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的青春是他》企鹅与北极熊

17、第十七章

　　五条悟的回忆明亮、细碎又漫长。

　　也许是他自身翻阅记忆神速，也许回想和现实交织呈现出不存在的时间差，也许特级咒灵能力的效果如此。

　　一个季节的结束，现世的时间才过去十几、二十分钟。

　　特级咒灵展开领域后的产物——浮现在半空的荧幕画面以倍速播放，多少显得滑稽。但某些对话、某些情景会缓缓展开，仿佛刻骨铭心而无法轻易揭到下一幕。

　　五条悟的情报被透露出去。

　　这无疑是特级咒灵恶心的地方，不止要玩弄他人的记忆，也要把人深埋心底的东西强硬挖出来让别人看到。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了，但对象偏偏是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

　　颠覆平衡镇压诸方，被许多人视为眼中钉，哪怕十多年前的情报仍然珍贵。

　　纯粹好奇或暗藏探究的目光都集中到荧幕上，除了五条悟本身，频繁出现，一度造成咒术界动荡的最恶诅咒师的形象也点点滴滴勾勒出来。

　　本来还在为五条悟绑架夏油杰离家出走而放松吐槽的氛围，在后者云淡风轻说出自己所拥有的咒灵总数、持有咒灵的等级与数量后，陷入震惊和凝滞的空白中。

　　“好多！”虎杖悠仁惊叹，钉崎野蔷薇恶寒，“也太多了吧！”

　　伏黑惠心中一凛，想象如果对敌的是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思来想去还是尽快提升自身的实力。

　　虽然前面就知道夏油杰操控不少的咒灵配合作战，顶多以为有上百只，没想到具体的数量居然有九百多只，而且听对方的意思似乎远远没到极限，还能继续容纳下去。

　　即使只是弱小的低级咒灵，数量一旦超出某个界限一样能把骁勇善战的咒术师杀死。何况夏油杰掌握的一半是具备真正战斗力的上级咒灵，其中甚至包括了对一般咒术师而言可谓灾祸的特级咒灵。

　　再说，明明是非术师家系出身，明明被咒术界的人找上之前对术式和诅咒没有全面的认知，却一直以来主动收集那么多的咒灵？

　　要知道那些咒灵可不全是杂鱼，仅凭一人做到这种程度，无论出于什么动机，他的收集能力和坚持都让人感到佩服。

　　“他这样收集下去，肯定不止一千只吧？”

　　相比今年才入学的一年级生——伏黑惠大约知道些，但他是事后听说，二年级生被紧急传送回学校与夏油杰对上落败脱离了战场，真正参与到百鬼夜行的京都生对那天铺天盖地，仿佛怎样祓除都没有尽头的咒灵群心有余悸。

　　“去年的12月24日，夏油杰发动了名为百鬼夜行的恐怖袭击。”

　　听到关键日期，美美子和菜菜子隐晦对视，无需言语交流彼此的困惑、猜想和不确定，那一天对尚未进入高专、过着普通生活的双子来说，也是永生难忘的日子。

　　加茂宪纪叙述他亲身经历，并在风波平息后得知的消息，“分别对京都和东京新宿投放四位数的咒灵侵袭，本人却同时突袭了京都和东京的高专，经目测和估计，他可能拥有上万只咒灵。”

　　“上万只！？”

　　未曾听闻的东京生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骇，连参与过讨伐夏油杰行动的京都生都难以置信。他们祓除了很多只咒灵，但还有更多的咒灵蜂拥而至，以至于到后来都麻木，依靠本能和毅力去战斗、脱力，接着昏迷。

　　醒来后讨伐已经结束，极恶诅咒师伏诛，他们对那天祓除过的咒灵数量只有模糊的概念，加上当时咒术界发生了那件事，注意力被转移。如今听到具体的数量，再回想那场令他们永生难忘的讨伐战，后知后觉心悸起来。

