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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徐朗和严母结婚以后,徐勍脸上的笑容越发少了起来。她总会在自己的房间吃饭,会刻意的将回家的时间延长,这些严浩翔都看在眼里直到新的一年渡过。

      贰零壹陆年的重庆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比以往的冬天都冷了许多。严浩翔围着母亲织好的围巾坐在院子的椅子上看着飘下的白雪,而徐勍则坐在屋子里的落地窗前,怀里抱着那个已经有些破旧的小熊抬头看着纷纷扬扬往下落的雪花没了声音。

      只是目光在和严浩翔交错的那一刻,徐勍还是提早一步移开了视线。

      那天那个湖边,白色纱裙以及令人难忘的夕阳严浩翔都记得。严浩翔抓了抓地上的白雪攥成一个小雪球,然后一点点的在地上滚了起来,直到成了一个大雪球,严浩翔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在落地窗前做了一个雪人。他是故意做给徐勍看的。

      可对于这样的礼物,徐勍并不领情,她站起身来拿起画册开始画画。严浩翔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无奈的一笑,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母亲给他报了个学习小提琴的兴趣班,名字上是兴趣班但该考级的还是要考。他曾在班级里遇到过另一个学习了小提琴的女生,因为来自父母的压力过大很多次她都实施了自残的行为。

      大力的将手砸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拉小提琴对她来说不是一种享受而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严浩翔很庆幸自己的母亲没有把自己逼到这个份儿上,可小提琴也算不上是他讨厌的课程。

      而徐勍为了减少在家里待的时间报了即适合自己又有天赋的绘画班,她足够的努力也足够的有天赋,就连兴趣班的老师都说徐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在白色的纸张上就什么都可能发生,无论是什么场景,什么情节都能被形象的刻画出来。这是徐勍喜欢画画的一点,所以每每拿起画笔的时候都是她能感觉到最为自由的时候。

      挂在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的往前走着,徐勍拿着画笔迟迟没有落下。母亲那张慈祥的面容深深地印在她的脑子里,而转眼间就被那张疯疯癫癫的模样代替。她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记得。

      这不由的让徐勍心生难过和恐惧,那些日子里徐勍还是时常会做有关于母亲的梦,每一次都在惊恐中醒过来,这些都是那个自以为伟大的父亲所不知道的事情。

      严浩翔第一次知道徐勍有做噩梦的习惯是在徐勍生日的那天,四月份的天气还是很冷,大人们依旧坚持让小孩穿着长袖迟迟不肯脱掉。徐勍的生日就是在四月份,那是徐勍的十五岁生日。

      母亲想给徐勍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但被徐勍拒绝了。与她玩的好的朋友屈指可数,她说她只想一个人度过十五岁的生日,可严浩翔还是为她准备了生日礼物。

      那是他用攒了很久的零用钱去给徐勍买的生日礼物,之前和徐勍一起去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路过商厦的专柜时徐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一条手链上,徐勍走后严浩翔上前趴在专柜前看见了那条手链的价格,那双眼眸中闪烁着光芒,从那时候起严浩翔就想买下来送给她了。

      难得徐勍有喜欢的东西,恰好严浩翔能送的起。

      那是一条带有小熊图案的手链,以前的朋友取外号时也给严浩翔取得小熊,因为他的眼睛和熊的很像所以取名为小熊。这些在严浩翔的眼里无疑成了缘分,像是一张奇妙的网,一条条与徐勍的世界连在一起交错复杂。

      四月二十。徐勍生日当天,严浩翔坐在家里沙发上等了好久时针和分针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晚上十点钟,却还是没能看到徐勍回来的身影。严浩翔有些担心,母亲早已坐不住站在门口来回张望着。

      刚准备穿好衣服出去寻找时,电话那头来了消息,是平日里和徐勍关系最好的宋诺姐发的。

      【她已经回去了,别担心了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严浩翔穿好衣服把四方盒子揣在兜里,稍稍安抚了一下母亲自己迎着四月里的夜风守在大门口处,没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在大门口处停下,严浩翔就看见了满脸通红的徐勍。

