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gl）》silentnl

18、第十六章 执着与放弃（下）

　　上午，上官玄青和方紫妍分手回家后，便一头扎入梦乡，毕竟，她几乎整夜未眠。
　　可是，似乎睡觉也可能成为累人的一种方式，譬如，你做噩梦的时候。
　　上官玄青就做噩梦了，或者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噩梦。
　　梦里是纷乱的记忆。似乎前一刻，还是她吻着方紫妍，可是转眼间，却是自己被苇吻着。方紫妍举着那块玉给她，那么开心，后一刻，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她很开心地举着玉给那个嵌在光影里的人……
　　不知多久，却越来越清晰地是哭声，是谁的？是方紫妍在哭吗？还是，为什么却那么像苇呢？她在哭什么？她在说什么？
　　她背后的光那么刺眼，她在说话，说什么呢？
　　“你很无情啊，因为你那么爱我可是我却不爱你……”
　　“你对我很重要啊！”是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么快乐地笑着。
　　“知道，可那不是爱啊！”苇是笑着说的。
　　可是，为什么，苇又哭了呢？她在说什么？是什么？
　　“你爱上了别人对不对？你不要我了对不对？”苇哭的那么伤心，从来没见她那么伤心的哭过。
　　“我没有啊，你不要哭啊！真的没有啊！”不要哭啊，我会心疼的。
　　“你有！你有了方紫妍就不要我的！”苇言之凿凿。
　　“我……”她想起了方紫妍，她记起了自己的情不自禁，她记起了自己的吻……她，说不出话了。
　　“我没人要了，你也不要我了，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苇蜷缩成一团，没有哭，却反复念着这几句。
　　“我要你，我一直都是你的啊！你不要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好不好？”那样的苇，让她心疼欲裂。
　　“真的？”苇抬起头，笑的那样开心，“你只要我，不要你的紫妍了，对不对？”
　　紫妍……紫妍，紫妍！上官玄青犹豫着。
　　“你说过只要我的！”瞬即，苇又哭的那么伤心。
　　你不要我……我是没人要的小孩，你也不要我了……
　　脑海里盘旋着这几句话，上官玄青只觉得头痛欲裂，大声喊着，我没有！我没有不要你！

　　上官玄青一下坐起，用力地喊了出来，才惊醒。她环顾四周，才发现，那是梦……抚上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上官玄青抱着膝，继续痛哭着……
　　此时，却传来了门铃声。

　　另一边，下午三点，方紫妍按照上午的约定，来到了那个岔口等上官玄青。却少见的上官玄青迟到了。不过她想，上官玄青昨晚几乎一晚未睡，所以可能睡过头了，便在那继续等着，反正时间有的是。
　　本来说下午要去拿刘梅的病情报告的，但是就在上午打通方俊电话告诉他刘梅的病情之后，意外地下午便接到方俊的电话，说他已经打过电话给徐医生，报告要推迟到明天才能知道，而他自己已经尽快赶了回来，要凌晨才能到。挂掉电话的方紫妍笑了，或许，她真的要试着接受方俊了，毕竟，这也是妈妈的心愿。
　　不过在她等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开始担心上官玄青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病了之类的，毕竟依照昨晚的情形，她还是很容易发烧感冒的。
　　越等越着急的她，终于忍不住去了上官玄青的住处。幸好，最近方紫妍缠着上官玄青带着她去了她的住处一趟。看着她舒适明亮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不禁调侃上官玄青这个败家子，知道她有她妈妈留给她的教育基金。
　　刚来到门前，她按了半天的门铃，却没人应答，她有些着急了。想起上官玄青因为经常忘记带钥匙，所以把备用钥匙放了一份在门口的地毯下。拿起钥匙开门，却听到卧室内传来的哭声，方紫妍慌神了，急忙跑向卧室，推开门。
　　她看见上官玄青那么痛苦地哭着……她呆了……
　　上官玄青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淡然的，安静的，有时也会呆呆的，甚至之前哭的那次，也是那么静静的，可是，现在的上官玄青，却，在痛哭着……

