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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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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闪烁,比星星更明亮的是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此起彼伏,地上是热闹的街巷,街上行人如织,街边是许多热情叫卖的摆摊小贩,人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幸福,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卖糖人嘞,香甜可爱的糖人!兔子小猫小狗,还可以画人像嘞!”
“走一走看一看!糖葫芦,爽脆可口的糖葫芦!”
……
越禧看着面前的场景有点愣神,他作为皇子的十二年人生中出宫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但其中关于节日里热闹的街巷的记忆只有一次,也是他唯一一次偷偷溜出宫的经历:
在越禧五岁时,元宵节辞旧迎新,帝宴群臣于华章宫,七岁的小侯爷戚玥觉得无聊跑出去转悠,正好碰到了同样出去溜达的越禧,戚玥见越禧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十分自然的把他当成了女孩子,小侯爷是武安侯府的独苗苗,从小被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还未对封建社会有一个清楚认知的他以为,这天下除了爹娘口中尊贵的皇帝以外没有谁不应该顺着他,他想让这个很好看的“妹妹”和自己一块玩,于是之后发生了一系列让他把自己卖了的对话。
“小妹妹你真好看,本世子决定让你当我身边的第一跟班!”戚玥叉腰自信
“你是谁?”这是谁家小屁孩啊…越禧心累
“既然你问了,本世子就大发慈悲的亲自告诉你我的名字,记住了,我叫戚玥,未来的武安侯。”戚玥得意,以往他报了名号以后小伙伴们先是一副吃惊的表情,然后就会来讨好他,然而他无往不利的手段今天注定要失败了。
“武安侯…”据说武安侯是个绝对的保皇党,因为过于绝对,简直是皇帝最忠诚的一条狗,以至于越禧都对他的名号有所耳闻,想着,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首先纠正一下,本皇子不是女孩子”看着戚玥听了这话而瞬间瞪大了眼领有点呆滞的表情,越禧接着道:“其次,你是武安侯的儿子,而我是皇帝的儿子,你爹对我爹言听计从,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言听计从才对,所以应该是你当我的跟班。”
戚玥身后一直沉默的随从听了这话吓得一抖,头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小侯爷说话的,但是对面的是皇子,不是曾经那些依附武安侯之人的孩子,他也只能祈祷这个祖宗不要因为这话而打了皇子,否则最后小侯爷一定没事,有事的绝对是他们这些仆人。
戚玥被他说蒙了,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看看白嫩可爱的越禧,戚玥觉得听她的好像也不错,然后愣愣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吓得身后的仆人都差点以为自家小侯爷撞邪了。
之后,发现老九越禧不在的老四,顺着宫人的指引摸了过来,提出了偷偷溜出宫去玩的想法,此时的老四也不过是个11岁的孩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且贪玩的年纪,二人一拍即合顺带忽悠了刚认识的戚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马车上溜出了宫去。
此时越禧所站的地方正是当年出宫之后穿过一条漆黑的小巷所到达的街道,和五岁的时候不同,如今成长为少年的他和以前5岁的视角完全不同,也有了不同的感受。
曾经他和四哥第一次出宫,被外头的热闹迷了眼,只觉得什么都很新奇,如今将要以年少稚龄登基的他再看这条街巷,只觉众生百态尽入眼中,百姓大多面色轻松带笑,显然在这节日时候也是有所囤货,至少能过个好节,而街道上虽然贩夫走卒游走,但却有种秩序感,街道上甚至没什么乞丐,虽然有这里是京城的原因在,但更多的还是国泰民安所带来的。
曾经跟着最会玩的纨绔小侯爷走街串巷,转悠到了一处放花灯的小河边,满河的花灯明明灭灭,各式各样点缀河面,做工精致的粗糙的混在一起,滑稽的美丽的穿插在水上漂浮,缓缓顺流而下……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不期然看到了面前和记忆中一样的的画面,河边还有零星的放花灯的人。
曾经他们刚到这里就被暗中随护的暗卫带回去了,他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皇室真的有暗卫,他们自以为没人知道的行踪,其实早在父皇的桌岸上摆着了。
边想着他边顺着河流往下走,仔细欣赏曾经没能游览的风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突然间,一个小孩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穿着粉嫩的厚实衣衫的小女孩,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正用被冻的微红的手捧着一个精致美丽的淡粉色莲花花灯,正蹲在河边小心的想要把花灯放在河面上。
他之所以注意这个女孩,是因为从一开始,周围人的脸都是略微模糊的,这是他幼时的经历,路上的人他不可能记得清楚,同时在他一路行来的过程中,他逐渐确定这里应该是他做的梦,但是面前的这个女孩,他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然而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的她,五官清晰,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好像有一股很强烈的存在感,他老远就注意到了她的方向,潜意识中想要向这里走。这个发现让他有些不愉,仿佛这个女孩是他梦境的入侵者,这让他有些烦躁,不只是一种自己的领地被入侵的烦躁,还有一种感觉这背后有什么阴谋而他却对此无从下手的烦躁。
他按耐住心情,走近女孩,毕竟穿越这么玄幻的事情都发生了,虽然他感觉像喝了掺水的孟婆汤一样,不太记得上辈子的事,但好歹也是穿越,说不定这个能被人穿越的世界不只有武侠,还有些什么妖魔鬼怪的,比如眼前这个女孩,说不定眼前这个披着小孩子皮的其实是个万年老妖婆。
“你是何人?”
