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上的告白》南城猫

4、网上都说他喜欢男人。

　　由于项目前期的各项沟通和准备工作都是程丽亲自负责，所以当人员就位后，大家很快就顺利的投入了摄影工作之中。程丽对这次的项目非常重视，就像她说的：“这次的项目是工作室开疆辟壤的钥匙。未来可期。”
　　今天的工作安排是室内拍摄。
　　为达到最好的拍摄效果，工作室还专门借用了中山四路一处极富年代感的抗战时期建筑作为临时摄影棚的搭建基地。
　　中山四路是重庆抗战时期建筑比较集中的地方。度娘上的介绍是：中山四路位于重庆市渝中区上清寺，是中共重庆市委、重庆市政府所在地，是抗战文化一条街，代言着重庆的前世今生这条街上历史遗迹……除了中国民主党派博物馆的特园外，还有桂园、周公馆、戴公馆、张骧公馆、国民政府总统府旧址等。
　　为表现出‘怀旧+时尚’的主题，摄影场景的‘旧’+‘历史’将和人物的‘新’+‘时尚’形成鲜明对比。因为木质结构老建筑里的环境色比较厚重，造型师特意把王翊承的头发挑染成了亮眼的银色，还画上了较为显眼的眼影和唇彩彩妆加以强调。
　　虽然大家都知道王翊承酷帅多才，但当他化好妆在镜头前就位时还是引得众人一阵阵的惊叹：啧啧，太帅了！
　　这不，来摄影棚探班的李茉花痴口水就狂流了一地。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啧啧，真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你是奉皇命来查看拍摄进度的，还是捧着颗真心来追星的？”周梓晨心不在焉的调侃她。
　　“这也不矛盾啊。工作娱乐两不误嘛。”李茉嘴里应着，但眼睛就是不肯离开王翊承一秒钟。
　　看了半晌，她又叹了口气：“哎，可惜了……可惜了……”
　　“怎么了？”周梓晨问。
　　她看着相机里刚刚跟拍的照片皱起了眉头。这组照片效果拍得不好，完全没有达到她一贯的水平。
　　李茉用肩碰了碰周梓晨的，八卦的问：“你不知道？网上说他喜欢男人，GAY啊。你说，这让我情何以堪啊……对手隔了一整个宇宙，要努力也没法儿啊……唉~算了。这种人啊，看看也就得了。太帅的男人靠不住。不是眼太高，就是心太花——虽然他也没什么绯闻，但……啧啧，可惜了……”
　　说着，她还用手拢了拢长长的头发，一幅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模样，“我走啦啊。Bye-Bye！”
　　“Bye。”周梓晨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茉走后，现场重新回到了紧张专业的氛围之中。
　　模特换装的拍摄间隙，主摄影师魏无忌叼着根烟朝周梓晨走了过来。他指了指周梓晨脸上挂着的口罩，问道：“感冒还没好啊？”
　　“差不多了。”周梓晨揉了揉鼻子，闷闷的说。
　　“年轻人啊，要懂得保养身体。哎，这次程丽怎么把你给忽悠来了？你不是不接人物摄影的吗？”魏无忌一屁股坐下，朝天吐出一缕长长的烟雾。
　　魏大摄影师是业内知名的人物摄影大咖，和SJ有着长期固定的合作关系。或许是因为在业内地位高的缘故，所以他一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百无禁忌，因此得了‘魏无忌’这个江湖气十足的绰号。时间一长，魏无忌原本的俗家名字倒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周梓晨虽然没有直接跟魏无忌合作过，但他们经常也能在工作室碰见。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识了，说话时自然也就淡化了前后辈的那种拘谨守礼。
　　周梓晨给魏无忌递了一瓶矿泉水，说道：“就像无忌哥说的，我是被程姐给忽悠来的。”
　　“就程丽那个急脾气，巴不得把你培养成全能的才好呢。”魏无忌咧嘴一笑，又说：“她是真的看好你，想推你一把。她吧，就是不想看你这样白白的浪费才华。”
