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入画》岸容山意

2、挑帘

　　常青衫出了房门，天淅淅沥沥地下起雨，往账房走去。
　　陆绥和范妈妈离开了偏厅，去了陆绥的住所。
　　范妈妈对陆绥说：“小姐，这些人里面保不齐有漏网之鱼，可万事小心。”
　　陆绥点点头，表示认可，说：“范妈妈，你平日里注意着些外庭的丫头仆子，树兹苑我让兰秀注意着，至于常青衫。我来看着她。”范妈妈应声，陆绥摆摆手，叫她下去了。
　　陆绥的院子叫“觅语轩”，堂内熏香袅袅，陆绥有些透不过气，打开了窗子，陆绥才得以舒口气，并嘱咐玉窗以后不要再熏这种香了。
　　陆绥在书架上拿下一本《资治通鉴》，翻了两页，似是想起了什么，往门外走。
　　常青衫拿了牌子，登了记，就往觅语轩走，到了觅语轩的长廊里，快到正堂时，正堂的帘子被挑了起来。
　　素手挑帘的方式很独特，她是将兰花指倒摆，掌心朝上，用食指挑起帘子，衣服的袖口是白色的绸缎，绣着珍珠，帘子里走出一个人，珍珠累丝步摇轻晃，耳坠摇曳，正是陆绥。
　　常青衫觉得这一幕应该被画下来。
　　陆绥手里捏着帕子，把走廊下沾了些雨的芍药搬回屋。对常青衫说：“进来吧。”
　　常青衫为陆绥掀帘，陆绥冲她点头致意，使那珍珠晃得厉害了些，常青衫不动声色地垂了下眼，随陆绥进了屋。屋里有数盆盆栽，让屋内有些发冷，空气很清，但又不寒。屋里有花香，靠近窗子有一株月季和兰花，椅子两侧放着未开的茉莉和栀子。
　　陆绥把芍药放在窗台下，对常青衫说：“你明天就就任吧，今天先去收拾一下，你的房间在…最东头的凌霄阁。把行李搬去吧。”
　　常青衫“嗯”了一声，看着摇晃的步摇，陆绥温婉的眼神，常青衫有些出神。
　　真好看啊。
　　陆绥见她出神，也愣了一下，问：“你还有事吗？”常青衫回过神，回了句“没有”，就出去了。
　　常青衫找到了凌云阁，打开门，有一股幽香弥漫其中，海棠花放在窗边，九里香含苞待放。这个房间一直有人打扫着，很整洁。
　　常青衫收拾好物件，就坐在椅子上拄着脑袋看窗外。雨还在下，给天空蒙了一层薄雾，烟雨朦胧，窗外柳树被雨冲洗得很亮，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常青衫突然知道什么叫宁静。但世俗只允许她偷片刻安宁。
　　常青衫突然想起陆绥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地，让她有些感慨，她为人办事，听命于人，比不得这些千金小姐，大家闺秀。
　　如果那件事没发生，她也会是个活泼热烈的贵女吧。是个有家的人。
　　可惜这天下，人各有命。
　　到了晚上，这雨也不见停。下雨的时候，人总会有种安全感，困倦异常。
　　好困啊。
　　那就睡觉吧。
　　然后常青衫就真躺下了。
　　窗外风雨摇曳，雨依旧下个不停，风刮得越猛，雨下得越急，常青衫就睡得越熟。
　　不过睡熟归睡熟，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很小，看到她家破人亡，府邸血光满天，下着瓢泼大雨，时不时有几声雷鸣，血水流到她的脚下，染红了她的鞋，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明明她身处广阔天地间，却觉得周围很逼仄，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只手伸向她，把她带走，来到了宣王府。她成了宣王的人，为宣王做事。宣王是个无情的人啊，不留无用的人，于是她为了生存，拼命练武。有一次，她不小心扭到了腰，大夫说不能再练了，得休息两天。常青衫瞪着人家郎中，人郎中也不知道怎么惹着这姑娘了，讪讪地走了。常青衫气死了，第二天她就不信命地继续练。郎中是天吗？又不是。就算是天，她也要与天一争。
　　常青衫终于成为宣王的得力下属，她证明了自己可以，男人能做的事，她也做得。
　　忽然有一瞬，她觉得很累，眼前什么也没了，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她想休息一下，可怎么也找不到栖息之所，她才明白，她才想起，她早就没有家了。她四处寻找，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一阵阵喧哗声传入耳中，常青衫抬起头，小贩们吆喝着，人们来来往往。她高兴地找了一家茶铺坐下，在这片热闹里，她也是一员。可她等了好久也不见小二来上茶，她周围的茶客早就换了好几轮。家家炊烟，女人唤孩子回家，孩子们从远处奔跑过来，嬉笑打闹。
　　她在这个世俗喧闹的人间，找不到落脚处。
　　常青衫有些气恼，有些难过，没家就没家，她四海为家。她一回头，就又变了场景，她身在一个走廊里，外头下着雪，雪花轻轻落下，一时间，周围寂寥无声。她漫步其中，空气变得清新，不再有血腥气，不再有市井气，常青衫往前走着，快到一扇门前时，一只素手挑开门帘，那人缓缓走出来，一双美目看着常青衫，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常青衫觉得那人眼熟，那人耳边步摇轻晃，晃着晃着，常青衫就醒了。
　　常青衫睁开眼，看着房梁，坐起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的观阅，这是我的处女作，肯定有很多的问题，欢迎大家来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