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名》沈箫

2、第 2 章

　　然而终究还是没在教室睡死过去，那样未免太寒碜了。
　　晚自习放学是九点半了，推着自行车从学校往外走，我想，又浑浑噩噩地苟了一天。
　　五月初快要按奈不住夏天的燥热了，风像个醉鬼，往人袖口衣领里横冲直撞，闹得人心烦。
　　一天又苟过去了，可我还是不想回家。
　　于是自行车拐了个弯，往我哥的单室间去了。
　　我哥看到我挺惊讶，问我大晚上怎么不回家。我冲他笑笑没说话，径自走到他房间在他床上躺倒，摆了个大字。
　　“还和妈生气呢？”
　　我哥在床沿上坐下，问我。
　　“啊。我气性大，你知道的。”
　　其实这会想想，感觉好像也没那么气了。好像见到我哥的那一刻，胸口郁结的那团浓雾就逸散开了。
　　想到这我突然又觉得心脏有点发紧，像是有只手不轻不重地挠了一把。那种感觉太微妙，我不知该怎么形容。
　　“其实妈只是对你要求严了点，她总归还是为你好的。”
　　我看见我哥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然后才开口。
　　他这话要是换个人说，我准会扯着脖子驳回去。但是该死，我哥声音太好听，太温柔了，苏得我耳根都发软。
　　对着我哥这张脸我实在没法发脾气，我就说，哥，弹首歌给我听吧。
　　要说为什么我哥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其中我很不明白的一点，就是就算他学习再烂，光凭这一手吉他，怎么着也该混得比一个打工仔强。
　　出租屋昏黄的灯光在吉他声中氤氲开来，明明暗暗，不太好的光线把我哥的眉眼描得愈发深邃。我看着他垂下眼睑望着琴弦，睫毛轻颤，高挺的鼻梁是上帝精心雕刻的吧，要不然怎么这么精致？还有那双拨弦的手也是，手指纤长，长得过分。我莫名就很不合时宜地想到网上流传的某种说法：男性的手指长度和性-器长度成正比。
　　什么玩意，我都在想些什么。又羞又恼地腹诽了自己几句，还是觉得喉咙干得厉害，脸上也隐隐发烫。
　　我说：“哥，我去倒杯水。”然后没等我哥回应就逃跑似的进了厨房。
　　单室间很小，站在厨房就能看见那头卧室里灯光掩映下我哥专注的侧脸。倏而吉他声顿了顿，我看见我哥唇瓣轻启，开始和着乐声哼唱起来。
　　要说我哥简直就是天生的音乐家，在我一个乐盲看来不成调的几个音符，从我哥的琴弦上流泻出来，就变得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冷涩幽咽。
　　我端着玻璃杯喝水，隔着透明的杯底偷偷打量我哥。无机质的玻璃把灯光折射成星光，点在他的眼角眉梢，连成的金线把那张俊逸的面庞勾勒得更加棱角分明。
　　太帅了，我想。我哥帅得不像我哥。
　　为什么我哥会生在我的家庭，为什么他会是我哥呢？我时常思索。一个早死的爹，留下一个酗酒好赌的妈，还生下一个不学无术的我，真是恶心得要死。虽然我妈一直看不起我哥，他也只是一个辍学青年，但我总觉得他是闪着光的，我妈讨厌他，可我就是喜欢他。
　　我喜欢我哥——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啧，这么大人了，还说什么喜欢，真是肉麻。
　　想到刚才对着我哥手指那无厘头的意淫，我越发觉得羞愤。
　　于是我用力摇了摇头，什么都别想了，先好好睡上一觉才是当务之急。
　　自暴自弃地走回房间，又是一头栽倒在床上，手指和着我哥吉他的节奏，轻扣着床板，一夜未眠的倦意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我的意识。

作者有话说

　　目前为止受和母亲的关系还是很僵，很多观念也很不成熟……但后面会改变的，这是一个慢慢成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