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夜里很静。
今晚是丛云轮值，诊疗室里的灯亮着，静谧当中带着暖意。
他伏在桌上整理白日的诊疗笔记，眼眸时抬时垂，眼睫投下的阴影也随之闪动，笔下的一页页纸张对应着智脑上的显示条目，记录得详细而明了，字迹很秀气，笔锋倒是有些锐利。
这里是帝国军部第十三科研所，简称第十三军科所，位于边境上的通古斯星，承担前线一百五十万大军的后勤医疗保障工作。
丛云是军科所一名普通医师，刚从军医院毕业两年，被派到这里历练。
他还是名Omega，按道理一般意义上的Omega是不允许被派到这边工作的，他们的发情期比较麻烦，不仅会对alpha造成影响，omega之间也会互相影响，重点是这边Alpha密集。
不过丛云的信息素味道很淡，而且在军医院通过了严苛考核，在学期间从未因为发情期干扰到正常工作生活，所以最终还是通过了他的申请，让他来到了通古斯星。
丛云运气很好，来的这两年边境相对平和，一直没有爆发过大型冲突，偶尔还因为医师的身份接触一些军部级别较高的大人物，因此日子过得平稳而又顺遂。
叩门声轻响几声，很有礼貌。
丛云抬起头，这么晚又没有到巡查时间，应该不会有人上门，还有个可能……
他赶紧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名年轻军官，身材挺拔，比丛云高了半个头，帽子端在臂弯处，露出整张脸，五官单看都很不错，组合一起有些平凡。
最惹人注意的是眉眼，眉毛浓黑，眉尾锋锐，斜飞入鬓，眼睛像两汪流动的黑水，星芒从深处透出，如同夜色深处的一点星。
他略略低头，有些赧然：“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没关系。”丛云赶紧让人进来，“您太客气了。”
这就是洛川，前线第二十四军团的总指挥，大校级别，看履历就是一名杰出英才，不过看年龄就差了点意思。
洛川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在一众同期当中，他的晋升速度算是慢的。
帝国为了维持庞大的星际疆域，投入的军费比例已经占到国民总值的百分之十，军团数也在每年成级数扩增，因此晋升渠道并不狭窄。
而且，一直与帝国抗衡的联邦经常会做小动作，还有遥远的虫族，星际里流浪的海盗，甚至帝国内部还保留了当年的皇室也都是隐患，所以，丛云在闲谈里从没在所谓的alpha排行榜上听到过这位准将级alpha。
他也就是来到了通古斯星，才结识了这位alpha。
一般洛川来都是因为需要处理一些外伤和精神力上的问题。
诊疗室配备的医疗器材都放在医师办公位的后面，用布帘隔着。
丛云关好门，熟络地请洛川到后面：“这次需要做精神力平复？”
洛川把帽子放好，点点头：“最近总觉得精神力不太稳定，所以想检查一下是什么情况。”
“好。”
丛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布置好仪器，就请洛川坐到折叠椅上。
洛川对这套仪器设备和流程都熟悉，配合衔接得十分完美，很快，静谧的诊疗室里就响起来仪器的滴答声，像心脏的跳动。
Alpha的精神力是他们驾驶机甲的钥匙，也可以用来对敌，等级越高的alpha精神力就越庞大，同样的，越庞大的精神力就越难掌控，因此常规的周期性精神力检查非常重要。
洛川的精神力状态确实算不上良好，整体显得躁动不安，像头被刺激过的困兽。
“您需要多休息，”丛云收拾好仪器，边记录边说道，“或者选择快速一点的治疗方式，推一支镇定药剂？”
洛川睁开眼，思考了下，说：“好。”
精神力镇定药剂是诊疗室常规配备药剂，拿取药剂时，丛云还取了绷带和消毒药水过来。
洛川明显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依照过去几次的情况，身上肯定有外伤。
洛川看到他端过来的用具，敛目后，眼尾向内褶了道印痕，说了声：“劳烦了。”
丛云到不觉得有什么劳烦，治病救人本就是医师的天职，连这点事情都觉得麻烦的话，那可能不太适合医师这份工作。
清凉的药剂从手臂注射进身体，洛川明显感觉精神一松，虽然只是心理作用，但还是让他神情舒缓下来。
这次受伤也是手臂，是上臂，操作机甲在急速躲避敌袭时很容易产生拉伤，洛川解开衣服，他的手臂动作能明显看出不是太灵活。
伤很严重，丛云看到后甚至愣了下：“您不觉得疼吗？”
难怪把帽子一直端在手里遮掩。
洛川低眉，竟然看上去有些乖巧：“……有点疼。”
丛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弯下腰，开始细致地处理洛川的伤口。
伤口的血液早已干涸，丛云用消毒药水仔细地清理过后，给洛川推了支局部麻药，这才缝合伤口。
肌肉通常是一整块，只有遭到锐器割开或者极大力气才能撕裂扯断，洛川的伤口层次不齐，一看就是遭了外部大力拉扯，丛云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细细缝合好外伤后，丛云把伤口包裹起来，叮嘱道：“不能再用这只手臂做剧烈活动了，除非真想让它断掉。”
