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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锋芒 ...

  •   在场众人皆被噎了一下,老实说,听完那番话谁不是这个想法,在宫中长大的皇子公主们打小接受太傅们的精心教导,知道这些自然不足为奇,可你一个乡野长大的野孩子,落了草的凤凰能与之相提并论吗?

      不说别的,就家刚认回来的那位千金,小时候多么玉雪可爱,三岁稚龄就能把朱大人几位同僚怼得说不出话来,可惜没过两年就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如今虽被找回,早就没了当年那份灵气,连小时候认的几个大字都忘光了,前阵子闹出了不少笑话。

      这一样的境遇,谈吐眼见却是天差地别,即便皇上给六公主送去了教习嬷嬷,短短几天也教不出这样的效果吧,更何况这六公主可是一出生就丢了,朱家小姐还在家里待了五年呢,难道这就是龙子凤女和普通人家的区别?

      众人心里唏嘘,那坐在大殿中段位置的朱大人更是心里复杂,苦闷地将被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殿下果真如初见一般不拘小节,是微臣多虑了。”许文卿冷静回道。

      “无碍,诸位大人也是为了本宫着想,怕惹本宫伤心罢了。只是本宫一向性子直,不喜拐弯抹角,有时容易说错话,还请诸位大人多多担待。”

      “......”

      正话反话合着您一个人说完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刚刚应和许文卿的几位大人默默吐槽。

      “看来定是殿下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才这般洞若观火。”

      “诸位大人谬赞了,玥儿能明白事理,一半是因为爹......养父养母以及兄长姐姐的关爱,不仅不嫌弃玥儿残蔽之身,反而对玥儿愈发疼惜,琬琰姐姐总是将好吃的留给玥儿,兄长也时常教我读书写字,给我讲他游历各地的趣闻杂谈;另一半则是因为父皇了。”

      “哦?此话怎讲?”黎皇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回父皇的话,于家村虽只是个小村庄,可离我黎国国都并不太远,父皇治国有道,勤政爱民,善用贤德。我黎国文有许相,天纵奇才,满腹经纶;武有程将,骁勇善战,治军严明。百姓富,民恒一,路不拾遗,国无狱讼。于家村虽未在国都,但靠近天子脚下,有真龙庇佑,家家户户生活和乐,便是家有老小病残,咬一咬牙也能长久供养下去,且养父母秉性良善,视我如己出,兄长学识渊博,精心照料陪伴,玥儿才能无忧无虑长大成人,通晓道理,而非目不识丁。若玥儿长在闵国,怕早就死无全尸,与父皇生死相隔了。”

      “是啊,闵国那个状况,卖儿鬻女,埋儿奉母,诸如此类,真是惨不忍睹啊!”两月前曾出使闵国的何大人深以为然。

      “闵越之争,实为两国君王自私自利所致,长久战乱致使两国百姓民不聊生,越国百姓被沉重的徭役赋税压得直不起腰来,闵国更是宛如人间炼狱一般,无人愿踏足一步。若闵越两国国君如父皇一般,仁民恤物,英明神武,何愁民不安定,国不太平?”

      “公主所言甚是!易得贤良臣,难得好君王,我大黎正是有陛下这般雄才大略,体恤臣民的君王,才得以诸国并立的乱世之中傲然屹立,不屈于他国,陛下圣明,实乃臣民之幸,黎国之幸啊!”

      “陛下圣明,实乃臣民之幸,黎国之幸啊!”随着许文卿话落,殿内乌泱泱地跪倒了一片,这般臣子,在拍龙屁上倒是意外的和谐统一。慕宁玥很是怀疑这些朝臣和命妇在上岗之前都进行了集体培训,所以什么时候该一起拍马屁了个个心知肚明。

      倒是这许文卿,连父带母加上兄弟被慕宁玥在这殿上损了好一番还不忘记表示一下自己对黎皇的忠心耿耿,这份心性真是难得,无怪乎能在如此年岁便能够金印紫绶,为百官之首。

      一场宴会下来,君臣们相谈甚欢,素来怕喝酒误事的皇帝陛下连饮了好几杯还未尽兴,直至听到皇后柔声细语的劝说才作罢。

      翌日晌午,许文卿便在皇帝的许可下领着颜喻前往长宁宫为六公主诊治,黎皇本想一道来的,奈何越国使臣缠得紧,硬生生将他绊在了庆黎宫,只得派冯卯一起过来打听情况。

      六公主府安静得很,管事太监看了看眼前几人,又往静悄悄的宫里瞧了瞧,小声领着这身份各异,却个个得罪不起的三位贵客往正殿去,等着婢女们井然有序地将茶备上,才尴尬道:“公主殿下大病初愈,时常感到困倦,因此晌午总是要歇上一会儿,估摸着还有一炷香就醒了,还请几位贵人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便迎来对面诧异的目光。许文卿到还好,这医治腿疾只是个幌子,自己受到冷遇是肯定的。颜喻就感到诧异了,寻常哪怕是王公贵族也都是别人求着自己治病的,这小公主倒好,要自己等着给她治病。

