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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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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云醒来时,已是在下界的忘尘山了。
她伸出手掌在眼前晃了晃,这副躯壳如今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力气,仿佛不是自己的。房内的陈设和乘风殿完全不同,想来,这里就是北霄所说的忘尘山。
不好!观云的手慌乱地抚上胸膛。空的。还好,北霄遵守了约定。
我为什么没死?
这时门开了,一位白衣女子跨门而入。女子明媚照人,行路如风,英姿飒爽。
“你醒了!”白衣女子又惊又喜,“姑娘有伤在身,切莫拘礼。”她见观云正挣扎着起身,便出言阻止。
观云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再动。
“听师兄说,姑娘为替乡邻求药,千里迢迢赶到忘尘山来,历尽艰辛。如此胆识,清雨钦佩。”清雨眸中甚亮,隐有侠气。
观云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
“进。”师兄来了。
徐风上神推门而入,神色紧张:“师妹!”
“师兄,我正要去准备师弟的汤药,顺道过来看看。既然你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清雨仙子转头和观云道别,叮嘱观云安心静养。
“徐风上神,这是怎么回事?”清雨仙子离开后,观云立刻挣扎起身。
“姑娘莫动!”徐风上神连忙劝阻,接着解释道,“师弟救活姑娘后,将姑娘藏进了赤云剑中,这才把姑娘带离了天宫。我对宫中弟子说姑娘是来忘尘山求药的,因长途跋涉而累倒在了山脚下,正巧被我撞见了。北霄身边有天兵把守,此刻不便前来探望。姑娘安心在此静养,我已托师妹清雨照顾姑娘。不过师妹她为人耿直,心直口快,谨慎起见,只好连她一并瞒了。”
“观云明白了,多谢徐风上神。那他……”观云顿了顿,终是问道,“他还好吗?”
“并无大碍,不过散了些修为而已,姑娘不必担心。”徐风上神的目光向下移了一寸。
北霄觉得自己身下已然生了根。他自从来到忘尘山,几乎就没离开过这张床榻。不知观云的情况如何?此刻,她是否醒了?但门外有天兵严守,他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前天夜里,观云倒在他怀中,灵力衰竭,神识溃散。
他抱着观云从御天台飞下来时,观云竟开始沙化了。
那一刻,他再次心如刀绞,疼痛难耐,但这一次的痛楚远胜昔日的心疾复发。他明明抱着观云,但双手却感受不到任何重量。一瞬间,他仿佛只身站在天地中央,周身的事物飞速地远离,将他一个人抛在了空无的蛮荒。
他孤立无援,只有掌间握不住的流沙,随风而逝。
观云的那句“绝不独活”振聋发聩,逼迫他放弃了那个念头。
别无他法了吗?
内丹!北霄真身乃是一条青龙,其体内有一颗蕴含了数万年修为的内丹,相当于他的第二条性命。也许,这龙元会是观云的一线生机。
北霄掌间聚气,取出龙元。由于他动作过急,强力摧动,蓝色的珠子已是赤红一片。
他将龙元打入观云体内,等一个奇迹。
天外云散云和,庭前花落花飞,心海潮涨潮退。不知过了几时,观云停止了沙化,渐渐恢复了生机。
北霄拥着观云,似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刻也不曾放下,甚至无暇擦拭嘴角的血迹。直到第二天,紫霄宫的人前来宣旨。
北霄至今想起这段记忆,仍然心有余悸。观云生死未卜之时,他只觉自己被放逐于天际,漫无目的地漂流。没有什么恰当的比拟,能描摹出那种痛苦。
天地之大,唯余一人。
北霄听到门外有动静,便收回思绪,闭起眼睛。
“是我。”徐风上神从外堂走进了内室。
北霄弹坐起来,急忙问道:“她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
北霄舒了口气:“那就好。”
徐风上神从袖中掏出连夜炼好的丹药,摇头叹道:“我可没敢和观云姑娘说出实情,要不要告诉她,你自己决定吧。”他把药塞进北霄手中,“有助你恢复法力。”
“多谢师兄。”
“整日胡来!对了,你此番下界,除了送观云之外,还有什么事?”