　　上官玄青听到声响，抬起头，却，看到此刻她最不想见的人，她不可以，不可以再见紫妍的，苇会不高兴的！不自觉地，她往后缩了缩身子，离方紫妍更远了。
　　方紫妍看上官玄青一副受惊吓的样子，惊讶极了，也，心疼极了。她急忙走过去想知道上官玄青到底怎么回事。她一边抓住还在后退的上官玄青，一边急切地问，“上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啊？”
　　此时的上官玄青仿佛游离在现实与梦境之间，她想挣脱方紫妍，“放开我，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我不能！苇会伤心的……苇，我不会再丢下你的！我从来没想丢下你的！”瞬间，方紫妍又化为苇，她又紧紧地抓住了方紫妍，“不要离开我，我没有想丢下你的！苇，我没有！”
　　方紫妍越听越迷糊，但随即也明白过来，似乎是跟苇有关。她一手抱紧上官玄青，试着安抚她，一手探上她的额头，果然很烫！方紫妍急了，想去找体温计和药，哪知她刚要起身，又被上官玄青抱地紧紧地，嘴里一直念着“不要离开我”。不得已，她只有慢慢安抚着她，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像是回应着她的念叨一般也不停说着“我不会离开你，我就在这”。
　　终于，上官玄青累得睡着了。方紫妍看着她睡梦中还紧抓着自己的手，眉头拧的那么紧地呓语着，心一下一下地抽痛。
　　方紫妍用力拿开了她的手，在房间的一角找到了急救箱，给她量上体温，又去拿了湿毛巾敷着她的额头。
　　39.2°！
　　方紫妍赶紧把刚刚拿好的药和晾好的温水让上官玄青服下，又把她嘴角溢出的水轻轻拭去，随即又从柜子里拿出床厚的被子给她捂严实了。
　　看着上官玄青痛苦的神情，又想起陈磊说的那些话，觉得此刻才更加了解上官玄青了。她不是永远那么淡定从容的，她也有她的痛，因为痛过，所以才更懂得安慰别人。方紫妍心疼极了，刚刚的她那么的脆弱，其实，她也是需要人保护的吧。
　　时间还是照样流逝，长短在于人的心间。方紫妍在等待的时候觉得前面仿佛没有尽头，可是，在上官玄青醒的那刻，之前漫长的等待却在瞬间过去。
　　“水……”上官玄青哑着嗓子说了声。
　　方紫妍立即用凉了的水兑了热的扶起上官玄青喂给她喝，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了下去。
　　上官玄青喝着水，慢慢睁开了眼，看着身边的人，疑惑地看着她。
　　方紫妍会意，便解释说自己发现她高烧了。
　　上官玄青瞬间想起了那个梦和一些模糊的记忆，神情复杂的看了眼方紫妍，几不可闻地从鼻腔发出单音节“嗯”。
　　方紫妍看着上官玄青从未有过的疏离的眼神，不觉惊了心跳。
　　上官玄青掀开被子，说了声去洗澡便不回头地检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步履有些轻浮。方紫妍愕然地看着上官玄青的背影，这份真真切切的疏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外面方紫妍心乱不已，里面的上官玄青也是痛苦不堪，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一个决定。草草冲完澡，稳了稳心神，换上冷漠和硬心肠，走了出来。看到方紫妍受伤的眼神，心抽痛了，随即瞥开视线不再看她，径直越过她，开始收拾被子。
　　攥紧被子，上官玄青感到喉头的紧致，却还是努力平静的发声，“谢谢你照顾我。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你先回去吧，师母那还需要你的。”
　　方紫妍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身看到上官玄青僵直的脊背，脸上惊讶、愤怒、受伤各自情绪交杂。不待她有所反应，上官玄青更加平静却残忍的声音敲击着方紫妍的耳膜。
　　“以后，我们便不要再见面了吧。跟师母说我很抱歉。”
　　方紫妍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言语的功能，很久，她找到自己的声音，却浸透了痛苦不堪，“能，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多么熟悉的画面，可是被拒绝的却是自己，甚至，还残忍地告诉自己不能再见面了……
　　为什么，上官玄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太过纷杂，是告诉你苇不让我再靠近你？还是说，自己也真的不能再靠近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见面也不能？那个吻，你喜欢过我对不对？可是为什么？”方紫妍在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为什么？”上官玄青激动地转过身，“为什么！你知道苇死了对不对？可是你知道她为什么死吗？我以为自己不知道，我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可是，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为什么，我一直都知道为什么，却假装不知道，久了，自己也就真的相信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了！为什么？因为是我害死她的！”上官玄青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无力地颓然跌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不断喃喃自语，“是我跟她吵架，是我赌气说以后再也不理她的！没过几天，她就自杀了。她最怕冷的，最后却浑身冰冷……她也很怕一个人的，可是连我都不要她了……所以她也不要任何人了，所以，她也要让我尝尝没有人要的滋味……我不能再丢下她了，我不能……我不能……”
