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猩红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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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这是新神纪元的第十六年。
昨天贫民区下了今年的第三十四场红雨，比去年同期的降水量高了百分之二十。门外的老头骂骂咧咧的抱怨着这地方不让人活，踩着拖鞋走远了，而姜离坐在旧沙发上呆呆的看了还在阴沉沉的外面一会儿，默默的打开了收音机。
私自改装的接收器信号十分不稳定，断断续续的窃取着从明亮璀璨的中央城中心传来的信号，姜离仔细听了片刻，知道是在播报着今天的新闻。
优美的电子机械声永远稳定的朗读写好的稿子，十六年前，人类制造的顶级人工智能“玛莉亚”启动，人类社会大量的工作就全部由玛莉亚独自包办，包括每日的新闻广播等。
据说建造玛莉亚的人为其设置了采集上亿份意见报告和各种音源做出了最贴合人类追求的完美合成声线，比历史上一切歌唱家都动听，但在远离中央城的贫民窟，它的声音不仅失真，还因为设备原因时不时夹杂着电流声，听起来有些诡异。
“昨日举办了……正名展览……铭记，属于人类的……荣耀！”
正名展览是正名运动的纪念会，这几年年年都有，人类为他们终结了神代而自豪的向后辈展示他们的战利品——真奇怪，人类总是乐于宣扬这些事情，用光荣粉饰发起的战争，难道手上的血迹就会消失吗？
当然，从前都不会有名为上帝的神来审判他们，现在也不会有了。
因为人类已经有了他们的新神，他们亲自用1和0编写出最伟大的程序，赋予她无上的权利，为自己在“高天”下打造了新的伊甸，这是神为人类服务的时代。
“上个星期……抓获，旧神……已经……于昨日，处死……”下一条新闻信号好像格外不好一样，只能断续听清几个词，但姜离知道它在说什么。
正名运动结束，却难免还有些漏网之鱼，新神纪元最开始的那几年，这种事情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玛莉亚有着信息网络的最高权限，可以同时监控所有的监控器，一时间大量藏在人类社会中的旧神都暴露在了她的眼里。
后来这种事的频率就开始下降了，幸存者们大都逃向了荒山野岭，人类的城市已经成了他们避之不及的地方，姜离算了算，今天这件事距离上一起，已经过去了近两年。
这也是姜离选择住在贫民区的原因，这里的设施大都是上时代的产物，平常连水电都限量，更别说监控这种东西了。落后和贫穷反倒成了最好的保护，让姜离能在人类社会的边缘苟存至今。
第三条新闻却让他略感困惑，女声说的是：“近日，‘圣徒’成功抓获叛军头目之一……”
后面的话全部歪曲成了杂音，最后收音机里传来的彻底成了忙音，留下姜离一个人坐在那想着。叛军？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为何要……
“是你救了我吗？”陡然响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姜离看向身后半掩的卧室门，发现昨晚抱回来的女孩以及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卧室门口看他。
女孩身上的雨衣被他脱下来放到外面晾着，他找了件旧衬衫给女孩套上，小姑娘个子不够高，穿身上下摆都都快到膝盖膝了，袖子也得挽起来才好，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这栋上纪元的老建筑面积狭小，只有一间卧室，姜离索性让给那女孩睡了，自己在客厅就着沙发过了一晚，虽然确实不舒服，但对神来说到不算什么事。
“你好，”姜离从沙发上站起来，礼貌的对女孩打了个招呼，考虑到自己的性别，他没有靠近，和女孩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让自己显得没有攻击性，“想吃点什么吗？”
女孩黑亮的眼睛看了他片刻，开口道：“赵小槐。我叫赵小槐，你叫什么名字？”
姜离说：“你可以叫我姜离。”
“好，姜离。”女孩大大咧咧的直呼其名，“你为什么要救我？”
“没什么，只是路过时刚好看到你倒在那里，马上就要下红雨，被那东西淋了，会得病的。”姜离解释道，他还是很想问女孩饿不饿，这孩子瘦骨嶙峋的，像是光长骨头不长肉，看着像个男孩。
“那谢谢你了。”女孩听完没什么反应，点点头道，“有吃的吗？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有，不过你也知道，这种地方没太好的食材，将就一下吧。”姜离想了想自己先前便宜买来的食材，觉得还能稍微做一顿饭，“你先坐一会儿吧。”
“唔，没关系，我不挑的噢。”姜离去了灶台，赵小槐就迈着轻松的步子坐到了他刚刚坐的地方。
姜离刚打开灶火，就听见这异常活泼的女孩懒洋洋的声音：“我说，姜离啊，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救了陌生人，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吗？”
“怎么？你是玛莉亚手下的机器人？”姜离开玩笑的回应道，他可确认了女孩是个活人，这种事当然不会发生。
“喂喂你也太恶毒了。”赵小槐不满的嚷嚷道，顿了顿她说：“我可是被通缉的‘曙光军’的头哦，跟我有牵连，他们会把你一起抓走判死刑的。”
……曙光军是什么？姜离只当她在开玩笑，于是也呵呵一笑，故作神秘的道：“有没有你我都会被判死刑，那么有你又何妨呢？”
这话果然成功勾起了赵小槐的好奇，她问：“为什么？你犯过很重的罪？上了公正法庭？”
公正法庭的唯一法官是玛莉亚，据说这个法庭上一切犯罪都将被处以最正确的惩罚，玛莉亚将带来永恒的公平与正义。
“没有，但我可是一位旧日神明。”姜离倒入食用油，在油沸腾的霹雳声里声音有些小，“跟我有牵连，他们也会把你抓走。”
赵小槐不说话了。
片刻后，她忽然躺倒畅快的笑了起来，笑完后说：“我骗你的。”
“我也是骗你的。”姜离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心虚，现如今的旧日神明早已经寥寥无几，谁都不会相信自己面前就站着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猩红之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