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红狐》嫚诗舒鴍

37、三十七

　　“快点，把悬崖上安好一道网圈，只要狼人试图从这里跳下去，我们的红外线就会有感应，要抓活着的狼人，死了的对我们没有多少用！”
　　“教授，你说，狼人怎么还不出现呢？我们都等了一天了！”
　　“别啰嗦，给我耐心点，没听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么？”那名教授蹙着眉拿过望远镜，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人在密林中穿行。
　　“我过去看看！”教授朝密林中那个蹒跚的身影走去。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座密林里的人，都严重可疑，多半是别有目的的，他想。
　　西尔从密林中横过，隐隐觉得身后有异样，抬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从衣袖下面看到不远处跟在自己后面的人，心中忐忑，但她依然保持一贯的冷静，越是慌乱，越容易出岔子。
　　跟在西尔后面的教授，从西尔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这种气味，是一名医学研究者对自己战利品的亲切和敏锐。太像了，就是这种科研成功的味道。教授轻轻闭了闭眼，迷醉的深深呼吸。但同时就警觉起来，是谁？难道除了他，竟然还有另一个更厉害的人？这个人化物实验，他可是苦苦研究了十年，试验了百余名孩子，又在煎熬中等了十二年的成果。
　　教授忍不住把手伸进口袋，从那里捞出一大把白发。不错，这是他白了的发，他已经五十岁了，现在的满头黑发，是他掉得差不多后重植的，他从口袋里捞出来的，是他后脑勺上最后的余孤。这样的心血，一旦有另一个人也成功，意味着，他可以制约他。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的过程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辛苦，如果人化物实验对别人显得轻而易举，对他就是一场灾难和笑话。教授抓着白发的手放回口袋时颤抖得厉害，加快了跟上西尔的脚步。
　　这样的事情怎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十二年前与他同名的另一个天才，已经惨死在他的圈套中，他得知道到底是哪里又冒出了这样一个人。
　　西尔已经感到那个人离她越来越近，原本事事镇定的她，不知为何，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那里搏动得太厉害。难道会是一场谋杀？心神不宁的西尔想到了腹中的孩子，她是一名母亲，她要保护好这个小生命。
　　“小姑娘！”教授远远的叫了一声，“别担心，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密林中迷路了，如果不介意，我愿意带你走出这片密林！”
　　西尔没有答话，站于原地思索了几秒，她感到那嗓音莫名熟悉，像在哪儿听过。
　　“你放心，我没有什么企图，你就一直朝东走，朝那里走，你会走出密林的！”教授又补了一声。一直朝东走当然能走出密林，但一不小心，可能就得掉进他们为狼人准备好的坑了，教授想。我当然知道这样能走出去，但我根本就是不想出去的人。西尔抿唇一笑。
　　“谢谢您的指引，我有两个同伴在这座密林和我走散了，我们一起来登山，我得找到他们！”西尔转头，对着教授显得有点委屈的说，那张轮廓清晰的印在了西尔脑海里，络腮胡，有一半的西方血统。这是一张制造她和卡卡噩梦的脸，西尔感到连自己腹中的孩子也跟着自己的情绪动了几下，这样早的胎动，让西尔内心的恐惧倍涨。原来，已经有这么多的人冲着卡卡来了。
　　“老伯，这座密林，不知为什么，总是感觉越走越大，忍不住迷失，我想我要找到那两位朋友真的难了！”西尔镇定下来，她想知道这老家伙为什么会打她的主意，她铁定他认不出她来。
　　“是很大，也许你一直在原地打转，不如这样吧孩子，你跟着我来，我带你去那边看看！”教授看着西尔绵软的态度，越发态度诚恳温和。
　　“这样也好，麻烦老伯了！”西尔尴尬的笑了笑，似乎为自己的不辨方向感到懊恼和羞愧，转身跟上教授的步伐，如果仅凭她自己之力找不到卡卡，也许跟着这个老家伙，会有希望，没有希望的话，至少能见证卡卡躲过这凶险的一劫。
　　“你的父母是从医的？”
　　“不，我没有父母，从来不知道父母是谁！”
　　“你去过东欧？”
　　“东欧是哪里？”
　　“那你是在哪儿长大的？”
　　“孤儿院，直到被领养为止！”
　　“那真是太不幸了，无意冒犯，只是对孤身闯密林的女孩子感到好奇，你真是个特别的孩子！”教授燃起希望的光在西尔问东欧是哪里时变得暗淡。只是她身上这么浓烈的熟悉气味无法抹去，他绝不是感应失灵。
　　“你有生过什么病接受过长期治疗之类吗？”教授不甘心的问，西尔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很小的时候病过一次！老伯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一名医生，对病人身上的症状反应很敏感！”教授笑了一下，在西尔这句回答里感到心安。“是谁给你治的病？”
