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九九八十1

4、第 4 章

　　“程响是因为去找你，在途中出了车祸，虽然不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才导致他那么激动的跑出去。”覃慕川其实一直在后悔，那件事后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他那个时候没有因为一时的心软，程响是不是就不会跑出去找乔念了。
　　乔念想不到原来真相那么沉重，沉重到仿佛都要压弯了他的背，连着他的骨头也一并压碎。
　　“司机疲劳驾驶，而且由于过马路的时候程响以为是绿灯，就没注意看，跑过去的。”
　　“程响伤得太重，为了治病，他们一家人就搬走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寥寥无几。”覃慕川没有管乔念的痛不欲生，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知道……”才一会儿时间，乔念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手垂在身边攥成拳头，青筋暴起，仔细看还能看见细微的颤抖。
　　覃慕川知道他要问什么，抢答，“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覃慕川起身，对着乔念说，“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走了。
　　走出店里，回到车上，覃慕川拿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打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覃：【乔念找来了。】
　　信息发过去后，上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一条信息才慢悠悠的回过来。
　　：【嗯，知道了】
　　覃：【需要我做什么吗，要不我叫他回去？】
　　那边又过了很久才回复。
　　：【不用了，他，来就来吧。】
　　覃：【你真的可以吗？】
　　这次那边回得很快。
　　：【嗯，没问题。】
　　覃慕川看着聊天记录，反反复复打了好几行字，最后还是纠结着删了重新打字。
　　覃：【好吧。】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有再回复，覃慕川放下手机，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来，只见上面一条信息回复。
　　程：【谢谢了，过两天请你吃饭。】
　　……
　　乔念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抵御着由内而外的疼痛感，切还是没有任何作用。太疼了，疼到他想大叫。
　　他咬住嘴唇，嘴里都泛着血腥味儿也没有松开，乔念全身颤抖，密密麻麻的痛压得他喘不过气。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服务员担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看见他和另外一个人吵架，服务员现在还是有点心虚，但又实在怕人出什么事。
　　乔念精神恍惚，摇头，摇摇晃晃的出了店，出去的时候还撞到了玻璃门上，“哐啷”一声，导致店里的人全部看向他。
　　街道上寒风刺骨，乔念漫无目的，心中无比茫然，像被生生挖了一块，流血不止。他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眼里无神，直到一句叫骂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马路中间。
　　“想死啊，想死也别招惹我，tmd，真晦气。”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将头伸出窗外朝他啐了一下，破口大骂，接着绕过他开车绝尘而去。
　　路上的行人都他指指点点，乔念回到路边，他刚刚没有想自杀的，他只是，想体会一把当时程响的感受而已。
　　乔念拢了拢衣服，落荒而逃。
　　直到一滴水珠落到乔念的脸上，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大雨倾盆而下。路上行人行色匆匆，纷纷加快脚步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乔念站在雨中，抬头望向天空，冰凉刺骨的雨水打在身上，心里无比荒凉。
　　站到脚疼了，乔念才又迈开脚步，艰难的行走在雨中。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在经过一家花店的时候，乔念仿佛心有所感，抬头看了一下，花店的名字叫做——回响。
　　花店的外面是一个全用玻璃打造的暖房，里面的花朵在冬天里依旧娇艳欲滴，可见其主人对它们所花费了多少的时间，透明的玻璃也方便了客人的观赏。
　　看着这个名字，乔念无声的念了好几遍，从刚才就仿佛停止跳动的心脏现在又开始砰砰跳动，并且越来越大，大到他自己都可以听见了。
　　乔念推开旁边的玻璃门，门上的铃铛清脆的响起，提示着主人家有客人来访。
　　打开门就迎面扑来暖风，乔念打了个冷颤，屏住呼吸，向店里走去。
　　在一簇一簇五颜六色的花丛间，一个人背对着乔念坐在椅子上，好像在打理面前的花朵。听见铃铛声，他也没有回头，而是朝另外一个房间里喊道。
　　乔念听见他用着自己熟悉又有些陌生，带着平缓而又温柔的声音说，“小月，来客人啦！”
　　房间里传来女声，“知道了，马上来！”
　　“客人你要买花吗，随便……看。”他边说边抬起头转过来，直到看清楚面前的乔念。
　　乔念也看清楚他了，他呆愣在原地，跟一个痴傻的人一样，做不出任何反应。
　　程响穿着一件白T恤，外面套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毛衣，手里还拿着修剪下来的残花。乔念就这么看着他，原本清冷淡漠的他被时光打磨得温润如玉，连眼里仿佛都快溢出来温柔，如清风明月般，而他乔念，在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上，已经变得世故圆滑，阿谀奉承，不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程响看见他，没反应过来，虽然覃慕川给他发了消息，但是他明显不知道乔念能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乔念？”他变了很多，程响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声音依旧干燥温柔，“好久不见。”
　　“哎呀，怎么打湿了。”从房间里出来的小月看着乔念狼狈的模样，惊呼一声。
　　然后在小月瞪大的目光中，只见到这位奇怪的客人猛然扑到了自己的老板身上。
　　“老板！”
