朝着王管家鞠了一躬，礼貌地说了一声：“你好。”

　　并且自我介绍道：“我叫沐沐。”

　　看着沐沐灰头土脸、甚至身上还带着伤的模样，王管家吓了一跳，赶紧询问：“这是怎么弄的？怎么浑身都是伤？”

　　“之前先生从派出所离开后，这孩子又被她生母领走送去了西郊外一户外来务工人员的家里……”沐沐在钱开茂家里的几天究竟经历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但总归不会太好。

　　陈逸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同王管家简单解释了一遍。

　　看着王管家一脸担忧的模样，陈逸又道：“别担心，这孩子在派出所的时候，女警察帮着看了一下，都是皮外伤，没有太严重的伤。”

　　说完，陈逸看了沐沐一眼：要说这孩子皮实也是真皮实，被送到那种地方去呆了近一个星期，这么折腾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

　　“不过先生的意思，还是请王管家叫医生过来给她仔细检查一下。”陈逸说道。

　　王管家点头：不用陈逸说，他也会立马去安排的。

　　“收养和落户的事先生怎么说？”王管家又问陈逸。

　　因为沐沐是黑户，再结合她之前的成长情况和沈曼的所作所为，秦陆要收养这个孩子并不难。

　　只是，以怎样的方式收养这个孩子，把孩子的户口落在哪儿，是否由秦陆亲自抚养，以及是否对外公开孩子的身份……这些依旧是未定的问题。

　　“先生只是吩咐把孩子暂时安顿在这儿，具体的还没有交代。”陈逸回答道。

　　“那就只能等先生回来了……”王管家应声道，满眼心疼地看了一眼沐沐，又忍不住叹道：“造的什么孽啊，可怜的孩子……”

　　——确实怪可怜的。

　　陈逸暗暗在心里点头附和：说到底，沐沐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被宝贝来宝贝去，也就这孩子爹不亲娘不爱。先前是被生母像是破抹布一样地扔来扔去，现在虽然被先生接了回来，但未来能不能快乐成长还很难说。

　　毕竟，在陈逸的认知里，秦陆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两个大人齐齐叹息着。

　　当对上沐沐疑惑的目光时，王管家赶紧收起了脸上的感慨，朝着她和蔼地笑了笑，道：“沐沐你好，我姓王，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王爷爷，或者王管家也行。”

　　面前这个老人对于沐沐而言虽然陌生，但她从对方的身上却没有感觉到恶意，于是朝着王管家笑了笑，叫了一声：王爷爷好。

　　“诶，”王管家满脸笑容地应下，又道：“那王爷爷就叫你小沐沐了，可以吗？”

　　“好。”

　　“先进屋吧。”王管家将两人迎进了屋。

　　由于沐沐是被丢掉的，所以，她除了她自己，什么行李都没有。

　　也不对，那个塑料袋里原本有她的一些东西，可惜落在了钱开茂的家里。

　　取回大概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沐沐脸上露出一丢丢肉疼。

　　三人走进景苑别墅。

　　虽然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华丽丽，如同电视上演的宫殿似的大房子时，沐沐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直到一旁陈逸的视线看过来，沐沐才赶紧合上嘴、收起了脸上那副‘没有见过世面’的表情。

　　陈逸见沐沐抿着嘴巴、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沐沐摇了摇头：她只是在想，这个爸爸这么有钱，养她应该不会有什么负担。

　　而且她其实很好养活，不用花很多钱。

　　王管家猜不到沐沐在想什么，于是关心地询问了一句：“小沐沐饿不饿啊？”

　　沐沐摇头，表示自己不饿——现在还没有到饭点，不能吃东西。

　　王管家不知道沐沐心里的想法，听她说不饿，便领着她去了临时为她准备的房间，同时安排人去接家庭医生了。

　　景苑本身就有专门的医务室，里面的一些设备甚至比许多大医院的都先进，因此不必再带着沐沐去医院。

　　家庭医生赶来后，为沐沐做了一个相对详细的全身检。

　　检查结果与陈逸说的差不多：沐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虽然严重，但却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根本、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在被钱开茂揍的时候，沐沐自己护住了脑袋，所以也没有伤到脑部。

