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灰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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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老君劝新任仙帝太玄道：“如今并不是攻打妖界的好时机。”
新帝刚即位，各方虎视眈眈。
再加上淮景作乱一事，仙界元气大伤。
“我明白。”太玄道。
可若是不撕毁契约，若妖域利用仙界的灵气发展起来，以后要收拾妖域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况且妖界本就受了重创，如今更是前方精锐尽毁，恐怕这是妖界史上最脆弱的时刻了。
既然新任仙帝有自己的考量，太上老君作为老臣，也不便多劝。
妖界大牢里，夙衍背靠墙角坐着。
对面的牢房里关押着死去的精锐妖兵的首领何冲，他头上缠着血绷带，以同样的姿势靠坐在墙角。
“你们是如何中的埋伏？”夙衍问他。
夙衍没有去前线，他被安排在妖域，负责与太玄、凤族联络，妖兵则全权由何冲调遣。
根据他们的计划，妖兵在暗，只需要潜伏进天宫，替换掉淮景的妖兵即可。但他们后来却真的被当成淮景的兵力，被各大继任者的手下斩杀，包括太玄。
何冲仰天叹了口气，人家早就盯上他们了。
“你是仙界的人吧，”何冲道，“听说你是凤族，而且还是稀有品种。”
夙衍审视他：“你是想把罪全部推到我身上？”
“不是你是谁？”何冲突然大声起来，“不是你让妖界参与这场战争的吗？自从你到了妖界，妖界的战争就没停过……”
“不许你这样说。”吉佶忽然出现在空中，打断他。
大牢的突然打开，妖后走了进来。
她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对夙衍道：“如今两界交战，正是用人之时，你若愿为妖域一战，我就让你将功补过，放你出去。”
何冲闻言反应激烈：“不行，他是叛徒，您怎么可以还相信他？”
妖后没有理会他，只是平静地看向夙衍。
夙衍点头：“多谢。”
的确，如果不是当初他的提议，妖域不可能参与，精锐妖兵也不会枉死。何冲说他时他嘴上反驳，而事实上他早已在心中给自己定了罪。
如今妖后还肯让他上战场，是给他弥补的机会。
此次的仙妖之战虽然是双方实力最弱之时，却是打得最惨烈的一次。
蛇姬亲自率妖界全族——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能走得动路的，都拿起武器捍卫这片土地。
新任仙帝太玄坐镇后方，派二郎神、雷公、哪吒以及三大仙君东皇、白枭、狃乔出战。
战争在双方的交界线处持续了一月有余，没日没夜地打。
三大仙君虽然出战，但都只都做做样子，暗自保留实力。妖界是仙界最大的敌人，但此时也是他们的盟友——若是最大的敌人被除，那接下来睚眦必报的太玄要对付的，就剩他们了。
二郎神、雷公、哪吒等实力战将轮流出战，步步紧逼蛇姬及其手下干将。
妖域被打得狼狈不堪。
但仙界也打得焦头烂额，再打下去，仙界灵气流失严重，也要耗不起了。
太玄亲自上阵督战，要举全仙族之力拿下妖域。
战场上飞沙走石，乌云蔽日，仙妖法术齐开，混沌一片。
夙衍化身为原形——一具凤骨，在空中与诸仙战斗。他原身本为一只黑色巨鸟，但自凤族神魂觉醒后，他的原身渐渐化为一具凤凰的骨头。
凤骨诡异又凶悍，能略其锋芒的只有二郎神、哪吒等人。
可比起仙界的众多实力强悍之人，如南极仙翁、太上老君、九天玄女之辈，妖界的大妖还是太少，妖力不强的妖民没几个回合就被高阶术法的余韵打落在地，蛇姬、芒极等人唯有勉力支撑。
胡律一开始只在暗中帮符苏，后来毫不避讳，直接站到了妖域一边。
但妖族的落败只剩时间而已。
太玄面无表情地转身。
区区妖族蛮夷，竟然让他发动了全体仙族，接下来不好好利用妖域都对不起今日所耗费之力。
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啸忽然从天边传来。
