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还你一个青春》林清沐

95、第26章

　　不过江回的父母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他堂哥一家。

　　北京之旅结束后，江回便和林子然一起回家过年去了。
　　过年的氛围很浓重，挨家挨户都贴着对联，挂着灯笼，张灯结彩。还挂着这年年必备的年货——酱鸭、香肠。
　　两人远远走入小镇，总觉得这些酱货跟打擂台赛似的。谁家晒得越多，就证明谁家便是大户人家。

　　就这样，爆竹声中一岁除，除夕夜也终于来临。
　　今年除夕夜，江回还给林子然包了一个红包，林子然起先说不要，但江回说这是他们家的光荣传统，他爸爸每年都会给他妈妈包个红包，林子然便笑嘻嘻地收下了。
　　而林子然送给江回的过年礼物是一条红色的情侣围巾。
　　大红色的毛线围巾，上面各有一只一男一女的小熊伸着手臂站在围巾上，合在一起，正好拼成一个爱心。
　　所以这会儿，两人为彼此戴上情侣围巾，站在天空下看着这绚烂的烟花。
　　5,4,3,2,1……
　　除旧布新，新的一年，新的一天，终于到来。
　　这是林子然与江回垮得第一个年。

　　大年初一，林子然便随着父母去走亲访友。做客期间，因为汪嘉奕说漏嘴，林子然有男朋友的事还是被她母亲知道。
　　不过林子然本以为回家会挨训，没想到这次母亲却没说什么，只问了两人怎么认识的，哪里人之类的话，林子然回答后，母亲便语重心长地说，大学了倒也不反对她谈恋爱，但记得保护好自己云云，说得林子然脸颊一阵泛红，呵责她母亲都说什么话，便跑进了屋。

　　就这样，走亲访友的任务终于圆满结束，过年也算过完。不过因为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便时常去图书馆腻着，偶尔去逛个街，看个电影什么的，寒假的余额越来越不足。
　　这天，两人正打算去看一场电影。
　　电影院的生意十分兴隆，依然熙熙攘攘，丝毫不比过年时的人流少半分。
　　倒是两人看完电影，散场准备回家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江回。”
　　两人回头看去，江回这才发现散场人群中竟还有他堂哥和嫂子的身影。
　　“哥，嫂子，你们也来看电影？”
　　“嗯，和你嫂子出来瞎溜达溜达。”堂哥和嫂子走上前，道，“没想到真是你，刚才进场之前我还和你嫂子说看着像你，不过看你身边多了一个人，一时不敢确认。”
　　他话题一转，便将目光转向了林子然，“看来这就是你朋友圈发的那位小女朋友？”
　　果然青春就是好啊，堂哥看着此刻两人手牵着手，戴着情侣围巾帽子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岁月一去不复还，想当年他们也是这般朝气蓬勃。不过现在也不差，堂哥的手自动牵上了老婆的手。
　　江回点点头：“嗯。”说着，他向林子然正式介绍，“然然，这是我堂哥，这是我嫂子。”
　　林子然这才乖巧地喊一声：“哥哥好！嫂子好！”
　　嫂子也连忙道：“你好你好！是叫然然是吧，早就听说你了，我们这次还让江回过年带你来家里吃饭呢，怎么不来呢。”
　　见林子然将目光转向他，江回及时帮她救场：“她有点害羞。”
　　林子然：“……”
　　额，救场是这么救的嘛！好歹帮她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呀。
　　林子然不禁郁闷地瞪他一眼，堂哥却笑道：“哈哈，不用害羞，我们家里人都很好说话的，下次可以来玩一下。”
　　林子然只好礼貌地回复，脸上却泛起了红晕：“嗯，下次来玩。”
　　堂哥又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回，江回胸有成竹道：“应该不会让你们等很久了，她说明年过年就来。”
　　说完，他还不忘看林子然一眼，好似在说“是吧？我没说错吧？”，弄得林子然实在无语。
　　额……这要是在他堂哥面前夸下了海口，是不是意味着明年就真的逃不过了？
　　而那处的堂哥早已笑得都合不拢嘴，仿佛代表了身后一阵亲友团的官方代表：“好好好，那明年来玩。”

　　不过总不能一直站在人家电影院门口讲话，四人又聊了会儿，便准备撤场。
　　只是两人刚走出电影院大门没一会儿，堂哥却又从地下车库驾着车碰上了两人。
　　汽车停在两人面前，窗户摇下来时，堂哥的头探了出来。他道：“江回，既然这么巧碰到，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我们家吃个便饭吧？你俩晚上有事吗？”
　　事倒是没有，就是怕林子然拘束。
　　江回朝身后的林子然看一眼，果然林子然拧着表情仿佛在说：“下次再去。空着手的去你堂哥家里，多不好意思。”
　　好吧，既然林子然不愿意去，他也就不勉强了。就在他想拒绝堂哥的好意，身后的汽车喇叭却催促个不停，原来这处是单行单，搜易这么一会儿功夫过去，几人早已占了许久的道。
　　“快上车吧，不会让你们不自在的，就我和你嫂子两个人，吃顿便饭而已，走吧走吧。”
　　然后，两人就被堂哥嫂子催促地拉上了车。

