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
宴清河坐在大树上，晃着脚，远远看着琼枝带着空行止练剑，伸出手看了看手心。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可即便如此，要让空行止成长到与终不咎抗衡，少则人间一千年，多则天上一万天，这还得是他帮助空行止的情况下。魔界虽然时间的流速更慢，但终不咎是万千恶念和一人执念的化身，执念不死，终不咎不灭，他的强大和时间无关。
或许，最终还是得自己动手。
至于那个异世界魂魄……
“出剑这么慢，没有吃饱饭？”
“出去别说我是你师父，太丢人了。”
“木桩练剑睡觉三点一线，保管你忘掉女人忘掉爱。”
空行止被琼枝折磨了一天，痛苦和收益成正比，琼枝就是随便捡了个树枝接他的招，负债累累还没有被逐出连涯天宫，多亏了她独步天下的剑法。
“阿宴，我下课了。”空行止抬头看着摘叶子的宴清河，袖子沿着手臂滑落，瓷白的皮肤下，腕上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宴清河揉碎手中的叶子扔到空行止身上，在纷纷扬扬的碎叶中，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这就下来。”
空行止连忙伸手接住小白鸟，拍干净身上的叶子，食指轻点小白鸟的头：“阿宴，不准胡闹。”
小白鸟不理睬他，在他手心蹲下，翅膀盖住脑袋睡觉。
空行止失笑摇头，往怀涯峰御剑而行。
怀涯峰是连涯天宫的食堂，素有凭借运气吃饭的美誉，自从怀涯峰峰主开发了“盲盒”模式，怀涯峰的“盲盒饭”供不应求，甚至还有外来人员特意来这里吃饭。
“抽到好吃的饭，那都是大气运者，由此也可检测自身运势。”怀涯峰峰主如是道。
“放屁。”从来没吃到过能吃的饭的琼枝如此评价道，“奸商。”
空行止是食堂里唯一没吃盲盒饭的，对盲盒饭完全敬而远之。食堂里的每个人都吃的津津有味，根本分辨不出谁的饭难吃，对于这点，空行止颇为佩服。
运势太过缥缈玄乎，众人都想知道自身运势，所以检测运势的“盲盒饭”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水涨船高。
温理拿着饭坐到怀雪面前，怀雪皱着脸看着自己的饭，以及饭盒里打开的纸条：近日运势不佳，恐有小灾小难。
温理递过盒饭：“我和你换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师兄。”怀雪两眼放光将饭盒打开，哽咽，手里的字条上写着：运势难言，有破财之相。
温理脸色一变，饭都没吃就往琼涯峰赶，出门时正好和空行止撞上，无视了打招呼的空行止，那股冲向琼涯峰的劲儿，就差没动用一万块灵石一次的传送阵了。
空行止破天荒拿了份盲盒饭，坐到怀雪对面：“师兄这是怎么了？”
怀雪两眼空空，她丝毫不怀疑这盲盒盒饭的准确性。怀涯峰峰主，怀问，含有七分麒麟血脉的麒麟兽。如果把运势比作试卷，麒麟兽王对运势的把握准确程度相当于出题者本人，七分血麒麟兽，也蒙的八九不离十。
怀雪双手合十祈祷，最近怀问还在外没有回来，留下了一块麒麟玉石感受运势，希望这玉石不准。
怀雪是人妖混血，只继承了一分麒麟血，继承的麒麟血越多，对麒麟兽越有好处，当然，也越容易被猎杀，但哪怕一分麒麟血也足矣给人带来无限好处，天生沟通灵气，修炼速度快，不会生病，寿命较长等等，所以麒麟兽几近绝迹，猎杀者只为了追求血脉中的麒麟血。直到怀问带着剩下的麒麟兽搬入连涯天宫，在明面上的猎杀才偃旗息鼓，但暗地里的买卖从未停过。
“否极泰来，终得所报。”空行止放下纸条，打开食盒端出菜，色香味俱全的十道菜系霸占了桌子，很显然，他拿到了所有盲盒饭里最好的。
人比人，气死人，我也想当主角。怀雪哀怨地看着满桌子菜。
“师姐也一起吃吧。”
师姐真香，怀雪美滋滋举起筷子。
小白鸟被空行止放在腿上，思索着怎么让人不起疑杀掉怀雪。
怀雪咬着筷子，在想怎么把宴清河弄走，又不会伤害到空行止。这个肯定是风疏，虽然撞到了脑袋，但心里一肚子的坏水肯定不会少，而且这撞脑袋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故意的，反正这性格肯定是装出来的，要护着天真小白花师弟好难。她感觉自己就是那只孙猴子，空行止就是唐僧，风疏是白骨精，唐僧爱上了白骨精，自己还要救他，一个没救好，还要被唐僧念紧箍咒记恨，我太难了。
是夜。
空行止刚沾上床就被宴清河施了术法，宴清河把睡着的人搬上床，给他盖好被子，食指抵住空行止的额头，留了一团能量给他洗经伐髓，自己则是潜入怀雪的院子。
怀雪的房里亮着，她看着蜡烛明灭的烛火，发愁：“怎么还不来？”
