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米伽时间河》夜游星

16、前往流星花园

　　坐在飞车里，云玖扭着头，一言不发。
　　车依然停在原地，楚泓没有下达指令。他看见云玖坐的挺直，又别过脸不看他，就知道她还在生气。他开始解释：
　　“在这个世界，下层的人不会登记信息，有时上层的人会把下层的人带走……”楚泓在此处停顿了一下，“这时候只要有，归属者，就不需要信息，刚才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好用这个理由应付他们了。上层的身份信息很难办，中层的倒是可以做一个，我今天就会给你联系。
　　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之前一直认为你和我在一起就没事，是我考虑不周。”楚泓真挚地道歉，看着云玖的侧脸。
　　云玖听了默默不语，这件事起始于她信任了一个陌生邮件，外出又不告诉楚泓，她也错了。
　　但是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她就放不下脸来。
　　“你还不高兴？”他的声音轻柔又小心，绵密入耳。“只是因为——我说你属于我么？”
　　云玖狠狠一皱眉，瞪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
　　楚泓明白了，他十分严肃地说：“你不属于我，你是小玖，你只属于你自己。”
　　这回轮到云玖羞愧了，给他惹了麻烦、让他着急，现在又让人家道歉声明。她缓缓低下头。
　　“是我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很在意那样的话。”云玖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眼睛不敢看楚泓，声音低低的。
　　“别说了，我也有错。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泓将手轻轻放在云玖的肩头安抚她，同时吩咐岚出发回家。
　　云玖给楚泓粗略讲了一遍。说到为什么愿意去的原因时，她隐瞒了自己想了解月辰的想法，而是说她想告诉这个“朋友”她不是月辰。
　　另外，因为云玖不能判断是否真有人在暗中帮助她，她又略去了前面的事故。
　　“只有两次袭击？”楚泓听了有些疑惑。
　　“嗯……”云玖点点头。
　　楚泓多么熟悉月辰，就多么熟悉云玖，一眼就看出她没说完整，又气又伤心，她为什么就这么不信任他呢
　　“你再说的详细点，我需要确认是谁想对你不利。”他的声音冷沉下来。
　　“我……我不能确定。”
　　“你说。”
　　于是云玖把飞车坠毁、小熊转圈圈和蛋糕事件都讲了出来。
　　楚泓听完后，闭上眼睛，靠在车后座上。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
　　能够控制机器，那应该就是……他们的组织了，就像在图书馆控制楼梯一样。
　　楚泓开始着手给云玖办理身份信息，余光里看到她似乎惆怅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便安慰道：
　　“别担心，有我在。”
　　云玖转过来看了看楚泓，全息显示他正在和一个人做交易，她猜测是身份证的事情，最终没说什么。