　　“嗯。我知道。程姐人很好。”周梓晨笑了笑，不着痕迹的转移了本次话题的焦点，“所以，无忌哥才心甘情愿的做她背后的男人嘛。”
　　“哎，那句老话儿是怎么说的来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魏无忌隔空指了指周梓晨，笑骂一句，“你们就可劲儿的调侃我吧。”
　　“我哪儿敢啊。”周梓晨用带着浓重的鼻音说。
　　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子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声：“魏哥。”
　　魏无忌猛然回头，眼神一改平日里的懒散变得异常犀利。他用夹着香烟的手朝声音源头招了招手，说道：“实习生，你过来——”
　　这位恍然不知自己正踏入地狱之门的年轻小伙子是刚来SJ没两天的摄影实习助理。他顶着天真与崇拜，殷勤的循着魏大师的召唤跑了过来。然而，他屁颠颠的脚步却在听见魏大师出口的后半句话时及时悬崖勒马刹住了。
　　“——我保证不收拾你！”魏无忌呲着牙，万分慈祥的说。
　　周梓晨几乎都能看见实习助理鞋底板儿与地面急速摩擦而升起的一缕青烟。眼见战火顿起，她做了个‘我要去工作’的手势，及时逃离车祸现场，又在路过一脸惶恐的实习助理身边时，秉着积德行善的好心悄悄提醒了一句：“你刚才似乎叫出了某种男性专用药物的名称。”
　　闻言，实习助理先是一愣，然后脸色陡变。在这巨大的情绪反差中，他还愣是擦着魏无忌扔过来的烟头，漂移转身180度，然后，火烧屁股般的跑开了。他边跑还边语无伦次的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伟哥，不不不，是魏哥……不不不……”
　　“还跑？！你娃还幺不到台了嗦！给我滚回来！”魏无忌叫嚣着。
　　“我错了！真的错了！……”
　　……
　　拍摄休息的时间就是周梓晨的跟拍时间。她摈弃身后的硝烟战火，打开镜头盖，敛神静心的展现出身为职业摄影师的专业素养。
　　这时，王翊承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朝周梓晨的方向走过来。脖子上的项链随着他的运动而微微晃动，气流带起了他的衣角。
　　咔。
　　咔咔咔。
　　周梓晨前面的这处老旧木板地面并不平整，上边有一处也不知是被砸还是自然损坏的凹陷。凹陷面积不算小，足有1/4平方米大。为安全起见，早前那位被魏无忌追杀的实习摄影助理还专门做了醒目的安全提示牌。
　　当王翊承走过来时，周梓晨突然伸出了手。看样子她是想要拉住王翊承的，但就在她伸出手的同一秒钟，王翊承利落的拐了个弯。王翊承显然是看见了前方这处凹陷，并及时作出了路线调整。
　　“当……心……”周梓晨的手僵在了半空，‘心’字的尾音消失在了干哑的喉咙里。
　　王翊承脚步顿住，微微侧目看向几乎就要碰触到自己手臂的‘爪子’，再看向这只‘爪子’的主人。他斜挑的目光里带着淡漠的疑问。
　　周梓晨的手僵在半空中。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毕竟这么显眼的提示牌，应该没人会看不见。她的确过于紧张的多此一举了。
　　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周梓晨才尴尬的把手臂向左移动一尺，又向右移动了半尺，状似自言自语的道：“呃……当—环境光线黯淡的时候，需要调整相机参数来增加曝光量……”
　　闻言，王翊承这才收回目光，一脸冷漠的继续朝休息椅走过去。
　　周梓晨收回手，悄悄把掌心的汗在裤侧擦了擦。
　　这时，王翊承已经落坐于窗户旁的休息椅上，并开始刷手机。他随手在旁边的支架桌上拿过杯子，喝了一口，顿了顿，又喝了一大口。
　　光线透过具有时代特点的彩色玻璃自上而下的打在了王翊承的脸上，把他独立桀骜的气质衬托得刚刚好。
　　周梓晨调整情绪，重新拿起相机。
　　咔咔咔。
　　取景框里，正在喝水的王翊承扫了镜头一眼。
　　咔咔咔。
　　那孤傲冷淡的眼神让镜头后的周梓晨忍不住一个激灵。