      对方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从他身边走过,淡淡的酒精味充斥着严浩翔的鼻腔中。她喝酒了。严浩翔默默的想。

      母亲看到徐勍回来后算是松了一口气,在发现徐勍饮酒之后母亲也没有过多的责备,只说人平安无事的回来就好,小孩子还是不要喝酒的好,这种类似的话语,可徐勍连应和都没有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揣在外套兜里的手被那个四方形的盒子隔得生疼,严浩翔所幸用手紧紧地攥住看着徐勍紧闭的房间门,刚想上前敲响房门,门却先一步被里面的人打开。

      一时间,严浩翔和徐勍面面相觑。

      严浩翔挡在徐勍的面前,徐勍向左走严浩翔向左挡一下,徐勍又向右走严浩翔也跟着向右,徐勍觉得严浩翔有什么大病。

      “滚。”

      她字正腔圆的吐出这个字的时候严浩翔先是一愣,随之被那双小小的手掌推了开来,徐勍从他身边走过严浩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原地,内心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条缝隙,有些生疼。

      衣服里紧攥着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既然知道疼了人总会条件反射性的松开手。没有人可以一直握着一杯沸腾到一百度的热水,同理也不会一直捧着一块化不开的冰块。

      无论是二者之中的哪一种,都是过于极端,没人受得了。

      严浩翔将盒子放在了徐勍的抽屉里,里面还塞了一张纸条用干练的字体写着,十五岁,生日快乐。

      他不知道徐勍会不会在发现这个礼物,可早在她说出那个滚字的时候,满腔期待的热情被凉水浇了个透顶。直到徐勍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后,严浩翔经过时对她小声的说了句,生日快乐,晚安。

      这一天的兵荒马乱才算落幕。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严浩翔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他回想起以往徐勍与他的种种,无论如何也怨恨不起来她。

      听自己的母亲说,徐勍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十一岁,而徐朗那时候正是创业最忙的时段也顾不上去照顾她的母亲,徐勍是个孝敬的孩子早早便负责照顾起了母亲。

      严浩翔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女孩子以往的生活是如何渡过的,可他知道那种孤独的感觉,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样。虽然不能说感同身受,但也算的上知道一些。

      徐勍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严浩翔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喊着姐姐的小屁孩了。只知道他不会再叫她姐姐,而是直呼其名为徐勍。

      她讨厌严浩翔和严母,从父亲接他们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起,在她心里他们就是敌对的关系。可显然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想的,严浩翔和严母并没有任何敌意。

      越是这样,徐勍就越是久久不能放下那颗悬着的心脏。母亲为什么会那么快的发病,又为什么会死徐勍从没忘记过。

      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自己的父亲,她恨徐朗。

      恨他的漠不关心,恨他总会在外面沾花惹草,恨他总是用大人世界里的那一套来欺骗自己和母亲。

      很显然徐朗虽然让她的日子过得富足,可他并不是一位称职的好父亲。徐勍看得出严母是一个好母亲,她把严浩翔教的很好,既有礼貌还懂得谦让女孩子,甚至包容了自己很多。

      所以她不想让严母也被自己的父亲伤害,这世界上有没有浪子可以回头徐勍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她都觉得那个浪子不会是自己的父亲。

      就像她糟糕的十五岁生日,除了一张可以填上任何额度的支票,徐朗始终都弄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笑着把支票撕成碎片然后扔出窗外,看着明亮的月亮烦躁的将窗帘拉上,摔进柔软的床上闭上眼睛,她觉得好累。

      她好想结束一切。

      十二岁的严浩翔在外无所畏惧,自信满满,可偏偏在十五岁的徐勍面前不知所措,愿意低下高昂的头颅,俯首称臣。

      严浩翔想,这大概就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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