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的神秘配方》绎光羽

5、第五回

　　“未更兄，出门在外一路颠簸，不如换身衣裳行得方便。”姜续明指了指铺子里一堆各色款式的成衣问了问贴身侍卫的意思。

　　他心里想着未更老哥总是一身黑衣再配上冷峻的面庞，想要不引起路人注意很难。在他还没学会收敛自己如飞刀一般的眼神之前，还是尽量打扮得普通一点。

　　他真傻，真的，从一开始为什么就不换身衣服，明明一身黑色就很显眼。姜续明暗暗怀疑他这一路上是怎么没有被人发现的，难道都仰仗那举世无双的高超轻功？

　　挑来挑去每一件穿在他身上都好看，但是总有点不和谐的地方，大概是那张冷若冰霜的高级厌世脸。拗不过未更执意要穿黑色，姜续明只好挑了件云灰蓝的袍子换掉原来的，搭了他的黑色贴身便衣，又给他系上同样颜色织着白边的腰封，装扮成一个自命清高的公子哥。

　　这样好像还是有点引人注目，不少小姑娘从两人身旁经过时还会放慢脚步，谁叫他们天生长得帅呢。

　　“少爷，需不需要休息一下？”未更不紧不慢步速刚刚好跟在姜续明身后，认真履行着贴身侍卫的职务，只多不少，百般细心。

　　姜家公子虽说从小锦衣玉食，却也没有惯一点臭毛病，平日里并不怎么使唤下人，如今凭空多了这么个嘘寒问暖的人，反而有点不自在。

　　“未更兄，我们说好今后兄弟相称……”他轻轻晃了晃身上系着的半块玉，回头笑了。
　　“好。”和往常一样，未更并不会多说什么，一切听从少爷的安排。

　　姜续明原本的计划是在最近的城镇租上一辆马车直接赶往姜家祖宅，奈何路途遥远，身边又有个每时每刻忠心耿耿的侍卫，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赶路的节奏也就稍微慢一些。

　　远方的青山升起炊烟，零星散落几户人家开始着手午饭，木桶里满满当当装着热腾腾的米，山谷中渐渐充斥莹润着稻子的清香。

　　只听“夸嚓！”一声，山顶上一阵五彩斑斓的烟雾慢慢向四周弥漫开，烟雾中坐着一个双目紧闭，浑身衣服烧的只剩焦黑，大概是被天雷劈晕过去的道友。这个人慢慢爬起身，摸索着地上烧成灰烬的修仙秘籍，嘴里暗暗咒骂着，“这遭天谴的！”

　　姜续明笑着让浑身紧绷警戒着的未更放松下来，“放心好了，没人能轻易伤我。”他向前一跃，施展了一段不知从哪学来的“轻功”，几个身位后稳稳停住，略略得意起来。

　　“惹不起躲得起。”远远向山尖那缕五彩斑斓的烟望去后，他又折回来拉着浑身不轻松的侍卫继续前行。

　　“饿了没？”他从随身的行囊中摸出几个果子，在肩前蹭了蹭，递给未更。

　　“？”黑色靴子突然停下来，踩在坚实的泥土表面，却没留下什么痕迹。

　　“若不嫌弃请用吧。”姜续明一点也不讲究，咬下一口脆脆的果子，酸甜的果汁和清爽果肉混合在一起，越吃越饿。

　　未更没有想到富家大户的公子竟然如此作为，平日里在国都见到的娇生惯养不在少数，更有甚者竟不知鱼身有刺，蛋需破壳。而眼前这人竟有如此气度，确实非属常人。

　　他暗暗确信，这个人就是他要守护的人，为了曾经的一切。

　　接过少爷递来的果子，和他一样豪放三两口就吞下肚，腹中反而不争气一阵长鸣。
　　翻过这座山就是一个小村落，也许还能赶上每天的集市吃上两口，两个人不约而同加快了步伐。

　　“话说未更兄，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跟着我的？”姜续明倒是不怀疑他能把自己怎么样，但是无缘无故受人恩惠，总是要找个还回去的机会。

　　“一年半载罢了……若是阁下嫌弃，那只在暗中相护也可。”未更慢下脚步，思索着对方话里的意思。

　　“误会了，只是未更兄的恩情难以报答……”姜续明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大方地揽住未更，称兄道弟起来。

　　向阳的山坡上铺满民居，经历过风雨的瓦片更富有生命的力量。

　　小路的尽头横着一条浅浅的溪水，溪岸边的石头坚硬锐利，脚底的刺痛可以劝退一大波来访者。还好村民良心地在远一些的地方粗略搭了木板桥，吱吱呀呀的，好像也不是很欢迎外界的人到来。

　　已经过了晌午，集市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剩下的也都是在收摊，脸色怪怪的。

　　两个人寻了好些时候，总算找到一个茶铺叫了些配茶吃的小点心勉强填个饱。茶铺的伙计看着两人面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送了一份桂花米糕，白白的米糕上缀着几粒糖桂花，大米柔弱湿润的香气中夹杂了几丝桂花的香甜，唇齿留香。