太玄侧头望去，竟动弹不得。
夙衍的凤骨飞速拉大，似乎要覆盖住整片战场。
此景让太上老君等老人们想起当年的那场战争，不由得变色道：“快撤！”
然而他们也只来得及飞到半空，就发现自己被定住，不能动弹。
凤骨并不如一般骨架光滑，若仔细看，会发现其上覆盖了密密麻麻的小细绒毛，闪着晶莹的微光。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绒毛从空中逐渐延伸到地面，伸到能覆盖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枯草，每一个仙身上。
淮景躲在隐蔽的角落里，望着天上的凤骨咧开嘴。
他当初起事时就和夙衍搭上线，可惜那时他没找到刺激夙衍凤魂异变的方法。等他逃离天宫后，才无意中得到一张上古凤凰的魂图。
他照着魂图摆阵，和空中夙衍那双空洞的凤眼对视。
凤骨暴涨。
异变开始。
所有人被围困。
太玄脸色霎变，飞身上前，朝凤骨施以镇魂之法。
但凤骨仅仅是有些脆弱点的绒毛断裂，继而更多的是周围的绒毛拉长，长成纤丝，填补它们的空位。
太玄慌乱地将所有的法术统统打向夙衍。
夙衍只觉身上有些痒，回首吹了口气。太玄便如断线的风筝一样被吹得老远，然后全身被冻住，忽而又似被灼烧。
夙衍已看不清目之所及的一切，他丧失了知觉，唯一的想法就是吸取下方的灵力。
生长……
生长……
在他还有视觉时，那些纤丝抓的都还是仙界之人，然而慢慢的，他看不见了，于是妖也被纳入他的桎梏。
蛇姬在察觉到夙衍不对劲时就下令撤离，然而凤骨暴涨得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逃离。
“别再长了。”太上老君乞求道，“再这样下去，仙妖两界的灵力都被你吸干了。”
夙衍听不见，还在暴涨。
二郎神也被纤丝套住，身上的灵力迅速流失。
太上老君忽地想起一人，对凤四天道：“快叫凤老。”
凤四天用了紧急秘法，凤族大长老立马赶来了。
大长老禁不住跺脚道：“到底造的什么孽哦。”
凤骨吸收的灵力越多，长得就越大，而纤丝覆盖的范围也就越广，就能抓住更多的人和物，吸收更多的灵力……如此循环往复，所有灵力都将被他所吸收，仙妖两域最终将会灵气枯竭。
但夙衍也将会因为再没有灵气可补充而死亡，最后化为飞灰。
大长老拿出验灵石里隐藏的凤凰灵脉，向凤骨飞去。
夙衍只觉脑袋忽然被一股清凉的水临头浇下，灵脉被强行冲刷的疼痛让他神智清明了一瞬。
大长老趁机对夙衍道：“快停下，不然所有人都会死。”
夙衍脑中浮现出他所继承的上古凤魂与半片妖域之人同归于尽之景，满目苍凉，极尽悲伤。
夙衍望着仙与妖好一会儿，闭上眼睛。
那就只死他一个好了。
他不在乎。
不在乎生死。
凤骨全身冒出火红的烈焰，轰然而起，火势滔天。
不论纤丝还是绒毛，都被火烧成灰烬。
仙与妖软绵无力地倒在地上。
大火接连烧了十天十夜，直到最后凤骨被烧得只剩下似乎是骨灰的白色粉末，消散于风中。
被凤骨吸收的灵气被重新释放，向仙域与妖域两地扩散。
此次大战，无论是仙域还是妖域都损失惨重，仙兵仙将与妖兵妖将们的灵力几乎被蚕食殆尽，只是幸好还留着一条命。
仙妖两界握手言和，忙着重建家园。
下一次大战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符苏认同了自己妖的身份，战胜了心魔，修为大增，只差补充灵力就能更上一层楼。他和胡律打算在妖界修养一阵，就如从前一样四处游历。
芒极和吉佶仔细搜寻战场，把似是夙衍骨灰的粉末一粒粒搜集起来，装在一个小瓶子里。
骨灰瓶子和吉佶一样高，芒极把它放在屋里的壁龛上。
吉佶没事就坐在壁龛边，跟芒极讲他和夙衍在人界的故事。
“……那条大绿龙太烦了……夙衍常备着我最喜欢吃的点心……”
芒极就在屋里修桌子，修椅子，听着那个他没见过的夙衍，那个属于人界的或者说是属于别人的夙衍。
他偶尔会搭几句话，比如说：“他喜欢什么？”
吉佶愣住，忽然哭了起来。
夙衍喜欢的是能放进吉屋的灵器。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