      若是往常,李公公是万万不敢让这丞相大人,自己的顶头上司冯总管,还有这天下闻名的颜神医在这等着的,可是六公主很早就交代过,自己歇晌时不许他人打扰,便是连陛下来了也是边批奏折边等着公主醒来的,这几位再大也不能大过皇帝陛下啊,如此一想李伟便又心安理得了。

      “哎哟!”冯卯一拍脑门,随即马上捂住嘴,接着觉得似乎自己反应过大了,故作无事地放下了手。

      “是老奴忘了,殿下这个点儿是要歇晌的。”也怪不得自己忘记了,他和陛下倒也没被让坐着等过,通常都是陛下自个儿屁颠屁颠就往书房去处理政事了,根本不需要人家提醒。

      好在刚过一炷香的时间,侧门便传来了动静,六公主穿着一身蓝粉相间襦裙款款而来,行至许文卿跟前,缓缓说道:“本宫素有午憩的习惯,原以为颜神医刚到京城,要先安顿下来,怕是隔日才能入宫为本宫诊治,因此没交代下去,怠慢了两位贵客,实属不该。”

      许文卿连忙拱手行了揖礼:“殿下严重了,是臣思虑不周,扰了殿下休息。”

      慕宁玥看向许文卿身后的长须男人道:“这位就是颜先生吧?久闻不如一见,先生果然仙风道骨!此次辛苦您从忻州赶来为本宫治疗腿疾了,若能让本宫双腿回复如此,本宫一定让父皇重重赏你。”

      颜喻笑了笑,“公主说笑了,草民一凡夫俗子,哪当得起仙风道骨一说,请公主入座,让草民为您诊脉。”

      慕宁玥入座,将右侧袖子挽起,坦然将手伸出,搁在软垫上,身侧宫女立即上前,在手腕处搭上一方轻薄手帕。

      颜喻将手搭在帕子上,听了会脉后拧紧了眉头,这个脉象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他一种诡谲之感,时而芤脉浮大中空,如按葱管,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脉象,可这脉象却是若隐若现,且这气色鲜明润泽,眼神清澈,瞧上去肝血充分,不像失血之人 ,许大人给她的脉案也未见失血之症。

      “这腿疾从脉相上倒也看不出什么,太医说服下冰缕丸后本宫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腿脚的问题非毒非伤,难以根治。本宫的腿脚一到夜间凉时或者雷雨天气就会疼痛难耐。应是幼时无聊,时常在大雪天里看其他同龄人玩雪所致,这里有关于本宫腿疾发作时间,症状等的详细描述,颜先生只需针对腿疾开方即可。”

      罢了,腿疾为重,颜喻沉吟片刻:“殿下曾经的脉案草民已经看过了,看上去应是长期受寒,加上短时间内用腿过度关节受损所致,敢问公主双腿是否曾经过度劳损,亦或是受过重创?”

      “未曾,颜大夫应该听说过,褚皇后当年怀上我之后,曾受敌军埋伏,身中剧毒九死一生,不久以后毒性逐渐转移到了还是胎儿的我身上,是以我自出生起便身体孱弱,时常坐卧,鲜少站立,怎会用腿过度呢?”

      “至于是否受过重创,那更是没有的,双腿根本就使不上劲,何谈用腿过度?”慕宁玥自嘲道。

      “公主何必如此伤怀,如今已是苦尽甘来,坐拥陛下宠爱,将来必会顺遂无忧,也不枉英......先皇后当年历尽苦楚生下殿下了!”

      “历尽千辛万苦......”慕宁玥一时有些愣住,低声喃喃道:“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打一出生就受五劳七伤之苦,活得甚至不如一只野猫野狗吗?”

      “殿下说什么?”慕宁玥的声音放得极低,连离她最近的颜喻也没听清楚。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有时候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反倒比自己的生身母亲更爱自己。”

      “殿下可是在说褚皇后和自己的养父母?殿下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殿下从何处得知此事的?”颜喻突然提高了音量。

      这一连串追问引得周围人侧目,就连一边静观的许文卿也看了过来。

      “颜先生怎么那么激动?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吧?母后当年为了活下去用药物催促毒性转移到胎儿身上,提前引产,好清除身体毒素,这连刚进宫的小宫女们都能打听出来。”慕宁玥幽幽道,浑然不觉自己爆出了怎样一个惊天秘密。周围的宫人纷纷低头屏息,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颜喻也察觉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尽可能冷静劝道:“褚皇后也是以大局为重,当年褚皇后与牧将军为了给陛下征战西南争取时机,率数万大军死守湘城,与凶悍不绝的敌军艰难作战,给陛下赢得数月时机,可牧将军却在与敌军的一次交锋中不慎被捕,而褚皇后此时早已被毒素折腾得形容枯槁,牧将军被捕后更是大受打击,好不容易撑着最后一口气才生下殿下您,殿下怎可如此……怎可如此抱怨自己的母亲?”

      “是想说怎可如此不孝吧?颜先生与我母后兄妹情深,此时自是向着我母亲说话。”

      此言一出,不光颜喻呆住,就连一旁充当背景板坐着的许文卿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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