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青年很乖》三琅

3、三只笑柄

　　余尽正站在阳台上与客户通话，屏幕忽然跳出来电显示，看到陆明远三个字，他直接给挂了，然而还没等他说几句，屏幕又亮了起来，没办法，只得和客户说抱歉。

　　按下绿键，一道惊天动地的吠叫扎进耳底。

　　“余尽，小爷我不吃辣椒，你是不是故意的？！！”

　　余尽将手机拿远些，好看的眉毛皱了下：“什么辣椒？”

　　“别跟小爷裝，不就是昨晚蹭你床睡了一觉吗？用得着这么耿耿于怀？又没发生什么，少爷我是直男！对你没兴趣！你这一盘子辣椒是想直接送本少去医院吗？”

　　休息区进来一人，朝这边瞥了眼，余尽只得拉上中间的玻璃门。

　　“你肠胃不好，我没给你送辣椒。”

　　那边的声音霎时停了，陆明远望着面前的饭盒，手脚微微不利索：“你、你说什么？”

　　“陆明远，你是不是有臆想症？我没事给你送什么辣椒？”也许是最近糟心事太多，余尽声音不自觉加重：“下次打电话过来别大呼小叫的，我这边在公司，有时会比较忙。”

　　“你……没给我点外卖吗？”

　　阳台吹来一阵冷风，远处乌云压城，其阴曀曀，余尽不自觉拢了拢衣领，说：“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那端迟迟没再出声，安静的像在跟空气通话，几秒后，青年察觉出不对劲，试着问：“有人给你送卖，还送了一盘子辣椒？”

　　“嗯。”

　　“真不是你自己点的？”

　　“不是。”

　　“梦游呢？”

　　“……”陆明远还真翻找起几个APP的订餐记录，最新的消费记录还停留在十月底，也就是三天前买的蟹黄汤包。

　　“会不会是陆伯啸？”余尽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虽然他没见过对方几次，但从陆明远平时的抱怨劲中大概也能知道点消息，这个陆家大少可不像个会做无聊事的人。

　　“我哥不知道我来你这了，而且他又不缺那几十块钱，怎么会选择货到.付款？”

　　沉默，极致的沉默。

　　余尽思忖半晌，问：“会不会是送错了？”

　　陆明远翻开包装袋，没看到发.票，就找不到订餐的人：“姑且有可能吧。”说到这，他想起什么道：“我感觉那个外卖小哥有点奇怪。”

　　“……什么地方？”余尽吹着冷风，手插进兜里，背对着栏杆问：“你是不是想多了？”

　　“那人没穿外卖衫。”

　　“有些店没加入外卖送餐平台，这很正常。”

　　陆明远平时很少订外卖，但凡买了，都是挑选最好的，送餐的人有时会是标准的外卖小哥，有时是西装笔挺的饭店工作人员，所以在他看来，刚才那人的便装就显得奇怪了。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他嘟囔一声，瞥见瓷砖上的鞋印，又说：“这人还在屋里转了一圈，带着个棒球帽，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余尽脑中突然闪过什么，赶忙问：“你说那人还戴着帽子？”

　　“对呀，就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帽顶上有个字母Z？”

　　陆明远想了想：“对，是有。”刚才那人一直低着头，帽顶就在眼皮下晃悠，想不记得都难，“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手机里传来余尽清冷的声音：“也许……我见过那个人。”

　　“哈？什么意思？你朋友给我点外卖，啊不，是送外卖？不是，你不都在公司用餐的么，什么时候认识个送外卖的了？”

　　玻璃门被人拉开，来人是张耀之，手里还拎着杯温热的奶茶，伸手递过来，笑道：“就当是提前送上下午茶。”

　　阳台冷得要死，余尽鬼使神差就接了过来，道了句谢。

　　张耀之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通话，自己则走了。

　　“你在跟谁说话？”陆明远皱起眉：“你什么时候喜欢喝奶茶了？”

　　“暖手。”

　　“……”

　　“那刚才那事你怎么看？”

　　余尽一只手握着奶茶杯，热气丝丝缕缕窜入指尖，暖和了不少：“要不你报警吧。”