　　“两位用茶歇息过就请快些离开吧，此地不宜久留。”
　　“这……既然这样说了，我们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续明看着小厮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好反驳什么，只是觉得此地有些蹊跷，他从随身的钱袋中摸出茶水钱递给小厮，不慌不急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拉着疑惑的未更走出茶铺。未更看着小厮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一紧，习惯性地握住剑柄，随时准备打一场。

　　“小梁，今天千万别忘了去迎仙粥。”后院里传来掌柜的声音。
　　“知道了。”小梁头也没有抬，默默收拾好店里的一切，回后院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了交代一句，千万赶紧离开。

　　刚踏出门，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奇异的香气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姜续明正想仔细分辨味道的来源，只见一瞬间千家万户都打开了门，端着碗，向山顶一处古刹的方向走去。

　　“我们还是快些赶路……”未更看着村民怪异的活动，生怕两人落入什么奇怪的集会，便护着姜续明逆着人流，向来时的路挤回去。

　　谁知这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烈，仿佛所有的山珍海味全都凝结在这香味的来源，令众人加快脚步，失心疯般地向前挤去，向着通向山顶唯一的路。

　　这香味，仿佛是陈年老酒炖的野鸭，和着肥美的母鸡，豚骨，牛筋，野山参，坐于火上细细炖了几十年，再勾入醇香的米汤、豆浆，缓缓混合均匀，在不经意的角落里又飘逸出一丝丝鱼鲜虾甘，收尾是山间野林的植物清香，绵韵悠长又不失清扬，沁人心脾。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姜续明一个激灵缓过了神，这和他印象中的某个祖传配方很是相像，难道这神仙粥和自己祖上身世有关？他试图拦下一个人问问情况，而所有的人都没停下来，只顾着向前去争抢什么。

　　“咣！”
　　遥远的云层中一声端庄的钟声宣示着集合的时间，大家虔诚地一步一步向前。

　　“还不快跟上！”路旁的一家全家老少都出动，端着几个宽大的白碗一边向前挤，一边催促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两人。

　　两个人被拥挤的人潮裹挟着难以活动，只好又退回到刚刚歇脚的茶铺。

　　“两位没事吧？”小梁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拎着洗好的竹篮，竹篮里躺着两个大碗。

　　“小兄弟，恕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想请问这是……”

　　“是神明大人在施舍仙粥。”他听到后院的催促，马上换了一种及其恭敬的语气。

　　“两位远道而来，定是不熟悉我们这里的习俗……”他眼睛一眨，恍然大悟似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我们的神明大人是人人敬仰的存在。你们既然来了，干脆也留点香火钱，兴许大人一高兴就赏点仙粥，这粥喝下去不仅能包治百病，甚至还能起死回生……”

　　“不可轻易相信……”未更刚想开口，却被两个人同时拦了下来。
　　“这样大不敬的话可不能让大家听到，更不能让神明大人听到。”小梁发现并没有人听见，稍稍松了口气。

　　姜续明赶紧陪个笑脸，表示自己还需要赶路，谢过小梁的好意，拉着眉头紧锁的未更从队伍末尾的后面横穿过去，然后回头微笑示意，一串动作行云流水。

　　这个村子只有这一条主要的街，街的尽头连着上山的路，整条路十分宽敞，站在远处也能清晰地看到一层一层上山的阶梯。每个人都像虔诚的参拜者，步履沉重，坚持不懈向山顶走去。

　　“我不相信这世间有能包治百病的东西，更何况是粥……”未更等走远了，还是忍不住表示愤怒，“这分明是某个江湖神棍的骗术。”

　　“是不是骗术现在也与我们无关，不过……能治病倒可能不假，好了，现在我们该动身去下一个城镇了。”

　　是啊，不论怎样，他的职责只有保证姜续明一路上的安全这唯一一件事。

　　“未更兄，长路漫漫，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姜续明感觉到方圆几里好像没有可以借住的地方，如果想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点，必须赶到两座山之外的临近小镇才行。所以提出这么个“比试”，一方面是想赶赶路试试自己的功夫，一方面也是想试探试探未更的本领到底怎么样。

　　“哎……”未更看着一溜烟窜出去的姜公子的背影，只能叹口气然后轻轻一跃追上去。

　　姜续明的轻功看似毫无章法，随心所欲，但竟然脚印仅仅只比自己的深上一线，速度也竟然不相上下，这着实令他吃了一惊。所以这就是姜续明说没人能轻易伤得了自己的原因？

　　两个人经过的地方，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倒是有几片树叶随着脚风飞舞在身后。
　　一番你追我赶，姜续明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未更也跟着轻轻刹住。

　　“怎么了？”

　　“你看那枯树下的小孩……”

　　“看起来像是走丢了，要我做些什么？”

　　“他手里是不是拿着一个碗，和前一个村子的一样？”

　　“要去求那什么所谓的仙粥？”

　　“我感觉那个仙粥没那么简单。”姜续明扔下话，就堆出慈祥的笑容跑到小孩面前问路去了。

　　浓艳的晚霞烧红了整片天空，远远望去，枯树的影子和树本身一样黑黢黢的，毫无美感可言。树下还站了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整条路上没有其他人，这番场景确有几分灵异。

　　未更提起步子紧紧跟了上去，怕那个小孩莫不是个妖孽再伤了姜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