　　两人就这样跟着江回的堂哥嫂子去了家里。
　　这会儿，林子然与江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嫂子掌勺，承包了整个厨房，而堂哥则一会儿给他们削个水果，一会儿端几杯果汁出来，弄得林子然着实难为情。
　　“……真不用进去帮忙吗？”
　　所以，就在林子然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江回终于笑了，想来不让她去帮个忙，打个下手，看来是不会死心了，索性就不阻止了：“你要进去也可以……”
　　关于他嫂子是美食博主这事，江回已再三与林子然强调，说两人只要坐着就可，进去反而会越帮越忙，但林子然总觉得空着双手来，等会儿又要多加一张嘴，实在不好意思。
　　所以几分钟后，她还是起了身：“……我还是进去帮忙吧。”

　　林子然去了厨房后，堂哥刚巧削完水果坐到沙发上。
　　见前方那个小人儿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探着头进了厨房，堂哥不禁道：“你这个小女朋友看着就挺乖，眼光不错呀。”
　　他将水果递一些过去，又问，“你追得人家？”
　　江回点点头：“嗯。”
　　堂哥的眼睛这才亮了起来：“可以啊，开窍得还不算晚嘛。”知道他俩是高中同学，堂哥又八卦地问，“高中就在一起了？”
　　这问题倒是让江回犯了难。按照与未来的林子然在一起的时间来算，确实是高中在一起的，但要是和现在的林子然在一起的时间，那应该是在高中毕业之后。
　　不过他还是点了头：“差不多。”
　　堂哥又笑起来，夸奖一番江回时还顺便不忘夸奖自己，直拍他的肩膀：“不亏是我们老江家人啊，家庭和事业两不误，想当年我和你嫂子也是高中谈的恋爱。虽然被老师谈话了多次，但咱俩成绩却始终没下降过，后来老师也拿我俩没办法，只好放了我俩。高考那年，我俩还双双考了高分，现在我们那老师还时常拿我俩当典范呢。”
　　这方面，堂哥显然比他幸运多了，至少那时他的老师没有强制拆散他们，嫂子也没有为了他转去其他学校……

　　想到这里，江回忽然想确认一件事。
　　他问：“哥，你还记得前年嫂子给我带过一块手表吗？”
　　时至今日，江回忽然发现高二那年的寒假也是来堂哥家做得客，只是与那时不同的是，今时的他已不用再遮遮掩掩什么，可以正大光明地带着林子然走街串巷。
　　堂哥显然没有忆起这桩事。“手表？前年什么时候？”
　　“也是过年。”
　　“没什么印象了。你戴的？”
　　“不是，一块女式手表。”他的目光倒是很坚定，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可这次堂哥依然摇了摇头：“那没有吧。”
　　果然还是没有！其实也就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得堂哥，在他看来，或许这世界真的只有他记得那些过往了。
　　但这并不是他纠结有没有与未来的林子然发生的那些事，而恰恰是他的不纠结才问堂哥这些问题。因为他更庆幸，他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林子然，不然他们不知要在茫茫人海中错过多少年。
　　堂哥见他沉默许久，以为他正为送什么礼物感到纠结，笑道，“怎么，要给你小女朋友买表吗？那简单啊，回头让你嫂子给你挑一块。”
　　抬头时，江回也释然了：“好啊，有机会让嫂子帮忙挑一块。”
　　说完，两人朝厨房里的两个身影看了一眼。
　　似乎是盛情难却，嫂子还给林子然派了些任务，林子然便在厨房里做得不亦乐乎。

　　两人将目光收回后，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天，说得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说着说着，堂哥似乎又想起什么。
　　堂哥道：“你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想起你从你嫂子那里拿过一样东西。”
　　“拿过什么？”
　　“一条项链吧。”堂哥努力回忆了回忆，又道，“好像是一条四叶草的项链。”
　　“什么时候？”江回也问。
　　“有点早了。”似乎是对这条项链印象深刻，堂哥又在脑海里搜刮着记忆，“你那时候不是说急着给人赔礼道歉，后来来你嫂子这里问可以送些什么，你嫂子就给了你一条项链。”
　　像是一边帮他回忆，一边又道，“你一开始不是还说不要，但后来又突然要走了。”
　　说到此处，堂哥突然停顿下来，似乎嗅到一丝八卦之味，“所以，你后来送出去没？”
　　这么说起来，倒是有这么一点印象了。
　　不过总觉得那段记忆像是来自上辈子，要是堂哥不说，他还真无法与其串联起来。
　　“……忘记了，可能没送吧。”
　　堂哥却满脸的不信。
　　切！谁信呢！肯定是那时候就暗生了情愫，不然怎么会大学没多久就谈起了恋爱。
　　不过既然江回否认，咱就换个法子问。
　　“那，你要送的对象是现在这位吗？”
　　简直一箭双雕。一则能问出要送之人是不是眼前这位，如果是，那就证实了两人那时就有了异心。如果不是，还能探出江回与之暧昧的对象到底有几个？堂哥为自己的英明感到自豪。
　　这可是第一手资料，回头可以去亲朋好友那里说道说道的。