　　每年确实会诞生不少咒灵，累积十年下来数目必然可观，但在咒术界运作下居然让特级诅咒师兼咒灵操使吸收到上万只咒灵，该责怪咒术界不行，还是人心太险恶？

　　“骗人的吧？”钉崎野蔷薇质疑，她指着京都生百无禁忌，“如果真的有这么多，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怎么不可能？”禅院真依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我们浴血奋战到最后，不像你们东京的被打得一败涂地，如果不是被故意饶过，根本活不到今年的交流会。”

　　东京校的一年生闻言齐齐看向二年生，二年生们脸色隐忍不甘，对方说的是事实。

　　胖达试图挽尊，“对手可是那个特级诅咒师欸。”

　　在一般咒术师最高只能成为一级咒术师的大环境下，特级这个头衔是货真价值地凌驾于前者之上。

　　特级中资质最浅的乙骨忧太经过短短一年的系统训练后脱胎换骨，已经不是当初跟同期的他们对练时手忙脚乱的菜鸟。

　　前有特级教师五条悟，中有特级同学乙骨忧太，后有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禅院真希他们对自身与特级术师在多方面的差距有深刻的认知，以那时……哪怕是现在的实力说自己能打败对方那是痴心妄想，被打败才是现实。

　　诅咒师不在意地没有夺取他们的性命，是他们的幸运，也是自尊心上的打击。

　　“大家都是同学，不要吵架。”灰原雄出面阻止，他用爽朗的笑容说出不得了的话，“参与讨伐百鬼夜行的咒术师与辅助监督其实都被饶过了，夏油前辈并没有想杀死我们。”

　　灰原雄由始至终都对夏油杰保留崇拜、信心和正面的印象。

　　说句实话，夏油杰的同期、前后辈和老师都不曾憎恨厌弃过他，奈何诅咒师和咒术师的立场天然相克，一旦夏油杰为非作歹，他们必然会采取行动。

　　灰原雄所言并非谎言，百鬼夜行中的咒灵不会对丧失行动力的咒术师下死手，甚至诡异地帮眼看要断气的咒术师喂食了什么保住他们的性命。

　　遭遇了这事的咒术师在康复后多少有些惶惶不安，不知道吞进肚子里的会不会成为未来的一个隐患，隔一段时间就去烦家入硝子刷个反转术式安心。

　　后来还是五条悟用六眼审视，开口定论没有问题，才还东京高专校医室一个清净。

　　“呵，还不如把人杀死一了百了，那么多伤患以为是谁在救治？”想起那段累得够呛、只差没在门口放一个‘咒术师与狗不可进入’牌子的日子，家入硝子的白眼止不住了。

　　“是家入先生！辛苦家入先生了！”灰原雄元气满满回道，被家入硝子敲了一下脑门。

　　“那个笨蛋，尽给人添麻烦。”庵歌姬说出不少人的心声，“他不杀咒术师是为了拖延时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咒灵上面。”

　　夏油杰分别在京都和东京两地投放咒灵，他投放的方式就是开了好几道链接咒灵空间的裂缝，内部无疑是咒灵巢穴，不断涌出数量不定、等级不定的咒灵群。

　　五条悟可以一瞬间杀死全部的咒灵，但战场范围太广，波及太大。

　　真让他这么干，隔天新闻头条全是新宿一带的建筑物一夜之间蒸发掉，地面布满沟壑和深坑，到时候末日论、外星人论、阴谋论、打仗论诸如此类对社会稳定不利的谣言只多不消。
　　直接毁掉连接现世和咒灵空间的狭缝？