　　方紫妍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这样激动的上官玄青让她有些害怕，可是看她无力痛苦的样子，心却疼得不能呼吸了。她想过去安抚她。
　　可是上官玄青看到方紫妍的举动，随即激动地吼：“不要过来！我不要任何人了！我不要！这样苇才相信我不会再丢下她了，我不会不要她了，所以，你不要过来了，你不要再见我好不好？”最后的话，上官玄青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方紫妍心痛极了，泪水早已漫布她的脸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各自痛苦着。
　　上官玄青冷静了下来，缓慢站起身，又转过身去，低垂着头，轻声地说，“你走吧，不要再见面了。”
　　方紫妍的心乱极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楞了许久，终于转身，抬脚走了，没几步却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带着隐隐地期盼，“说实话，你喜欢过我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久到方紫妍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上官玄青的声音飘起，残忍地，“没有，从来没有，有的只是心疼，和同情。”
　　果不其然，身后即刻是急促的脚步声，大力的关门声。
　　上官玄青头依旧低垂着，泪水凝聚着，不堪重力，终于垂直落下，她知道自己的脸上没泪痕，是不是可以认为，她没有哭过？
　　没有喜欢过，因为不可以，一点点也不可以……这样，你就能死心了对不对？我也，能，没有牵挂，和心痛了，对不对？
　　方紫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医院的，她只是想找个可以暖一点的地方，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她看见刘梅的时候，明明想笑的，可是为什么肌肉不听使唤呢？
　　刘梅看到自己女儿空洞的眼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上官玄青也没有陪着她来。她心疼地喊了声自己的女儿。
　　方紫妍终于承受不住，扑到刘梅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刘梅慌了，忙问怎么了。
　　方紫妍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委屈，就本能地向妈妈倾诉了，“上官不理我了，她再也不要见我了！”
　　刘梅神色更加复杂了。这个局面，她既替女儿难过，也有些松了口气，这样，女儿能走正常一点的路了。所以她并没有劝解方紫妍，而只是想小时候那样，有节奏的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似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方紫妍才止住了，却又心疼起上官玄青来了，这个关口，不帮她过了，她不敢想象上官玄青以后会怎样。以前总是上官玄青在帮她，她也该坚强起来保护上官玄青了，那么孤独的人儿，她舍不得她那样难受。
　　刘梅听着女儿的哭声停了，却没有动，还以为她睡了，正想叫她起来，方紫妍却自己起身对刘梅笑了笑，“妈妈你真好。”
　　刘梅听着笑了笑，却又有些凝重地开口说，“妍妍，既然上官说你们不要再见面，你们，就不要再见了吧。”
　　方紫妍笑容立刻僵住了，才惊觉自己的失言，她马上意识到刘梅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犹豫地开了口，“妈，你为什么这么说？”
　　刘梅觉得也是该好好和女儿说说了，“昨天晚上，我看见了。既然上官抽身了，我也不希望你深陷下去，毕竟这条路一点都不好走！”
　　方紫妍万万没想到自己那情不自禁的行为居然被刘梅知道了，尴尬、羞涩、难过全部涌上心间，不过，既然知道了，慌乱之后倒是坦然了，毕竟，她从没有打算瞒她妈一辈子，只是提前了很多。想了想，方紫妍谨慎地开口，“妈，在决定爱上官的那刻起，那些顾虑我都考虑过了，因为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放不下上官的。”
　　刘梅哑然失笑，“太傻了啊孩子，人生还有那么长，每个人都觉得初恋会是一辈子，可真正坚持下去的又有几个呢？”
　　方紫妍自信的笑了笑，“傻是傻，没有几个不代表没有啊，妈妈你不就是傻了一辈子吗？或许我真的很傻，但是，那也是像你啊！”
　　刘梅被惊得无语了，这孩子……
　　方紫妍收起了笑，面色严肃认真地说，“妈，这样的一辈子，你没有后悔过对不对？”
　　刘梅不得不点头。
　　方紫妍拉起刘梅的手，用力地握了下，“所以，就让我为自己的爱傻一回吧，即使是傻一辈子，那也是一件幸事啊。”
　　“可是，如果上官真的不再爱你了不再见你呢？”
　　方紫妍不自觉皱了皱眉，从来没有爱过，何来的不再爱？但是，她有自己的信念，“爸不是也从来没有爱过你吗？你不是一样的幸福吗？我也会的。”
　　“你在模糊概念，我说的是，如果上官一辈子都不再见你呢？”刘梅并没有放弃。
　　“那，”方紫妍思量了许久，再次开口，“如果真是那样，我会试着放下她的。”却隐去了一句，如果放不下，那就这么单恋着，执着着，一辈子吧。

作者有话说

　　上官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