　　小孩的恢复能力好，这些伤很快就会痊愈。

　　但在帮沐沐的伤做处理的时候，医生却发现沐沐的手掌心、两条手臂上有许多旧伤，这些明显是破皮或者积淤之后没有处理也没有涂药留下来的伤疤。

　　——这孩子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医生暗自嘀咕。

　　虽然她对于沐沐的身份和来历很好奇，但这毕竟是雇主的私事，出于职业道德，医生并未深究，只是在离开前隐晦地同王管家提了一下沐沐那些旧伤。

　　医生离开后，两名保姆带着沐沐回到房间收拾洗漱。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中邋里邋遢的自己，沐沐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此时的她头发乱得就跟鸡窝似的，脸上也脏兮兮的，粘着不知道是土还是什么，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整个人看上去比街上要饭的小乞丐都狼狈。

　　“这么丑，怪不得爸爸不喜欢我……”沫沫扯了扯头发，颇为懊恼地嘀咕道。

　　这副模样，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也亏得王管家、医生和保姆们没有嫌她脏。

　　听到这话，一旁的两名保姆赶紧笑着安慰道：“洗干净就好了。”

　　两人拿来毛巾要帮沐沐洗脸，却被沐沐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

　　说着，沐沐将手洗干净，又从保姆手中接过了温热的毛巾先在脸上稍微用力地擦了两圈，然后又把其他细节的地方也擦了一遍，眼窝、耳朵孔、耳朵后面……一样都没有放过，最后避开破皮的地方把身上也擦洗了一番。

　　放下毛巾，看着已经乌漆嘛黑的毛巾、还有洗脸池里脏兮兮的半池热水，沐沐的脸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看偷瞄了一眼一旁的保姆。

　　“没关系，收拾一下就好了，让我们来吧。”保姆笑言道。

　　“唔，谢谢。”沐沐道谢，却没有让两名保姆帮忙，而是自己将毛巾搓洗了干净，挂好。再拿过洗脸池旁的毛巾将洗脸台擦拭干净，将用过的东西一一放回原位。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看着镜中又变得干干净净、可可爱爱的自己，沐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保姆拿来药箱准备照着医生交代的给沐沐擦药。

　　不过，沐沐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表示自己可以。

　　于是，两名保姆就这么看着沐沐开始自己擦药。

　　哪种药用在哪种伤上面，哪一种药是擦的、哪一种药是涂的，哪个要先用、哪个要后涂，哪种要先在手里捂热一下再用……这些医生说了两遍，两名保姆还是靠互相提醒和医生留下的条子以及各种药包装上的用药说明才能勉强记住，却没想到沐沐竟然记得分毫不差。

　　两名保姆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好聪明的孩子。

　　之前隐约听到这孩子是先生的孩子她们还有些不信，现在居然有点相信了。

　　——

　　此时，景苑的人已经十分高效率地为沐沐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

　　在两名保姆的干瞪眼中，沐沐自己换好了衣服。

　　这是一件粉色的卫衣，因为是临时买回来清洗烘干的，穿在沐沐身上稍微有些大。在王管家的观念里，这些临时买回来的衣服算不上好，不过对于沐沐而言，这些已经比她之前那些钱贵珍从其他邻居家收回来的、人家孙子孙女长个后穿不下了的二手衣服好得非常多了。

　　不过，当两名保姆要将沐沐换下来的那身衣服拿去扔掉时，沐沐却紧紧拽住了衣服角不肯撒手。

　　“这些可不可以先不要扔掉？”沐沐询问道。

　　保姆一脸不解，开口道：“这些衣服都破了，不要了吧，你要是喜欢这样的，到时候我们去找找帮你买差不多的。”

　　沐沐却摇着头，坚持道：“让我留着吧，可以把这些找个袋子装起来，放在角落里。”

　　说完，沐沐又埋下了头，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万一我被爸爸赶出家门，‘净身出户’了怎么办？”她得居安思危。