　　“不太记得了，那时太小，孤儿院的医疗水平不可能太好，更不可能连为一名孤儿救治的医生都有记录！老伯是位资深的医者，看一眼竟然就知道我生过病。”
　　“那是因为给你处理病情的人太马虎了吧！而我，多是做医学研究，如果不介意，一会我给你抽点血化验化验？”教授的温和，让西尔觉得他的确是一位顶级的医师，不可能会做人化物这样逆反自然的实验。西尔还是从他的笑里推测出了关于他要抽血的目的。
　　“我还是想快点找到我的两个朋友！”西尔的眼神显得有些焦作，教授在前带路，没有再说什么，他不能太急切。
　　这回西尔真实的感受到什么叫绕了一个圈，她觉得有些好笑，先是她和卡卡的命运又回到起点，接着是老教授竟然真的带她绕了一圈。
　　西尔跟在教授后面，看到教授绕过一片叶子密实的植被，西尔从太过整齐的落叶堆积边上绕过，想到了它的玄机，她已经看到老教授绕过好几个这样的地方了。
　　“哎，算了，这里也不是一个晚上就能走出去或绕得完的，说不定你的两个朋友已经在密林外等着你了。丫头，不然这样，你跟我回去，我明天又带你出去？”教授突然转过头来对西尔说。
　　“好！”西尔想了一会儿，决定跟他回去看一看，虽然她心里已经害怕，但她更想确保卡卡的安全。
　　“就是用这个水杯，一会给她热杯牛奶，加几粒安眠药，给她送去，千万别混了！”
　　“教授，这女的是谁，我们莫名其妙把她安置在这儿，到时候我们捉了狼人她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不，她另有用处！我从她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实验成功的感觉，不会错，上帝把机会赐予我，我绝不能让她溜掉！”
　　“你是说，另外有人也研制成功了？这怎么可以！”
　　“所以，我很需要抽她的血来检验这一可怕的事实！”教授看着杯子，眼睛里闪着灼热的光。
　　西尔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她不能再让老教授发现更多，比如，她就是那名一起逃亡的小女孩，这将是她和卡卡人生的又一场灾难。西尔在接过那杯热牛奶时，手抖了两下。
　　“谢谢，有点烫，我一会儿喝！”西尔尴尬的笑笑。
　　来者看了西尔娇弱的神情一眼，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西尔已经出来好一段路了，她对那些堆积整齐的树叶实在好奇，蹲下去轻轻用小树枝扒了扒。坑！西尔惊得后退一步，树叶下面，竟然都是坑！她要先走出密林去，这里，一定离密林的反面不远了。
　　西尔这回沿着里面的一条大路走，她怕自己不小心，就中了其它圈套，这里可谓是天罗地网。她赶得有点气喘，在看到越来越多的光和不远处的出口时笑了一下，放下包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水，似乎看到前面出口处有个东西在动。
　　西尔背好包，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去，是一个人，对，穿着点树叶的人，西尔看得仔细了些，但那个人艰难的在地面爬行，看不到面容，只有背部触目惊心的疤痕。西尔想到卡卡，忍不住移过去蹲在他面前，把手中的矿泉水递过去。
　　“我想你一定是遭遇了什么，现在很需要水，相信我，不要往这座密林里走，一不小心可能就性命难保，我刚刚从里面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那些陷阱都是为我正在找的那个人准备的！”西尔说得伤感，显出无限惆怅来。
　　那个人没有立即接过西尔递过去的矿泉水，慢慢抬起头看了西尔一眼，眼神流动。西尔从他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却感到眼神熟悉，心里怔了一下。那个人什么也没有说，接过水仰头喝了下去，抬手轻轻擦了一下唇角，有些苍白干裂的唇似乎不是一瓶水就能滋润过来的，西尔看得有些出神。
　　“西尔！”那人轻轻丢了瓶，沙哑的叫了一声。
　　“卡卡？”西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那双眼里的神情她太熟悉，就是他的，他在这里，还活着。
　　“卡卡！”西尔压抑着声音喊完，伸手去扶地上只穿着树叶的卡卡，但那两只臂突然就生了力气，失控的把西尔拉过去，紧紧的将她箍在怀中，轻轻的颤抖。
　　西尔来不及抽出手，几颗泪滴在卡卡满是伤疤又有些油污的背上。“卡卡！”西尔喃喃。
　　“不要哭！我还在这儿！”
　　“让我好好看看你！”西尔抽出手，轻轻抬起手，却不敢把手放下，怕不小心就弄痛了这副伤躯。“你到底都是怎么过来的啊！你这个傻瓜！”西尔说完，想到他差点就把自己蒙蔽过去，缩回手哭了起来。她感到抱着她的不仅是手臂抖，连身子也在抖。
　　“西尔！”半晌，那个黯哑的声音只说了这两个字，是害怕，是希望的叹息，差点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