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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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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颂时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不至于让她跪在地上。
“没事吧,姐!”周初在一旁焦急道,三步并两步地去茶几倒了一杯水伸到周晚面前。
颂时宜替她接住。
叶玉兰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眼里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担忧,但她还是没说一句话,转身上楼了。
周凛堂被周进雄带出去了,他今天下午还要上兴趣班。
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我没事…”周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颂时宜两臂。
方杭——这个应该下地狱的东西。
周晚的眼神阴森恐怖,周初有些恐惧地喊了她一声。
“周晚!周晚!回神!”颂时宜第一次看到周晚这个模样,她表面冷静地摇晃周晚,实则内心是谁也看不出的慌张。
好半晌,周晚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呆呆地对着颂时宜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的腿就不会……对不起、对不起……”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挣脱颂时宜双手,哭得个天崩地裂。
“是我……是我……是我!”
“周晚,我们先不谈这个,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颂时宜大声喝道。
“很疼吧,是不是很疼……”
“对不起……对不起……”
颂时宜没回答周晚,她对周初说,“你见过你姐这个样子吗?”
周初犹豫地摇摇头,“没见过,但是经常能听到姐姐的房间传出奇怪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周晚,“我有和她提过,但是她说她有分寸,而且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以为没什么问题的……”
颂时宜担忧地看着周晚,低声搂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嗯?”
她一直重复这几句,直到周晚睡着了。
不久后周晚就醒了,她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在花园里交谈的两人。
她此刻脑海里想了很多事情,一件一件地清晰的掠过,无比清晰。
冷静下来的她,和刚刚和周晚判若两人。她翘起二郎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冷掉的茶。
“你把李老师联系方式给我……我回去见一见她。”
“好。”周初乖巧地点头。
两人谈完了,颂时宜跟在周初身后走进来,一个晃神,周晚想起了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当初这个少女被周瑶瑶拉着手进办公室,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是高马尾和宽大的白色校服,她身上那股清爽淡定的气质,就像校园里那股夹杂的槐花的清风,吹得她神魂颠倒,从此为之深深着迷。
那是她人生里最甜的时光。
而这个人,本该有璀璨的人生。
“他们还会再来的。”周晚把身子摆正,“我向咨询所那边请了假,颂时宜你回去上班吧,顺便把周初带去学校,别因为家里这点事耽误了。”
在这段时间里,颂时宜的手机快被打爆了,集团成立不久,根基还不稳定,此时正是需要人手时候。
“我们一起回去,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颂时宜说。
周晚摇摇头,“我过几天就回去,我有点担心,想看看奶奶。”
“方杭很危险。”颂时宜不同意。
“听我的,我们都不再是六年前的小孩了,不会再出事了。”周晚双手交握撑在茶几上。
颂时宜还想说点什么,周晚又说,“三天之后你来接我,我在奶奶家,好不好?”
颂时宜总觉得怪怪的,但也说不出哪里奇怪,手机不停地震动,她不得不接起电话。
周晚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会补偿你的。”
三人一同走出别墅,两个方向,周晚看着那辆车,心里说了声再见。
周晚买了点猪肉、豆芽去奶奶家,奶奶还惊讶着她怎么那么快又回来了。
这天晚上,周晚吃着奶奶给的糖果,吃了好多好多,她像小时候那样,帮奶奶梳头,只是不会再往那满头花白的头发上夹小红花与水晶头花。
祖孙俩有说有笑地合作了一顿饭,奶奶给周晚炖了一盅猪肉水,周晚像小时候一样先把水喝光了,再把猪肉渣吃了。
日落坠入山头,月亮很快就要爬起来了。
“奶奶,我回去了。”周晚说,她把口袋里的存折递给奶奶,“这是一点我的小积蓄,奶奶留着用。”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接了过去,“娃,我不知道你遇上什么事了,老婆子我也不懂,但做人一定不要钻牛角尖,有什么想不开的,回奶奶这,奶奶还是能护住你的。”