　　两名保姆没听清楚沐沐在嘀咕什么，听到‘净身出户’几个字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犟不过沐沐，两人只好找来了一个箱子将沐沐那身衣服放了进去，打算送去清洗、修补。

　　收拾好，保姆将换洗一新的沐沐重新带到了楼下。

　　此时的沐沐洗干净了脸、又梳好了头，看着比来的时候好了许多，干净的粉色卫衣衬这沐沐的脸倒是显得白净了许多，五官也变得更加清晰。

　　看着沐沐，王管家和陈逸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惊讶。

　　“小沐沐的五官看着和先生倒真是挺像的。”王管家惊喜地说道：尤其是眉眼中的那种感觉，简直太像了。

　　听到王管家说自己长得像爸爸，沐沐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小窃喜。

　　一旁的陈逸也暗暗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只是……

　　想到秦陆屡屡看沐沐时眼里的嫌弃，陈逸默默抹了把汗：他总觉得先生好像并不想接受‘沐沐和他长得像’这一点。

　　“沐沐饿不饿啊？”王管家又轻声问了一遍。

　　看了一眼窗外还亮着的天，沐沐摇了摇头，刚想回答“不饿”，结果她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王管家并没有笑话沐沐，而是吩咐了厨房赶紧准备晚饭。

　　——

　　厨房的效率很高，很快便在侧厅里摆好了一大桌的饭菜。

　　因为不知道沐沐喜欢吃什么口味，王管家只能安排厨房按照一般小孩子喜欢吃的饭菜，每样口味都准备了一点。

　　沐沐看着桌上的饭菜，明明已经馋得偷偷咽口水，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餐桌旁。

　　见状，王管家招呼了一声：“小沐沐，过来吃饭吧。”

　　秦陆不在，在侧厅里吃饭倒没那么多规矩。

　　“好。”沐沐应了一声，却一直等到了王管家和被留下来吃晚饭的陈逸坐上了桌，自己才在餐桌一角坐好。

　　“饿坏了吧，快吃饭吧。”王管家对沐沐说道。

　　沐沐闻言，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却没有动筷子，而是偷偷瞄着王管家和陈逸两人。

　　直到看见这两人也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沐沐这才跟着动了起来。

　　这样的小动作落到王管家和陈逸两人眼里，只当沐沐是刚到新环境不适应、还有些拘束，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快吃吧。”

　　“唔，好。”沐沐开始扒饭。

　　“别光吃饭，也吃点菜。”王管家提醒道，见沐沐自己不夹菜，便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沐沐碗里。

　　“谢谢。”沐沐小声道谢，三两下就将那块鱼肉扒进了嘴里。

　　见沐沐似乎还挺喜欢吃这道清蒸鱼肉的，王管家脸上挂出一抹笑容。

　　“来，再吃点其他菜。”王管家又往沐沐碗里挑选着夹了些其他菜。

　　原本，王管家是想看看沐沐喜欢吃那些菜、不喜欢吃那些菜的，结果，观察了半天，他发现这孩子根本不挑食，给什么她吃什么。

　　“看她这么瘦瘦小小的，我还担心她会不好好吃饭呢。”陈逸说道。

　　结果是他多虑了。看着沐沐这么奋力干饭的样子，陈逸觉得自己一个大人都自愧不如。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吃饭的。”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后，沐沐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是吗？”

　　陈逸挑眉，又听沐沐说了一句：“人是铁饭是钢，好好吃饭才能保证健康强壮。”

　　“长得不够健康壮实的孩子随时可能会被父母和家族抛弃。”沐沐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话，陈逸微愣，面色古怪地反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奇奇怪怪的。

　　“电视上说的。”沐沐回答道。

　　“什么电视？”这么奇葩。

　　陈逸还在想，是哪个奇葩少儿节目会给孩子灌输这么残酷的观念，有时间他去投诉一下，就听沐沐一脸认真地回了一句：“《动物世界》。”

　　陈逸：“……”好吧。

　　沐沐继续埋头干饭。

　　陈逸和王管家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大部分时候是王管家说，陈逸听，话题内容大抵是‘先生都有孩子了，你也要抓紧了’。