　　而这处，江回也在回忆这条项链的事。至于这条项链究竟是不是送给林子然的，答案也早已明了。
　　是林子然！因为他记得那是运动会前后的事。
　　……
　　高一。
　　距离运动会结束已过去两天。
　　这两天，江回一直有些郁闷，原因是运动会结束那天，本想去医院看望看望林子然——两天前，林子然跑八百米跑到脱水去医院的事人尽皆知，可这始作俑者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仅被老陈拉去处理班级的事，最后连句慰问都没去慰问，实在让人过意不去。所以他只好等到周一来赔礼道歉。
　　再说赔礼道歉这事吧——
　　他当时不知是脑子抽住了还是什么，居然拿走了嫂子的一条四叶草项链作为道歉的礼物。
　　额……也不知道送这个合不合适？
　　就这么忐忑地在周一的早晨来到了教室，教室里已有窸窸窣窣早读的声音，江回却意外看到了周一杨的身影。
　　当然也不是很意外，因为他知道周一杨是不会无缘无故来的那么早，准是有其他原因的——抄作业。
　　所以，他有时总调侃他老爸要给他起了个好名字。周一，扬帆起航嘛！多贴合他。

　　见江回到来，周一杨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小鸟，张开嘴准备被投喂：“快，作业借我抄抄？等会儿灭绝师太又要发飙了。”
　　高中好像总有几个被命名为“灭绝师太”、“地中海”啊之类的人，他们班自然也不例外，无外乎都是一些厉害的狠角色，你要是不完成她的任务，准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然以周一杨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会怂成这样？
　　“快呀！”
　　见江回斯条慢理地从书包中拿着作业本，周一杨早已急不可耐地一把抢了过来。周一杨龙飞凤舞的字体就这么跳进江回的眼帘。
　　笔尖在作业纸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像收割机，瞬间扫荡一片。
　　要是平时见周一杨如此模样，江回准会摇头，然后劝导几句。但今日，他居然半句不提，只问了句：“她……后来怎么样了？”
　　正抄作业的周一杨何止能一心二用，还能一心三用，毕竟抄了那么多年的作业早已练就了一身本事：“谁？”
　　“林子然。”
　　“哦，你说她啊。”
　　周一杨继续抄着他的作业，连头都没抬一下，“应该没什么事了，后来医生给她配了点药我们就回去了。”趁着翻页的间隙，周一杨瞟一眼江回，又道，“你这么不放心，等会儿她来了你问问她不就好了。”
　　“哦。”
　　周一杨觉得今日的江回有些不寻常，但他此刻抄作业都来不及，也实在分不出那么多精力想这些。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班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却唯独还未见林子然的身影。

　　这会儿，江回有些出神地盯着那个空位，不禁又问：“你一般发生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其实乍一听是很难听出江回到底在问什么的，因为他有时候跳跃的能力比他都快。但他周一杨是谁，与他待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待的，自然了解他说的意思。
　　“送点东西呗。”他说。
　　而好学生和坏学生就在于，不管好学生做什么事，都特别注重细节！江回问出细节：“送些什么？”
　　“零食啊什么的，女生还是很好哄的。”周一杨随口道。
　　原来得买零食啊！看来下次这种事还是得问周一杨。
　　想想也是，送项链也确实贵重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嘛呢。
　　不过带都带来了，要是能送这现成的东西，也省得他还得跑去买零食。“项链呢？”
　　江回摸一摸口袋里的项链，决定偷懒一回。
　　“？？？”
　　这回，周一杨终于抬起头来，就连作业本上的狂草字都戛然而止。
　　几秒后，他问了一句：“你没事吧？”他的表情实在有些嫌弃之意，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好似在说，这事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吗，还送项链？
　　敢情你是不是不知道送项链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一个纤瘦的身影从他们的走道挤过时，周一杨却突然改了主意，因为他还蛮想看江回出糗的样子，所以他便悄悄转过头去，露出笑意：“其实你要送项链嘛，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他又突然朝那个纤瘦的身影喊一声：“林子然。”
　　纤瘦身影很快回过头来，望着此处。
　　然后周一杨这厮也不经过江回的同意，朝林子然道：“江回有东西要送你。”
　　“……”
　　搞得江回想用最简单粗暴的形式来收拾他——从此不给他抄作业！可现在毕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因为眼前之人正疑惑地看着他俩，还得人家一个交代。
　　江回又摸一摸口袋里的项链。
　　那一瞬间他其实闪过一些念头，比如要不就送给她吧，反正嫂子说也不值几个钱？
　　“快呀，你不是有东西要送？还不送？”
　　却被周一杨幸灾乐祸的样子收回手，然后，他就将自己的早饭献给了林子然：“……给，送你一份早饭。”
　　林子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收了一份早饭，以及周一杨戛然而止看好戏的脸。
　　这就是那条项链的典故，从此那条项链便一直搁浅在了江回的书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