　　除了五条悟还真没多少人能做到，一些上级咒灵驻守在那里，而且即使毁掉了这个，不知身在何处能感应到狭缝情况的夏油杰仍然可以再开启，划开更多的隙缝。

　　东京新宿有五条悟镇守，京都是御三家的大本营，随着出现的咒灵数量越多，投入战场的咒术师也跟着增加。

　　阴阳道和神道的人都在观望，颇有咒术师一方不敌便上去救援的架势，当然事后也会向咒术界讨要好处，顺便暗讽咒术界办事不利。

　　百鬼夜行一战最终没让阴阳道、神道出手，但那件事也让其他势力看了不少笑话。

　　“那，他发动恐怖袭击的目的是什么？”好奇宝宝虎杖悠仁举手问道。

　　“既然都说是恐怖袭击，肯定是搞大屠杀，目的是威慑咒术界不要妨碍他下一步是要毁灭世界还是统治世界之类的。”钉崎野蔷薇嘴很溜地说。

　　伏黑惠一脸一言难尽，钉崎野蔷薇见状歪头靠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知道就快说啊？”

　　“……有点复杂。”

　　“那就简单点说。”

　　没等这边逼供成功，爱好看电影的吉野顺平半回答半自言自语，“目标是高专？高专里有什么是那个人的目标吗？”

　　一堆视线顿时集中到他身上，他猜对了。

　　伊地知瞧了瞧其他人的表情，见没有人反对就给学生们，尤其是无知的东京一年生说明，“我们一开始以为夏油杰发动百鬼夜行的目的是试探新晋特级——乙骨忧太的实力。”

　　夏油杰是一名特级，能处刑特级的只有同为特级的咒术师。以前也不是没有派遣过一级和特一级咒术师去缉拿夏油杰，但都不是对手，一些被杀死，一些被放过。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便是被放过的其中一员，不过他们当时伤势严峻、生命垂危，多亏家入硝子妙手回春救回他们，但也卧床养伤一个月才勉强堵上旁人的闲言碎语。

　　事实证明特级术师不像特级咒灵，一级咒术师还能挑战一下，只能由同级来处理。然而唯一的女性特级九十九由基常年在海外，不听咒术总监会指令好多年；另一名特级五条悟确实接下了处刑夏油杰的任务，却转头就忘，放任对方活得有滋有味。

　　三角平衡维持了将近十年，直到乙骨忧太作为特级咒术师出现。

　　“后来我们发现，夏油杰的目标是收服乙骨忧太诅咒意外身亡的恋人而诞生的诅咒女王——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

　　夏油杰可是咒灵操使，以他对咒灵的收集癖，加上诅咒女王的强大，会对后者感兴趣想收入囊中是再正常不过的意向。

　　胖达和狗卷棘紧急传送回高专，意图拖着夏油杰的脚步，给正在清理新宿咒灵群的五条悟争取时间。然而他们失败了，导致乙骨忧太不可避免地与夏油杰发生战斗。

　　这场双特级战斗的结果，乙骨忧太重伤昏迷，诅咒女王被夺走，是夏油杰的胜利。

　　随后，五条悟脱离新宿战场，瞬移至东京咒高，用最快的速度处刑了夏油杰。

　　同一时间，咒灵退回狭缝，狭缝闭合，还京都与新宿一片朗朗夜空和一地废墟与伤员。人们曾经担心咒灵操使身亡后，胎内的咒灵是否会显现暴走似乎已经得到验证。

　　再没多久，他们发现了那件事。

　　“但是，我们都搞错了，夏油杰主要的目的不是乙骨忧太和诅咒女王。”伊地知咽了咽口水，提起那件事他还是会心惊胆跳，“他屠杀了总监部，一个不留。”

　　百鬼夜行拖着咒术师方的诸多战斗力，乙骨忧太成了夏油杰血洗总监部的幌子，隶属总监部的秘密部队处于大型的幻觉中，根本没察觉有人悄声无息来到大本营。

　　不在高专待着的总监部成员同样没能逃过死期。

　　那之后才是咒术界的混乱初始，咒术界的各方势力为填补总监部的空缺争得乌烟瘴气，已有名额的势力想要更多的名额，没有名额的势力想从中获得一席之地。

　　激烈程度连诅咒师、灵力者都卷进来用于使绊子、暗杀名额候选者，咒术高专被浑水摸鱼袭击过好几次，情报组织窗报上的待办咒灵案件暂时搁置，辅助监督和部分咒术师自行合作去解决紧急案件，而学生们被迫困在校内避免被波及。