正在努力伸手想要把花灯放到河面上的女孩顿住了,她像是梦中突然被叫醒的人一样脸上有点懵,然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人在和她说话,慌乱了一下,结果忘记自己在河边的她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就要摔下去。
一道黑影闪过,一只带有薄茧温暖的手拉住了自己,她感觉身子一轻,顺着手上的力道落在了踏实的地上,但是因为之前蹲的久了点,腿有点麻,一下没有站稳,往前踉跄了两步,却扑进了一个带有淡淡檀香的怀抱。
如果是言情文的话,此时应该有细雪飘落再加上个身高差美颜特写,可惜这不是,而且当前场景下的两个主人公也不过是“小孩子”罢了。
快十二岁的越禧因为常年练武身子骨比同龄人要强健壮实一点,身量抽长的较快,不过也没有高的很夸张,就是比大多数同龄的孩子都高小半个头。而且越禧的母妃能当贵妃还多年盛宠不绝,就是因为有一张好看的脸,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作为这位美丽的贵妃所出的孩子,他完美继承了万贵妃和老皇帝的优点,再加上习武自己自身精气神的影响,配上一身做工精致白色云纹的黑衣,剑眉内敛凤眸含光虽稚气未脱却有一股堂皇刚正之气。
此时的越禧已经黑了脸,他双手抓着女孩的肩膀把她扶正,同时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刚才他明明不想救她的,但是突然自己的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一样,运起轻功冲了过去把她拉上来,他竭力克制住另一只手把这女孩搂在怀里的冲动,结果这女生倒是直接栽进了自己怀里,这让他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心情更加不美丽了。
“谢……谢谢…”女孩被推开才反应过来,小声地道谢。她刚才悄悄抬头看了眼,这个小正太眉目俊朗,将来绝对是个大帅哥,就算是现在也是个小帅哥(花痴.jpg),刚才那一下她脑海中就已经瞬间脑补了一本几十万字的古代言情小说。
越禧皱眉,带着点审视的眼神看着眼前有点傻(实际上正在花痴)的女生,他觉得就这个女孩子应该不会是主使,最多就是被扔进来的炮灰探路石,如果她死在了这里,那么现实中的她会受到什么影响呢?会变疯子?傻子?还是会死呢?
感觉到越禧的视线越来越危险,虽然觉得疑惑,但更多的是觉得脊背发凉,总感觉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女生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他:
“你…你好,我叫秋梦婷,你叫什么名字?”
越禧才舒展的眉毛又皱了起来,这人的说话方式好生奇怪,她的穿着还有气质看着像是家境殷实的书香世家,但是一开口却像是市井之人,而且连最起码的雅称敬称都不用,这给人一种错位感,仿佛她根本不是这个国家,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样。
“禧,'重禧累福,祚裔无垠'的禧。”越禧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他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看到她疑惑的表情就知道这女生可能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哪个字,同时那种错位感更明显了。
“喜?那我以后叫你阿喜好了~”女孩欢快的说道。
越禧听了以后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这要不是梦里而是现实中,她敢这么说下,一刻就是全家下狱秋后问斩,不过在不确定她的影响的情况下,还是先套一套她的话,而且别人怎么喊自己他其实没那么介意,左右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越禧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全名,他在试探这个梦境的底线,秋梦婷没有发现他说的不是全名,再加上他之前想在梦境里抹杀她,这梦境也没受到任何影响,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梦境只是沟通了他们的交流,却不会窥探到他的内心,那么他就可以放开了做打算了。
“阿喜,这里是哪里呀,我之前还以为我在做梦,但是我怎么会梦到你呀,我之前也不认识你,难道你是我想想出来的人吗?”女孩好奇的看着他。
“不知。”看来这人也知道得很少,但是还是再套一套话吧:“你是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记得我是躺下睡觉的,然后突然一睁眼就在放花灯,啊对了,放花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梦到了今年元宵节偷偷溜出去放花灯的事情。”
越禧沉默,看来让她出现的人甚至没有和她有过交集,或者说他们有过一段交流,但是又被那人抹去了,是催眠吗?
“既然你是我想出来的人,那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也可以跟你说了呀。”见越禧不说话,秋梦婷接着自言自语道:“这里好无聊啊,没有电脑手机没有网,没有炸鸡奶茶,唉,好想念现代啊,我不过是睡一觉就穿越了,如果这是一场梦,醒来之后我还能回去该多好。”
越禧一震,之前的错位感有了解释,原来这人也是穿越来的。但是看这样子应该不是胎穿,不然前世留下的的印记不会那么明显,他忍不住想起了白天被国运抹杀的系统,那个姜枫,应该也是个穿越者,而且还是系统流的。
就这样坐在一起的两人,一人自说自话,一人想着自己的,过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梦境中渐渐起了雾,雾越来越浓,身旁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对方的声音也越来越飘渺,等秋梦婷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只能看到越禧的轮廓了,她突然意识到这次见面怕是要结束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倾诉现代话题的人,她有点舍不得,于是问道:
“阿喜,我们还能再见吗?”
“……不知”越禧沉默了一下,他有预感,这事还没完。
可惜在越禧说到“不”字的时候雾已经浓到完全看不到旁边的人了,留给秋梦婷的,只是一声飘渺的“不……”。她有点后悔,之前一直是自己在说,都没怎么问关于阿喜的事情,她曾经听说人格分裂的不同人格都会给自己安排一个身份,她虽然不觉得自己会人格分裂,但却是把越禧当做了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人格,算是自己在陌生时代的一点安慰?
黎明
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越禧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醒,揉了揉额角,明明睡了一觉却更加疲惫,看来之前的梦挺消耗精神的,他下床,披了件外衣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看着远处天空中逐渐变淡的星星轻嗤一声:
“呵,梦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