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的神秘配方》绎光羽

1、第一回

　　“不好啦！小公爷上山摘果子趴树上下不来了……”
　　“街口罗公子差点跟小公爷打起来，说是小公爷吓着他的鸟，小公爷看不惯非要烤来吃……”
　　“小公爷包下点心铺所有点心送到乡里流民所，点心铺的人这会儿正来上门收钱……”
　　“老爷，小公爷他……”

　　姜家老爷正在院里晒太阳，这一上午一惊一乍，报信的好几趟，可没把他气坏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姜家独子可没少在十里八街出名，虽说听起来全是劫富济贫惩恶扬善之事，但谁也说不清哪一时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姜老爷也是见怪不怪，罢了，只要这孩子没闹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吧，只是这心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记挂得慌。

　　“老爷，晁家老爷携着一众人等门口堵着呢，非要见你不可……”
　　“噗……”老爷子一口热乎乎的茶喷了出来，还夹带着两片茶叶，都贴在传信小厮的脸上。

　　小厮抹抹脸，揭下贴脸的茶叶，小声问着，“您看……”
　　“告诉他们，我一个人静静再去。”他清了清嗓子，盖上茶杯，以一个极其忧伤的角度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

　　晁家小姐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哀怨的目光禁锢住本想逃跑的姜家小公爷，冻得微微发青的嘴唇掩盖住咬牙切齿，可怜兮兮跟在自己父亲身后，等待告状的机会。

　　再看姜公子，一幅我根本没有错为什么来兴师问罪的模样，大步流星跨进自家家门，还不忘逗逗停在屋檐上议论纷纷的麻雀。

　　“我回来了。”他云淡风轻地绕过正在怀疑人生的自家父亲，径直走向厨房，捏了一块花糕吃着，又用手帕裹了几块，揣在袖子里，悄悄跟在迫不得已接见贵客的姜老爷身后一起出了大门。

　　趁着两家剑拔弩张之际，姜家小公爷溜到晁家小姐面前，把花糕递过去低声细语，“别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晁小姐差点就要被散发着诱人香味做工精致的花糕收买了，可转念一想，哪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个冤家，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附到他耳边，“就这几块花糕？我这落了水，万一得了风寒然后卧床不起，卧床不起万一生命垂危，生命垂危万一白发人送……”

　　“打住！大太阳下的别这么不吉利。”小公爷心知肚明，这位小姐明明就是想借机敲他一笔。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无可奈何，只好妥协，“说吧，我只卖艺不卖身。”

　　“我要你实现我三个愿望！具体怎么使唤你，我还要考虑考虑……”晁小姐一时想不起什么，便丢下一张长期欠条，这样他就有把柄抓在自己手里了。

　　“不要太过分就行……”小公爷反正不在乎，只要今天没栽她手里就行，日后有的是办法反悔，谅她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已经私下达成交易，晁家老爷还在喋喋不休替自己女儿抱怨，“其实今天这事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我闺女和你家小子从小就在一块玩，孩子小时候还没什么，可现在越长大越不听话。前段时间还说要和他一起离家出走劫富济贫闯荡天下，要不是我看的紧，差点就没拦住。”

　　晁老爷仿佛要把所有养孩子的苦水都倒给姜老爷听，他把檀木扇摇来摇去，掩盖内心的焦急，胡子都快扇飞了，“这小子混惯了可别带着我们家闺女，都是大户人家，这点道理也是明白的吧？照她现在这个性子，以后说媒都难……”

　　“教子无方还请多担待，但贵千金的性子这可赖不着我们，她愿意和谁玩是她的自由，可贵府看管不力多少脱不了关系，道理也是人讲的。”姜老爷平生最讨厌这些客套和交涉，他才不怕得罪谁，只是面上抹不开。

　　“莫动气莫动气……”晁夫人远远就劝道，“都是孩子，哪有不淘气的时候。”

　　她听说女儿在河边摔了一跤，回到家就告了姜家小公子的状，晁老爷拖家带口要去姜家讨说法。饭都没吃一口就急忙忙赶过来，看见浩浩荡荡堵在姜家门外看热闹的人群，赶紧挤过来劝劝二位，生怕事情闹大。

　　“咱有什么话屋里说，你们去把看热闹的人散一散，无味，今个晚上罚你不许吃饭。”姜夫人把装可怜的手帕巾揣回袖里，出来安排几个家仆，终于能把自家大门紧紧关上，清净许多。

　　姜宅里处处是开的正好的花，以及一些奇香的香料植物。高高低低挂在廊檐上的小花盆花花绿绿，紧张的氛围一下就变得平静，本来想要继续争论的两位老爷都悄悄放低音量，开始聊起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之类的话题。