“断掉是骨头的事。”
洛川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丛云一怔，他不是骨外科医师，洛川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要是真断掉了骨头就不会来找他了。
丛云好笑又好气，他没什么立场去批评洛川这位大校不珍惜自己身体的行为，不过，从医师的角度他可以提一点建议：“打个绑带吊起来吧，这样好得快。”
洛川轻咳：“不用了，那样太显眼。”
作为指挥者亲自上阵还受伤好像是有点说不出去。
丛云抿住嘴巴，认认真真地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创面平整且不影响活动后才露出丝笑意。
他的眼睛弯了起来，像月牙一般：“算上这次，您这个月就受伤了十次，总得……照顾一下自己？”
洛川别开视线，说道：“总会有人受伤，我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丛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么想，但他觉得二者还是有区别的。
毕竟他没接诊过其他这个级别的Alpha。
他没再说什么，他只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医师，干涉不了洛川的行为，于是直起身收拾东西：“尽人事，听天命。”
反正都会有人受伤，平摊点也行。
洛川也笑了起来，他解释道：“我受伤的话可以掌握好分寸，但我无法掌握别人受伤的分寸。”
丛云瞄了一眼洛川的胳膊，可能他对分寸这个词也应该重新做个估量。
前线离军科所不算远，洛川离开后，诊疗室重新恢复静谧，丛云翻开笔记，再次记录起来。
只是思绪被打断后，重新进入状态有些慢，他时不时会走神，走神时一不小心就会想起洛川那个人。
Alpha的气息确实容易对omega造成影响，这是天性，丛云作为医师对这一点了解的得理应更全面、理智。
丛云去外面转了一圈病房，这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
军科所一早上都是吵闹的，交接班时必须核对确认注意事项，还有病人会不遵医嘱，夜间是他们偷偷摸摸做小动作的好时机，但通常早上就会被发现然后被训斥。
再加上医师之间都比较熟稔，开玩笑也是常有的事。
丛云休息得不好，大脑有些昏沉，路过耗材登记那边时，猛然一声叫嚷吓了他一跳：
“丛云你晚上又接诊了？”
丛云“啊”了声，说：“是啊，有人过来。”
耗材登记的人打趣：“啧，是不是又是洛川？”
路边也有人围过来，笑说：“这是第几次了？”
“他该不是在追你吧，丛云？”
这个月洛川总会过来，而且几乎每次都是丛云接诊，次数太多了，难免就有人会瞎想。
看来还不是一个两个。
丛云打起精神：“你们想的也太远了些，他是精神力有些不稳来检查的。”
“我也会值班啊，怎么不来找我？”说这话的是和丛云同科室的一名beta，叫黄晟，他和丛云一般都是轮流值夜班。
丛云只好道：“大概就是凑巧。”
黄晟装模作样道：“我也想凑巧。”
几个人嗡地笑了开来，丛云这会儿精神好了些，也调笑道：“那下次他来，一敲门我就联络你，你可要飞奔过来啊。”
黄晟赶紧摆手：“别别别，我们老实人，不做这个事。”
于是话题又换成了黄晟这人到底哪里老实了，整天东撩西逗，这么大个人一点沉稳的样子都没有。
闲聊了一会儿，耗材登记的人又翻到了另外记录：
“哎，这个月好像不仅是丛云这儿，其他医师的耗材用的也多了啊，怎么回事？”
丛云和黄晟一同过去看，智脑上有智能统计的数据，总体数据是多了，曲线一直在上扬。
黄晟嘴巴没门，开玩笑道：“要打仗了？”
几个人一愣，另外一个医师道：
“不至于吧？我在这儿都好几年了也没有过大动作，再往后翻翻，应该是正常波动。”
耗材登记的人翻了翻，确实是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个月耗材使用量偏高。
大家松了口气。
有人捶了下黄晟的肩膀：“你这张嘴，可千万别开光。”
“呸呸呸，我等下就回去漱口，多漱几遍，有光也给它漱没。”
“那你多加油。”
大家又笑了阵才各自去岗位上工作。
谁也不希望打仗，战争就像在某个地方竖起一架大型绞肉机，只要进入了绞肉机的范围内就谁也逃不过躲不开。
尽管有那些因为战争而获利的人，但绝对不是他们，也绝对不会是站在最前沿的人。
丛云想到了洛川身上的伤，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叫停自己的胡思乱想后，丛云决定资助黄晟一瓶漱口水，希望黄晟真像他说的那样，把光漱没。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