　　王翊承的新任助理陈小小是一个个子不高却对工作有着澎湃热情的女孩子。她不仅鞍前马后、细致入微的工作，还始终满脸笑容、奋进求知。也不知怎么的，陈小小总能让周梓晨想起那天在轻轨上遇见的夕阳红大妈们。
　　陈小小见王翊承正拿着杯子喝水，便赶紧跑过去高兴的问：“阿承，今天的柠檬水我泡得怎么样？”
　　“挺好。”王翊承把喝了一大半的水杯放回桌上，难得的出言肯定。
　　“真的吗？！我今天是先放的柠檬再放的西洋参……”当王翊承的手放开水杯时，陈小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俊脸上。
　　“那个……阿承……”陈小小欲言又止。
　　王翊承继续低头玩手机。
　　“你刚喝的不是我给你准备的杯子。”陈小小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王翊承。
　　王翊承喝柠檬水是习惯，而他只喝自带的柠檬水也是习惯。这是在陈小小第一天入职的时候就被明确告知了的。
　　果然，王翊承愣了愣，随即转头看向桌面。
　　玻璃杯里一片嫩黄的柠檬漂浮在只剩一小半的水里，几片被泡得近乎半透明的西洋参片安静的沉在水底。而在这个杯子的旁边，另一只同样透明的水杯正怀抱着柠檬片可怜兮兮的站在被主人遗忘的桌子一角。
　　现场顿时陷入一种莫名的微妙气氛。
　　从镜头里看见这一幕的周梓晨赶紧上前拿过杯子，尴尬的说：“呃……这杯子是我的……”
　　“……啊？”陈小小赶紧笑着道歉：“那个……周摄影师，不好意思哈……要不，我把杯子洗了再还给你吧？”
　　“不用。没关系的。”周梓晨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把杯子塞进随身的挎包里，陈小小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王老师，我给你补一下妆。”造型师提着化妆箱走了过来。
　　趁补妆时，周梓晨走到角落陈放矿泉水的地方，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拧开盖子，拉下口罩，喝了几大口。
　　在重新开始拍摄前，王翊承朝周梓晨这边看了一眼。
　　他俩距离隔得有些远，老建筑里的光线又昏暗晦涩，再加上周梓晨下巴上还挂着一只看起来萎靡不振皱巴巴的口罩，所以，对这位跟拍摄影师的样貌，王翊承的印象并不深刻。
　　***
　　第一天的拍摄结束后，周梓晨戴着耳机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按在鼠标上的手指半个小时也没动一下。
　　她对于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无语。首先，她一看见王翊承她就心跳加速，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和行动。再者，无论是伸手阻拦还是收回水杯这些事情，她都处理得不自然。不，岂止是不自然，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反常吧。’周梓晨深深的、再深深的叹出口气。然后，她看了一眼工作台，无奈的说：“……柠檬，你压到我的键盘了……”
　　周梓晨把睡得下巴壳儿朝天的大橘猫柠檬的爪子挪了挪位置，这才调整心态投入工作。她先是把今天拍的照片做了筛选，然后，把筛选出的照片发给负责照片处理的同事并告知处理效果，之后，再把处理好的照片发给陈小小。
　　陈小小回复：‘收到。拍得不错。赞。’
　　周梓晨：‘跟拍照片我做了简单分类：一种是记录片式展示现场工作状态的；另一种是拍的工作特写。你们看着用吧。’
　　陈小小：‘好的。’她还附赠了一枚爱心过来。
　　过了一会儿，陈小小又发过来一个消息：‘喝水的那几张阿承很喜欢。以后每天都发给我吧。’
　　‘OK。’
　　很快，陈小小的朋友圈和王翊承的微博就都上传了今天的跟拍照片。微博下方的点赞留言迅速增加，网络一片欢腾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