“不瞒师兄。我的确另有要事,想去调查一下。观云姑娘,就劳烦师兄暂时照料。”北霄坦诚道。
“观云的事,确实棘手,我还在想办法。不过如今,她有了你的龙元,短时间不会有事。只是你现在还在禁足期,你要查什么?我替你去。”
“忘尘宫禁止弟子涉足天宫政事,只为远离纷扰,行医救人。此次师兄帮我下界,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师兄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若有危险,再向师兄求助也不迟。”
徐风上神似有一腔热血堵在胸口,憋闷不已。他这忘尘宫的主神,遇事只求自保,凡事三思后行。如他这般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真的算得上是为了苍生而被迫苟全吗?
夜里,观云潜出了房间,准备悄悄离开忘尘山。
水波滔滔,远山萧索,岸边一位撑船的老者,泛着一叶孤舟,等待着渡水之人。
负剑的玄衣人面对眼前的一片汪洋怅然若失:“冒昧请教老人家,这长湖县该怎么走?”
老人家露出活像看怪物的眼神,看了看水面:“下面。”
“这里?”玄衣剑客奇道。
“老朽奉劝公子,这长湖水泽是个不祥之地,绝对不要踏进这里!”话毕,老者和船竟无端从岸边消失了。
北霄在天宫封印帝江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他收服帝江之后,在无极大荒中寻找在打斗中掉落的剑鞘,却不想一名天兵竟鬼鬼祟祟地跟着他。北霄觉得蹊跷,便盘问了起来。原来此人并非天兵,而是在镇灵宫当值的长泽。北霄与长泽有过几面之缘,长泽一向恪尽职守,今日怎会行差踏错呢?长泽思前想后,终是和盘托出。
长泽本是下界长湖县人士,可就在不久前,长湖县竟被一位仙人毁了,数万生灵惨遭横祸。他自知无处伸冤,整日郁郁寡欢,终是在友人无求的提点下,想到了放出帝江去寻仇的法子。长泽与无求看守帝江多年,如果合两人之力,或可操控帝江。但令长泽始料不及的是,无求从一开始便骗了他。无求早有意脱离天界,此番便是要借助帝江发狂,天宫大乱之时逃离天宫。长泽悔恨不已,但大错已然铸成。然而,无求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惨死于帝江之口,但凶兽出笼,三界将大祸临头。正值危难之时,竟是早已被削去仙职,禁足天宫的北霄上神挺身而出。长泽见北霄不顾安危,孤身对阵帝江,便悄悄尾随,希望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北霄正欲问那作恶的仙人是谁,一队天兵却已在近前。长泽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但仍是斗胆请求北霄放了他,只因他进了司神殿,凶手就会永远逍遥法外了。
长泽取出自身神元交于北霄,以命起誓。他若所言有虚,北霄便毁其元神。
于是,北霄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让长泽在天界尚未查明真相之前,逃到下界去等他。
一望无际的水泽验证了长泽的话,长湖县的数万生灵已遭浩劫。
“这水下必有玄机。”北霄感知到湖面下有一层结界。
紫霄宫中,天帝正闭目养神。
成辉上仙端着一碗药,双手奉上:“陛下请用。”
“听闻这长生草生长得极慢,只有长湖才有,最近怎么进贡得如此频繁。”天帝突然问道。
“回陛下,听闻长湖连月大雨,因此湖的面积扩大了不少。”成辉上仙回道。
“没有受灾吧?”天帝又问。
“据下界来报,没有。”
天帝托起药碗,浅尝了一口:“这长生草药效尚可,不妨让下界多送一些过来。”
“诺,微臣这就去办。”
“北霄那里怎么样了?”
“北霄上神一直闭门静养,连房门都没踏出过一步。”
“是吗?”天帝抬眸道。
“自然,派下去的天兵寸步不离,绝不会有差池。”成辉上仙答道。
“好了,退下吧。”天帝一拂袖,又闭目休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