她用粗糙的手抚摸周晚的脸庞,“不要干傻事。”
周晚心头哽咽,表面笑着说,“哪里有什么事,我就想好好孝顺你老人家,”她语气轻快,“走啦。”
奶奶复杂地看着周晚的背影,转身时用手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周晚订了一家酒店,她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她详细记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她的手在颤抖,她越写越快,字迹越来越潦草,但是每一项都写得很仔细。
“啪”地一声,她把笔甩在桌子上,写完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医生开的药没带,也不需要了。她镇静下来后给颂时宜打了一个电话,接着洗澡入睡。
睡得并不安心,那个梦又在反复地出现,但是她没有睁眼,因为她知道,很快就结束了。
她在清醒地入睡着。
这个长达六年,无论是她,还是颂时宜的噩梦,都要结束了。
隔天方杭又来闹了一回,她尾随着方杭,去他去的每一个地点。
方杭依旧住在一个陈旧的地下室里,这两天偶尔见他出门,回来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嘴上说着一堆胡话。
白日里会有一大群环卫工人在地下室附近休息吃饭,方杭一般都这个时候出去喝酒。
周晚随身携带刀子,在附近守了两天,明天颂时宜就要来接她回去了,她要抓紧时间。
谁料到晚上11点刚到,方杭就在一个街角转身回家,这时刚好下大暴雨,附近的环卫工人也没有聚在这里吹牛。
周晚看着虚晃的方杭,忽然觉得他这样的人活着很可悲,没什么朋友,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自甘堕落就算了,还不放过别人,这样的人真该死。
现在的雨,比7月15号那天下得还要大,老天爷像是知道要发生似的,哭的比谁都悲伤。
方杭脚步虚浮地往家里走,周晚紧紧跟随在他尾后,待他开门之后转身关门的一瞬间,周晚直接挥着刀子往他脖子挥去。
一刀致命,血液溅了周晚半张脸。
四周都没有人,没人听到方杭那惨烈痛苦的叫声,他喝了不少酒,他推了一把周晚,可惜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周晚继续挥*,他死鱼一般躺在地上根本无力反抗。
周晚神色冷静,瞧着方杭想是在看一本书似的,光看她的脸,根本不知道她是在做着如此癫狂的事情。
方杭不动了,但是周晚还没停下动作。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把沉浸在疯狂的快感的周晚唤醒,是颂时宜。
“在干嘛呢?”
“刚陪奶奶说完话呢。”
“明天早上九点接你,嗯?”
“没问题。”
周晚松了一口气,把刀一甩,整个人长大双腿坐在地上喘着气,她用手臂抹了一把脸,满手臂都是血。
她出去把放在不远处的背包拿起,走进方杭地下室的卫生间,换了身衣服,打车去了猎德大桥。
夜晚的高架桥风很大,远处的高楼霓虹灯依旧在闪烁,周晚穿了一条长长的黑裙子,没有袖子,手臂上布满伤疤。
风把周晚的裙摆吹得飞起,张扬又嚣张,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她爬上高架桥边,看着底下汹涌的河水滚滚而流,开始回忆起这短暂的一生。
还有两个月就二十五岁了,童年的幸运与痛苦各掺杂一半,她愚蠢、情商低、不讨人喜欢,一直战战兢兢地长大,不敢出错,做所有事情都要瞻前顾后,她不懂别人的家庭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家庭是不正常的。
身体和心灵带来的双重折磨,让她疲惫不堪。
直到出现了一个例外,颂时宜便是那个例外。
她给自己带来了幸运与新生,但是她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倒霉蛋,会把倒霉运气传染给别人。
她就像一条鱼,生存在布满青苔的臭水坑里,偶然之下被人钓了起来,放到干净的水库里养着,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可以终于能洗去污浊获得新生,没想到自己身上的臭青苔污染了一整个水库,水库的主人最后还把自己杀掉吃了。
就如现实一般,她费尽一生,终究没能脱离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
她害颂时宜放弃了梦想。
她好像什么都没拥有过,又好像得到了很多。
周晚站起来了,她口中一直念着几个人的名字,她那小小的身躯在黑夜里并不明显,只
是风大得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吹起来。
我来过这个世界,我后悔了,希望不要有奈何桥、不要有投胎、不要有轮回,她只想灰飞烟灭,人世间的悲欢,我尝够了,再也不想留一丝一毫于这个世间了。
对不起,让我自私一回。
她纵身一跃,跃向奔腾不息的河流,那是一个解放的天堂。
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谁也别打扰。
第二天一早,各大电视台都在报道一项新闻。
“某女子于今早跳高架桥死亡,身上携带着身份证,身份已经确认,具体情况仍在调查中,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