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春》姜懿娉

9、第 9 章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叶鹏的信仍然还是没有来。校门外马路对面新建的大楼自平地渐起，已经开始封顶了，一学期的时间真是经不住过啊。晓晴心中有时候有些失落，她想也许她应该给叶鹏写信，毕竟是她做得太过分了，无论她当时心情怎样地混乱复杂，将远道而来的叶鹏排拒在寒冷的门外到底是不应该的。但是最终晓晴还是没有提起笔来，她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怎么说，也许她同叶鹏之间的关系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晓晴极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她仍是用心地读书，中间给家里写写信，课余时间便去校门口的咖啡厅兼兼职，远距离地看看风景或是想想心事什么的。晓静的小生意听说做得很不错，比夫妻两人以前加起来的工资还要多，晓晴听了很是欣喜，想不是吗，上天还是有一双睿智的慧眼的，好强而能干的晓静一定会一切都好起来的。晓静仍如以前一般经常给晓晴寄钱来，但晓晴不肯再花她的钱，但她知道将钱退回去晓静必将再寄回来，因此，便在门口的邮政储蓄开了一个帐户，想总有一天她会将她所积攒的，晓静给她的钱，全部都给晓静还回去。晓晴仍做着她在校门口咖啡厅的那份兼职，她不肯放弃，一是那儿兼职的收入相对较高，更重要的是，那间她早已熟悉的咖啡厅的布局、装饰、灯光、音乐，以及那些静静坐着慢慢啜饮咖啡的人面上书写着的那份淡淡的优雅，让她在内心深处始终不能轻易割舍。

　　停顿了几个月之后，叶鹏的信终于又重新来到晓晴身边。是早春，万事万物都带着一种新生的蓬勃之气，从同学的手中接过叶鹏的信，晓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崭新的感觉。然而叶鹏的信中满蕴着一种不能释怀的郁闷之气，一刹那之间，给晓晴一种无比的彷徨与压力。第一次，叶鹏在信中明确地说出了他对晓晴的感情，并希望晓晴就她数年来令他无法把握与猜测的似有情又似无情的态度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过去与叶鹏推推拉拉纠缠不休的一幕又一幕的情景杂乱无序地涌向晓晴的脑海，四面八方都充满了叶鹏的眼睛，令她无处躲避的眼睛，晓晴一时间再也无法维持住心中的那份宁静与喜悦之情，她将叶鹏的信匆促地塞进信封，扔进桌面的书包里，便一个人冲出教室，往教学楼下花木丛生的花园深处奔去。
　　已经到了晚自习时间，花园里很静，隐约只有小虫的轻鸣声。晓晴择着最狭的小路往长青灌木丛中走。月光清淡，而她的思绪依然有些混乱。数年的时间，她无法看清自己对叶鹏的感情，而回思叶鹏对她的种种，她不是没有心动，然而，为什么她的心底从开始起便不停地排拒着这样的一份感情呢？是因为晓静对于这样的一份感情的态度？是因为自己家庭状况与叶鹏家庭背景的差距？还是因为，她同叶鹏，本来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本来就不应是一路的人呢？她不知道。但在她的心底，她知道如果她给叶鹏肯定的答复，她同叶鹏之间的关系便从此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设想一下自己的父母万一有一天同叶鹏的父母坐在一起的情形，晓晴的心中便无法宁静。做人需要争气，妈妈兄妹数人对她的态度多少年来她已经看够，除非自己能够做到可以让父母扬眉吐气的地步，做到令叶鹏的父母亲友以着同晓静相同的态度来对待她和他的关系，不然她无法以平常心来考虑这样的一个问题，无法看清自己对叶鹏的感情。
　　是什么时间，晓晴已经不记得了，她在一辆长途车上听到两个老太太聊天。一位老太太同另一位老太太诉苦，道千万不能找农村出来的媳妇，一大堆穷亲戚，拎一袋地瓜两个柚子便上门了，没个完的，将媳妇家的亲友直视如洪水猛兽。即算她们的父母辈、祖父母辈、祖父母辈的祖父母辈全都是乡下人，她们也还是有众多的理由回头鄙夷她们的出身。这是社会现实，没有任何人能够彻底消除它的存在，她晓晴更没有能力也没有理由试图去消除它。当然，她可以漠视这种现象，如果她愿意，她甚至可以当这种现象并不存在，但她不想这样做，在以后的很久的时间里，她也都没有这样做。也许，多少年来在母亲亲友当中备受轻视的情形，已经在她的心底种下了一种不愿向任何人乞怜的倔强，但在同时，那样的情形，也在她的心底种下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不自信，一直在无形当中束缚着她向着叶鹏更近一些的脚步。
　　在花园深处树木掩映的木制的椅子上，晓晴最终冷静地坐了下来。高中时的岁月，她同叶鹏相识以来的种种，交错着来到晓晴的面前。有人爱是一件幸福的事，何况是叶鹏这样一个内外俱佳的男孩子。而且，试问自己又比“媚眼”有多少出色之处呢？叶鹏对她的情有独钟，无论如何是值得她感谢同珍惜的。但是，无论怎样值得感谢同珍惜，这在她的心中，仍不足以成为她将来嫁给他的理由，一切对于她来说太过于复杂，也太过于遥远了，她真的不愿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