　　陈逸再次无言以对。

　　两人闲谈着，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说话时，沐沐虽然埋头在扒饭，一双眼睛却一直注意着两人。

　　见王管家和陈逸放下了碗筷，沐沐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小沐沐吃好了？”王管家询问。

　　“我吃好了。”说罢，沐沐站起身来，作势要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这一举动让王管家和一旁的保姆纷纷一惊。

　　“小沐沐这是做什么？快放下。”王管家上前阻止沐沐。

　　一旁原本要负责收拾碗筷的保姆也走了过来，准备接过沐沐手里的餐盘。

　　“我可以帮忙收拾碗筷和餐桌。”沐沐说道。

　　虽然不知道秦陆为什么最后还是把她从派出所带了出来，但沐沐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其实并不想要她。

　　沐沐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用一些。

　　还有一点沐沐没说：在她看的节目里，对族群没有贡献的个体，也会被族群抛弃。

　　“这些都不用你做，李婶她们会来收拾的。”王管家说道。

　　一旁的李婶几人也赶紧附和道：“是啊，这些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见自己没有什么用处，沐沐只能乖乖松开了手中的盘子，但还是坚持将自己吃过的碗筷收好，递给了李婶。

　　沐沐不知道怎么让大家喜欢自己，只知道在钱贵珍家里时，她如果自觉收拾餐桌，对方会很高兴。

　　“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沐沐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不用不用，小沐沐什么都不用做。”王管家笑着说道。

　　因为担心沐沐闲不住，王管家索性领着她去了客厅，又让佣人打开了投影电视。

　　电视刚一打开，主频推荐窗口里出来的便是一个女演员声嘶力竭地哭嚎声，这声音把客厅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现在拍的这些的电视剧都是些什么鬼，这女的哭得也太假了吧。”陈逸皱着眉吐槽了一句。

　　哪知沐沐却在一旁开口道：“她就是在假装哭。”

　　听到这话，陈逸诧异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而且还一脸笃定的样子。

　　“上一集就是这么演的，我看到了，”沐沐回答道，顿了顿，迎上陈逸不解的目光，又指着电视画面里的几人解释起来：“魏老太君就是被徐凤给害死的，还有刘守财，他们一起合伙害死了老太君，在大家冲进老太君房里的时候，他们比其他人都慢，进去后也没有先看老太君，反而在看屋子其他地方，而且他们还对视了一下……”

　　陈逸：“……”

　　沐沐的解释并未让陈逸豁然开朗，他看向沐沐的眼神反而更加疑惑。

　　这种狗血宅斗剧怎么发展陈逸一点都不关心，他真正想不通的是眼前这个小孩之前究竟是怎么样的生活成长环境，居然会看这种电视剧，不仅看了，竟然还对里面的剧情和人物这么烂熟于心。就离谱！

　　王管家也觉得这样的电视剧不适合沐沐这样年纪的孩子看，但见沐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仿佛不想错过一帧的样子，王管家于心不忍，便没有将推荐内容换台。

　　电视里，坏女人陷害主角的戏码还在继续，而坏人的真面目也渐渐暴露，果然就和沐沐猜的一样，刚才那个鬼哭狼嚎的女人就是杀人真凶。

　　沐沐看得认真，陈逸却在一旁百无聊赖、槽点满满。

　　终于，陈逸受不了了，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咳，王伯，这边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公司那边可能还有一些文件需要整理发给先生。”陈逸向王管家告辞。

　　“你去忙吧，今天辛苦你了。”

　　“王伯客气了，先生这两天不在，如果这孩子这边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离开别墅前，陈逸又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电视瘾少女’——这会儿电视剧终于播完了上半集，正在插播广告，然而沐沐却依旧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不知道到底还以为这段无聊的广告多精彩似的。

　　陈逸嘴角微抽，心里忍不住吐槽：是现在孩子吃的奶粉配方和他们那时候不一样，还是这个孩子的与其他孩子不一样？他怎么感觉完全无法理解沐沐的脑回路？

　　陈逸张了张嘴，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了没把心里那句‘这孩子是不是不太正常’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