　　乔念紧紧的抱住程响，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力气大得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苦涩了很久的眼睛才得以释放。
　　程响没有说话，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背，感觉到一股湿润落在脖子上，他瑟缩了一下，阻止了小月想要过来解救他的心。
　　乔念哭了很久，久到外面的雨慢慢变小，然后停止。在程响的印象里，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过，就算小时候被人欺负，也是一声不吭闷着性子打回去。
　　哭够了，乔念总算放开了他，程响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麻了。
　　乔念抽噎着，哭得眼睛肿胀鼻尖通红。寻找了八年之久的人如今就在自己面前，乔念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语无伦次，声音哽咽，沙哑难听，“程响，我，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乔念一直重复着这叫话。
　　程响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直视着他，“乔念，我听见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嘴唇上的手心温暖干燥，一句道歉经历八年，来到程响的面前，而程响的原谅也经历八年，解放了八年前的乔念。
　　乔念刚停止的眼泪又忍不住的往外掉，他泄了力，瘫软在地，趴在程响的腿上大声的哭了出来。
　　等乔念再次哭够，他身上的衣服都干了一大半，刚刚他抱住程响的时候，也把程响的衣服打湿了。
　　程响拍了拍他，“好了，起来吧，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乔念站起来，程响操控着轮椅向前，他才看清楚原来程响一直坐的轮椅。他刚刚才活过来的心脏再一次停止跳动。
　　程响见他没跟上，就转头看他，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看，明白了。
　　“你，你的脚……？”乔念嘴唇颤抖，心中惴惴不安，一个不好的念头盘旋在心头。
　　“嗯，当年那次车祸，好不容易保住了双腿，却也让我终身瘫痪。”程响尽量轻描淡写，表示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乔念刚刚得到救赎，却又在下一刻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他无措，他迷茫，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乔念瞳孔散大，边摇头边向后退，脸上充满恐惧。
　　程响见他不对劲，将轮椅推到他面前，拉住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他拉得与他视线平齐。
　　“乔念，听着，我已经原谅你了，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错。”程响坚定的说。
　　乔念视线没有焦点，还是摇头，是他自己无法原谅自己，他不知道，在经历了这一变故的程响是如何轻描淡写的原谅了自己，他又该如何面对程响。
　　见乔念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程响难得皱了眉，但还是轻轻捧起他的脸，擦干他脸上的泪水，让他看着自己，温柔的说，“没关系的，乔念，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你也自责的找了我八年，不是吗？我已经报复你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也找到了我，应该高兴的。”
　　程响真的不一样了，温柔一词已不能用来形容他。
　　乔念的眼睛慢慢变得有光，程响的声音仿佛清风吹过峡谷，带走每一片黑暗。
　　“走吧，跟我去换身衣服，我也得换一身了，不然得感冒了。”
　　听见他这样说，乔念才想起来自己把他的衣服也弄湿了，他一言不发的跟在程响身后，看着他熟练的操控轮椅，心里不是滋味。
　　房间在楼上，需要上楼梯，为了程响方便，楼梯改成了很缓的坡道，上面还加了防止轮椅往下滑的东西。
　　程响看了看，这些年来他因为身体的原因，很瘦，他现在穿的衣服估计乔念穿起来有点小，所以他找了一套比较宽松的衣服给乔念。
　　乔念将衣服拿在手里，又看着他从抽屉里拿出新的未开封的内裤递给他。
　　“好了，你换吧，我先出去了。”程响自己也拿了一套衣服放在怀里，对他说。
　　乔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刚哭过的眼瞳还红彤彤的，跟个刚流浪在外找到家的孩子一样。
　　程响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好笑，却也还是说，“你换吧，我不走。”
　　乔念才可怜巴巴的转过身开始换衣服。程响想了想，背过身，也脱掉了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乔念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衣服换好了，转过身来就看见程响光着背脊穿衣服。
　　他来不及欣赏这光景，只看到了程响背上一道明显的伤疤，在光洁白皙的背上清晰可见，从他突起的蝴蝶骨弯弯曲曲的延伸到看不见的裤腰里。
　　“疼吗？”
　　一只手摸到背上，程响身体一僵，听见是乔念又放松下来，摇头，“已经不痛了。”
　　乔念觉得是痛的，不然为什么他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他从程响的蝴蝶骨一路轻轻的摸到他的腰间，仿佛经历了一遍他所受过的伤，疼他所疼过的苦。
　　程响腰间敏感，感觉到痒意，轻轻的向旁边退了些。
　　他们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程响将换下来的衣服收拾进洗衣机里，又带着乔念下了楼。
　　小月心不在焉的修剪着枝条，刚刚她目瞪口呆的看了一场苦情大戏，这会儿正伸着脑袋往楼上瞧，见自己老板还有那明显穿着老板衣服的怪人下来了，手上一抖咔嚓剪了一朵花下来。
　　程响见她手里的花，开玩笑的说，“你可别把我的花给糟蹋了，小心扣工资啊。”
　　小月才不信他，吐了吐舌头，眼神却还是在乔念身上上下瞟。
　　见小月好奇，程响只好给他们介绍，“这是乔念。”他顿了顿，“我以前的高中同学，沅月，我店里招的人，她一直在我这帮忙。”
　　从程响介绍他是他高中同学，乔念心中失落，却也觉得他说的又没错，他迅速调节心态，对沅月点头说了句你好。
　　沅月可不相信他俩就光是高中同学这么简单，谁高中同学见了面跟分别已久的恋人似的。沅月心里抓心挠肝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