　　咒术界的2018年新年过得暗潮汹涌。

　　咒术总监部名额的明争暗斗甚至牵涉到五条悟，估计是为了打压五条家的气势，于是编造了百鬼夜行是夏油杰和五条悟共谋针对咒术总监部的流言蜚语。

　　由于五条悟没上交夏油杰的尸体，再说他俩上学时期如胶似漆，又有近十年来五条悟对夏油杰徇私不执法，还真不少人觉得夏油杰活着并被五条悟藏了起来。

　　这诘问传到五条悟耳里，惹来当事人的捧腹大笑，随即那位出自咒术界的人类个体最强亲自上门给了说法。

　　到底是怎样的说法除了现在的总监部无人知晓，反正经过五条悟出面摆平，暗地里、明面上的硝烟都消散，新的总监部成立。

　　咒术界回归往日秩序，咒术师们再次在祓除咒灵和日常之间运转起来，而五条悟第一时间被高层颇有折腾之意地指定了好几份任务在全日本四处奔波。

　　注入新鲜血液的总监部或许要不了多久就变得跟之前的总监部一样，以保护自己的利益为重，维持世袭的家族权力，但目前也确实发生了些许改变。

　　像虎杖悠仁这样的高危容器按照以前的判断本该直接给予死刑，如今的总监部却会考虑不知该说较人性或更无情的安排——把人封印或囚禁起来。

　　当五条悟提出姑且当作咒术师去利用，一旦彻底失控就立即处死的议案也被相对宽容地通过，虎杖悠仁才能成为高专的一份子，自由地跟随同伴出外作为救助的一方去祓除咒灵、帮助他人。

　　至于姐妹交流赛中京都校意图杀死两面宿傩的容器，只能说咒术界还是存在保守派和激进派，陈规陋习一时半会是摆脱不了的。

　　“为什么？”虎杖悠仁问得直白，“为什么他要杀掉总监部的人？”

　　夏油杰大费周章搞百鬼夜行，又跑去弄乙骨忧太，实际上是屠杀总监部，最后被五条悟杀掉的意义为何？

　　伊地知犹豫着说：“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或许……夏油杰是想通过这种手段，让咒术界陷入混乱吧？”

　　庵歌姬突然开口，“屠杀总监部这种事情，怎样想都是比较像五条的风格。”

　　家入硝子冷笑道：“妳忘啦，夏油早就不是第一次干了。”

　　闻言灰原雄苦笑，七海建人默不出声，学生们感受到大人们这边微妙的氛围，也纷纷闭上嘴巴，只用眼神互相示意。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死死捂着虎杖悠仁的嘴巴，无声骂他怎么这么多问题。

　　而成年人那边，其实也在思考虎杖悠仁的问题，从很久以前就在想着，那么多的为什么根究起来，追溯最原始的核心——夏油杰究竟为什么叛逃？

　　屠村了所以叛逃，那为什么夏油杰会屠村？

　　他们不清楚，或者五条悟知道，但那家伙什么都没透露，又或者五条悟也被蒙在鼓里。

　　而夏油杰同样什么都没告诉他们，反叛之后跟他们划清界限，一言半语都不肯对他们讲，一直到他死的那天，秘密依旧是秘密。

　　这世上的确存在心或精神突然腐烂掉的人，没有来由也没有征兆，心血来潮地在正常的人生中出轨，可夏油杰分明不是那种人，他有坚定的意志和理念，哪怕崩塌、转变也该有一个过程，该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能动摇、粉碎夏油杰意志与理念的，绝对不是小问题。

　　他们想要知道，就算一切已经迟了，过去无法改变，身为夏油杰曾经的同学、前辈、后辈……他们仍然想要知道。

　　兴许，五条悟的回忆能给出答案。

　　他们的目光再次落回荧幕中，记忆里的季节来到了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