　　姜续明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一个人斜倚在院里的老桂树下，闭着眼睛。

　　他是个生的好看的公子哥，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客气，虽然和千年一遇，惊为天人等等夸张的词汇有那么点差距，但也是得意春风酿不醉，陌上花开遇朝露。
　　也不是个顽劣浪子，只是这世间有许多事，他看不惯。

　　“无味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你的眼尾有些红……”得了便宜的晁小姐见他一言不发，还闭着眼忍住不让自己流泪，有些愧疚。
　　他闻声，摇摇头，“我自小在这奇花异草的宅子里长大，这眼睛是熏得。本来就是我的错，没生气，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你以后还是少跟我来往的好，别让你父母担心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不！我们说好行侠仗义闯荡江湖，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再说……你还答应我三个愿望呢。”晁小姐不依不饶，得了便宜就耍横。

　　“……”姜续明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晁小姐带上贼船，这姑娘还死心塌地。他可是要云游天下的人，怎么能让一个富家小姐跟着风餐露宿，吃苦受累？再说，他其实有一个伟大的计划，就是离家出走……

　　某年某月某一天，姜续明正专心致志地躲在山上野炊，刚刚烤好一串蘑菇，就感觉到身后的树林里有什么在盯着他，还吹来阵阵阴风，不远处一只乌鸦直直撞了树，瞪着大眼睛扑棱扑棱滚下了山。

　　斗胆向林子深处喊了一声“敢问阁下那位高人？”
　　山谷中孤零零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并没有半分回应。

　　他收了收烤的喷香的山珍野味，难道是山贼被他高超的手艺吸引过来了？不行，哪能这么便宜了他们，他看了看怀里的蘑菇，抓起一个就往嘴里送。

　　“咻——”一颗不知从哪飞来的小石子准确无误击飞了蘑菇，吓得姜续明一机灵，背后渐渐冒出冷汗。

　　看来是刺客了，这么高明的武功和暗器，难道是想绑架自己要挟姜家？

　　珹洲姜家，曾经有位前朝的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后世世代代与皇族辛氏相交甚好，颇得重用。直到姜续明祖父这辈，不务正业搞起了花卉香料生意，渐渐从朝中隐退却富甲一方。

　　宁爻之年，刚刚继位的国主经历了他人生中不能承受之痛，一伙其他国家流窜过来的江湖人士勾结皇族内部教派，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皇城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国主心中充满疑惑，自己也没有横征暴敛，劳民伤财，这上下几百年也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哪个吃饱了撑的，惹出这么个事端。
　　他临危不乱，质问着逼到眼前的江湖首领，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那是个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男人，他紧紧握着一把刀子，就横在国主最心爱的烧鸡上，威胁道，“我只要你们这最宝贵的那样东西。”

　　国主眼睁睁看着油汪汪的烧鸡被划了口子，看样子他们不是吃饱了撑的，而是病的不轻。他还是没有动摇，这就是君主的气概，“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首领的话还么有说完，就被重要关头不见身影非得快出人命了才赶过来还不让反派把话说完的守卫一箭透心凉，彻底凉了。

　　这是要劫色？国主默默想到仅有的一个脾气暴躁的国后，汗珠子一颗接着一颗。
　　这是要敛财？今年国库全都拨款建书院了，难得自费吃个烧鸡，还担惊受怕。
　　这是要篡位？那也难免吧，吃不到的葡萄总是甜的。
　　可是这全国上下，有什么最宝贵的东西，是自己土生土长几十年还没听说过的。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看着都快烧光的屋檐，柱子上的漆剥裂掉落，不禁发出无人能解的疑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我们到底跑不跑了？”一众人等早就整理好包袱准备游山玩水去了，这里不乏兢兢业业的老丞相、关节炎复发准备告老还乡的大将军、还有顺了点国都里锅碗瓢盆的厨子等等。

　　国主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紧紧握住国内武功最高强的侍卫的手，声泪俱下，“就交给你了。”
　　马车一路绝尘而去，巍峨的山脉层层叠叠，风雨过后便是晴天。

　　珹洲的几个商贾大户在姜家的带领下，纷纷慷慨解囊，修建了新的国都，又把痛心疾首没赶上车想要追随大哥的二王爷按在还没凉透的国主之位上。
　　新国主本来不知道如何感谢这几位，没想到都委婉地回绝了，做生意的做生意，退隐的退隐。
　　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姜家选择退隐到一个小地方，反正存下来的继续够吃几辈子，养养花，种种菜，生活乐无边。

　　“咻——”一个黑影从头顶飞过，打断了姜续明的回忆。
　　惹不起不还躲得起嘛，他赶紧抱着包裹就向山下跑去，在晴朗的天气里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