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星星的秘密》琼瑀

4、梦初

　　“我层层叠叠厚重的梦/撞碎在你出现的那个下午/后来的梦里/都是临摹你的样子。”
　　宋黛很喜欢这句话，她也总是在心里临摹一个少年的音容。
　　在军训第一天的下午，他的身上浸了阳光，迷彩服和帽檐都挡不住他精致的眉眼，少年独有的俊雅引人注目。他在与身边同学谈笑，似在为接下来的日子而雀跃。少女的眼里，他如画中的仙人，许是不小心跌落在人间，才被她看见。这一眼，宋黛就明白了什么是惊鸿一瞥，何为一见钟情。她那时还不知道，这是深渊对光明的渴望，她羡慕这样的恣意，这样的向阳。此情无关风月，无关心动。
　　前一个月里，宋黛几乎和少年没有交集，除了军训期间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然后就只有每天在一个班里上课了。她在第一排，而少年在最后一排，连同组的机会都没有。渐渐的，宋黛把心里的悸动压下去了。她觉得自己不会和他有交集，再说了，自己这样的女孩，样貌普通，成绩不好，怎么配得上那样耀眼的少年？
　　可笑的是，就因为宋黛成绩不好，一个月过去也没提高半分，就在换位置的时候被调到了最后一排，只有两个人的一排，其中一个还是体育生。
　　“讲台边上那么好的位置，给你也是浪费，还是坐在最后一排混混日子吧！”班主任就是这么直接当着班里所有人的面这么说的。
　　可见班主任对她的不待见，在他眼里，宋黛也就和体育生一样，对班里成绩起不到任何帮助。不过恰好，那个座位正好在少年换了位置后的左后方，视线往右瞥，就能看见他的侧脸，连同他每天上课时的各种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因此，虽然自己一米五几的身高在最后一排大受限制，却还是窃喜的。而这，却是噩梦最初的源头。
　　在那时，宋黛才知道，少年的声音不是清亮的，而是有点低沉的清冽，他上课也会打瞌睡，也会和边上的同学讲悄悄话，下课了也会打打闹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带了点傻气…
　　“庄皓”，她偷偷的在课桌上写下少年的名字，又趁着墨水没干赶紧擦掉，面颊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毕竟是最后一排，没人能看到，亦没有人能读懂她任何表情，无论欢喜还是悲恸。
　　庄皓和宋黛难免有些交集，最让宋黛难忘的是，在数学老师因为宋黛错题太多而调笑她是“小呆呆”时，庄皓一边和其他同学一起放肆嘲笑，一边和他左边的同学，也就是宋黛前面的那个同学说，“你可不要像‘小呆呆’那样！”
　　那个同学叫王岱，和宋黛的名字谐音，这明显的嘲笑让她感觉呼吸都停滞了。十月末微微的寒凉让她的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紫色，这样诡异的指甲此时深深地嵌入女孩的手心。她不喜这样无止境的嘲笑，却无可奈何。她努力将眸中氤氲的水汽散去，似乎忘了这是个无人关注的“风水宝地”。
　　后来，又一次换位置，每一组往左挪，靠着左边墙的那一组挪到右边那堵墙，单人单桌，速度很快。
　　宋黛就在最左边靠墙的位置，一边为自己过多的东西而发愁，一边为无法再看到庄皓而遗憾。
　　“最后一排不用换位置。”班主任适时地吼了一声。前排的王岱和庄皓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班主任补了一句“最后一排是宋黛和陈聪，其他的，换！”这意味着接下来庄皓就要坐这宋黛前面，一下子，宋黛就开心了不少，她下意识忽略了班主任阴沉的面孔上对她的厌恶。
　　这样的厌恶，无非就是因为她不求上进，成绩吊车尾，作业不好好做，就连坐到最后一排都毫无起色，当然，家庭条件不好也是一大重要原由。毕竟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宋黛这样条件不好，成绩也不好的，那些价值观很正的文人，就会发自内心的厌恶，他们眼里，宋黛这种孩子必须成绩拔尖，否则就是离经叛道。
　　谁会去想，宋黛早就因为他们的厌恶与嘲讽害怕了，她害怕这个学校里所有的一切，这里成就的，是她的梦魇，结束的，是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