蜡烛忽然熄灭了。
怀雪拔出腰间的剑，直接燃烧了麒麟血，这是传承在血脉里的秘法，用于保命，每用一次，轻则虚弱修养，重则殒命。
“你知道我要杀你。”宴清河低下头，手搭在怀雪的肩上，“你还知道什么？”
“麒麟血燃尽我都不会告诉你的，做梦吧。”怀雪一剑朝着身后刺去。
宴清河无奈躲避，麒麟血燃烧时，他也没法对怀雪用任何精神上的术法，这次是他大意了。
“倒是你，风疏，这是你的分身，还是本体？”怀雪转头对着宴清河，身体后退。
“看来你知道的不算少。”宴清河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怀雪，现在看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没告诉空行止。他能动用的灵力不多，刚刚还分出去给空行止洗经伐髓了，现在只能跟怀雪贴身搏斗，最好把她打昏，将她知道的都挖出来。
怀雪察觉到宴清河几次三番想夺取她的剑，心下有了思量，宴清河现在这样多半不是本体，也不知道他的本体在哪，杀了分身也没大碍，反正他还会想方设法接近空行止。
怀雪出手越发狠辣，但在宴清河眼里几乎是破绽百出，宴清河又不想伤她，只能避战，抓住机会把怀雪手里的剑握住，怀雪直接踹向宴清河，两人一起倒地。
“师妹，怎么了？”姗姗来迟的温理推门而入，身后是空行止。
看着倒地衣衫不整的两人，温理下意识看了眼空行止。
空行止没有表情，手却攥紧了。
只来得及藏剑的两人：“……”
“师妹，你找我来原来只为了商量这事吗？”温理打破寂静，“如果你们两情相悦，何必要同我商量。”
言下之意，不关我事，我想离开这里。
“师兄，你……”
“师姐，不必多说。”空行止开口，眼睛却直直看着衣襟散乱的宴清河，“我都知晓了。”
“阿宴，你若喜欢师姐，日后好好待她，我，身为朋友，自会祝福，不用相瞒。”
“师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我看星星的时候摔倒了，宴清河扶了我一下。
我说我俩没什么你信吗？
我们在练习剑法。
怀雪脑海里闪过一堆解释，张口：“练习剑法的时候我摔倒了，宴清河在看星星，顺便扶了我一下，真的没什么，你信吗？”
“……”宴清河叹为观止。
“罢了。”空行止苦涩一笑，转身离开了。
温理连忙追了上去，走前还不忘贴心关门：“知道你俩有感情，但也不至于在地上贴着说话吧。”
“再打一架吧。”怀雪推开宴清河，拿起藏在身侧的剑。
“不打，你再不停止麒麟血的燃烧，明天就给你收尸。”宴清河看了怀雪一眼，转头离开找空行止去了。
“我呸。”怀雪确认宴清河真的离开才停下秘法，脸色瞬间苍白，哇得呕出一大口血，怀雪赶紧盘腿坐下调息，还好温理来的快，再慢点她就真的没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温理还把空行止一块儿带来了，简直修罗场，我是炮灰女配角，风疏是反派boss，我俩不会在一起的，希望小师弟相信我呜呜呜。
和想杀我的人被拉郎成了一对是什么感觉？谢邀，已经抠出凡尔赛宫。
宴清河走到空行止身后，温理什么也没说就把空间留了出来。无涯峰夜晚的风很大，宴清河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从来都是不解释的性格，做什么都是如此，不能解释，也无人解释。
“行止，喜欢是什么意思？”宴清河走到空行止身边，眨了眨淡金色的眸子，里面全是茫然。
“就是想靠近他，想和他一直待在一起。”空行止抬手，刚想摸那缕浸染月辉的头发，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收回了手。
“那我应该喜欢行止。”宴清河认真道，“我不喜欢和那个师姐呆在一起。”
“阿宴，你不懂。”空行止摇头，“不用再安慰我了，你先去睡吧，我吹会风。”
宴清河转头，在空行止的脸上留了一个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径直离开了。
如果怀雪在，直接会感叹一声高，用魔法打败魔法，误会战胜误会，不用浪费口舌解释，让空行止自己脑补，太高了。
空行止摸了摸脸，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月光会垂青于他，他想追逐的月亮会朝他而来，这简直是梦里才会有的事情，但脸上微凉的触感越发清晰，这不是梦。
或许，他真的是看星星的时候顺手扶了一下师姐没站稳？
太蠢了，谁在屋里练剑。
万一是真的呢？
我抓住了月亮，哪怕只是幻想，我也想当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