　　回去之后，云玖没有一头扎进虚弥，她觉得有些亏欠楚泓。于是，在楚泓喂诺克斯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看着。
　　银发少年转头看她：“怎么了，有事？”
　　此时他换下了那身华丽闪耀的礼服，穿着宽松的白色丝质衣衫。
　　宽敞的鸟房穹顶有阳光洒下，绿色鹦鹉停在他白皙的左腕上，敛翅低头啄食他右手中的玉米粒，整个画面纯净安宁，仿佛身处乐园。
　　云玖淡笑着摇头，走过去：“我帮你喂吧。”
　　楚泓微微吃惊，以前除了一起吃饭散步，云玖一直像躲着他似的，今天如此，大概和中午发生的事情有关吧。不管怎样，他还是很高兴。
　　“好。”少年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尽管这件事他一个人也很容易，他抬起左手，示意云玖抱诺克斯。
　　云玖绕到另一边，用双手捧起诺克斯，让它站在自己的手里。于是，两人站在阳光下，一人抱着鹦鹉，一人支着手喂食。
　　楚泓说：“身份信息已经办好了，我以为你又去虚弥了，就没去叫你，待会我告你怎么验证。”
　　“嗯。”云玖点点头，心想：楚泓一直都是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啊。
　　岚过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喂完诺克斯后，两人去餐厅。楚泓帮云玖在手环上验证了身份信息，忽然开口说：
　　“今晚我去花园，你和我一起去吧。”
　　“花园？是那个……”
　　“流星花园，在六千米的高空中，是年轻人聚会的地方。”楚泓淡淡说。
　　“我去哪里做什么？我又没有，朋友……”到话末她的声音放轻了。
　　“那你想不想见见今天想要伤害你的人？”楚泓停下手中动作，转眼看向云玖，在唇边勾起一抹笑。
　　“什么？”云玖一惊：“是那里的人想害我？”
　　楚泓眼神阴沉地盯着餐桌上的一点，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云玖几乎没有多想，她郑重地点头：“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去看看。”
　　果然，楚泓想，以他对她性格的了解，她会去的——她，总是这样尖利的、勇敢的、不愿服输、不会退缩。
　　“待会选一件礼服吧，时间短订做恐怕来不及。”
　　“唔。”
　　楚泓一笑：“今晚，你会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因为云玖的肤色不像他们未来人一样白亮无暇，全息影像中留着长指甲的造型师给云玖选了几件暗色调的服装，并附以推荐首饰。最后，云玖选择了一件深海蓝的长裙，上身繁复的花纹缀有珍珠，带一条海蓝宝石的项链——这种纯净的色彩让云玖想起了虚弥中的湘君，她已多日未见他了。
　　此外，楚泓给她搭配了一条月光石手链。要是云玖知道这月光石手链蕴含着楚泓和月辰的往昔回忆，她大概又要气的一言不发了。
　　她的黑发散开，戴一只状如王冠的雾蓝色蕾丝砖石发卡，最后，岚为她简单的化了妆，云玖虽觉得繁琐，但考虑到楚泓的颜面，一切听从，可当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简直大吃一惊。
　　原来依靠亮闪闪的服装和珠宝首饰，她这个不起眼的旧时代的女孩，也能扮演这些美丽光鲜的未来人。
　　因这深海蓝色礼服的神秘气质，以及她眉眼间的一抹难以抹平的忧郁，镜中的她竟如那海底的女王，只差一只权杖，就能号令海中生物了。
　　云玖很高兴，一下午的繁琐好歹有了成果，她转过身，便看见已穿好礼服的楚泓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知是否有意，他换下了一贯的银白色系，穿着与她相近的墨蓝礼服，曾经的轻盈转而变得深沉。
　　楚泓微蹙的眉心显示他正落入雾般的忧伤回忆中，云玖看在眼里，忽然想：他邀请她去花园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他只是希冀在她身上重现往日的幻影吗？
　　云玖收敛神色，暂且看事情如何发展。
　　“准备好了吗？我们出发吧。”楚泓也从回忆中离开，细语柔和，嘴角却不见笑容。
　　云玖点点头。作为一个绅士，他都不会赞美她一句“你很漂亮”。不过，这又有什么呢？
　　在这隆重的准备中，云玖已经了然流星花园就是社交场合，大抵类似于过去时代的舞会？她还不了解这个时代的舞会是什么样，于是一边跟着楚泓往外走，一边问：
　　“我到那里需要注意什么？”
　　楚泓摆摆手：“你尽管随心所欲，只是——”
　　他忽然回眸浅笑：“不要把你是时间旅行者的事情说出来就好。”
　　云玖撇撇嘴，她完全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笑话，两人走出房门，晚风自林间拂来。
　　“我不懂礼节，到时候只会被人家笑话。”
　　楚泓回过头，在暮光中看着她：“有我，我会和你一起。”
　　云玖垂下眼，刚才那句是她的试探，她不知道楚泓会不会把她一个人撇下。
　　当飞车穿过夜幕中流光溢彩的中心城市区时，云玖回想着一天的曲折经历，忍不住问正在与别人聊天的楚泓：
　　“那个，想伤害我的人就在花园里吗？”
　　楚泓自全息屏中抬起眼，车窗外五光十色的光影在他眼底变幻着，他颇为隐晦地回道：
　　“你可以自己去发现。”
　　飞车笔直向高塔驶去，云玖看到有几辆飞车抬升向上，似乎要飞入云层。楚泓关掉全息屏幕，说：“你第一次来这里，我们从正门进。”
　　飞车下降，停在高塔底部，楚泓带着云玖进入电梯，岚一直跟随在旁。
　　漫长的上升后，金属门打开，入口处的一段过道光线较暗，两侧是蔷薇花丛，远远的，云玖看到了一片仿佛浮动着钻石的海洋，只有耀眼的光和人影，还有清脆的欢笑声，而增强功能香水那妖娆魅惑的香味与近处的花香混杂，钻入鼻息，猛地让她感到一阵晕眩，那钻石之海中晃动的人影便更加模糊朦胧了。
　　身旁楚泓挨近她的耳畔，低声说：“你可以挽着我。”
　　不要。云玖在心里说。依然直挺挺地迈着步子。
　　他们走入光圈之中，汇入那闪光的海水中，云玖终于看清了花园和徜徉其间的美丽精致的人们：
　　以她来自过去的眼睛看，这是一场古典与未来融洽结合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