　　“？！”

　　“从昨晚谈判之后我就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余尽回想着晚上的事情：“上厕所时我被人撞了一下，后来……”他记起出租车上的事情，说：“司机吸烟，我开窗透气时看到的就是那顶棒球帽，对方还带着口罩，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陆明远摸摸胳膊：“余尽，你这说的跟凶杀案一样，这回是不是你多虑了？报警可不是闹着玩的，就你那小破屋，还是租的，你又是个大男人，谁惦记这个干嘛？”他说着笑不出来了：“你昨晚砸我脑门，难道是把我当成那个变态跟踪狂了？”

　　余尽捏了捏奶茶杯，嗯了声。

　　陆明远：“……”

　　“要不，就照你说的报警吧。”

　　通话结束，苍穹落下绵密的雨，冷风一刮，歪在青年发梢上，余尽抬手擦了下进屋。

　　“卧槽，又下雨了。”陆明远听着雨滴声，再看看那盒诡异的青椒肉，胳膊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匆匆将饭菜盖好，在冰箱里摸到面包和牛奶，凑合着吃了起来。

　　警察来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了，客厅内的电视亮着，是刚调的当地新闻频道。

　　“最近在蓉城白塔区附近发现几具无头尸体，死者均为成年男性，身上多处刀伤……凶手手法极其残暴……”

　　陆明远听得打个哆嗦。

　　白塔区不就是余尽租的地方吗？难道他真的被个变态盯上了？

　　进来的警察眼下挂着青乌，像是许久没睡好觉，后面还跟着两人，一男一女。

　　“刚才是你报的案？”男人声音低沉而好听，陆明远不自觉多看了几眼，对方约莫三十岁上下，下巴留着淡淡胡茬，看起来特别性感，视线再往上，忽然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也许是那人目光太犀利，他不自在的偏过头。

　　“是。”他回。

　　“说一下当时的情况。”男人问。

　　“是这样的……”

　　**

　　余尽工作期间接到派出所的电话，他只得请假过去，笔录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外面滂沱大雨，雾气缭绕。

　　陆明远的司机开车过来，两人坐上车。

　　后座空间很大，中间的酒柜一打开，酒香味便蔓延而出。

　　“尝尝，都是从我哥那弄来的。”陆明远骄傲说。

　　余尽接过高脚杯，余光在不经意扫到瓶身上的外文字母也是愣了下，“罗曼尼康……”

　　话未说完，车子猛地一震，司机一个急刹车，几人身体刹那前倾，好在没有真的撞上去，只是可惜了杯子里的好酒，泼了一身。

　　“李叔，外面什么情况？！”陆明远骂骂咧咧拉开后窗帘，看见一辆黑色宾利扎进拐角的绿化带，车子应该没什么事，正在试图往后倒。

　　司机也是虚惊一场：“少爷，前面那辆车突然冒出来，我也没料到，咱们的车头多半被刮到了。”

　　引擎的声音响了好几遍，宾利车还是没退出来，一人打伞急匆匆下车，过来敲窗。

　　李叔犹豫地看向陆明远：“少爷，这事管不管？”

　　“废话，没谁能把本少的车头刮了还能逃之夭夭的！”

　　车窗拉下，雨滴喷溅在玻璃上，长相漂亮的女人趴在窗边，急切问：“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雨声太大，后座的两人听得不太真切。

　　按理说发生这种事第一时间不应该是打报警电话或者120什么的，怎么还找受害人帮忙来了？

　　余尽擦擦身上的酒液，竖起耳朵听。

　　“……是这样子的，车上有人身体不适，车子现在出了事故，可否帮忙送一程，就在护城区298号。”

　　女人面色焦急，李叔见陆明远点头，赶忙下车去帮忙。

　　别看陆家二少平时吊儿郎当不正常，但心并不坏，就是性子烦话多事多。

　　余尽也跟过去，宾利车在晃，后座里的人像是发了狂，不知道摔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响，开门的时候，白色药片一咕噜喷溅出来。

　　雨实在大，密密麻麻的，陆明远打着伞，几人合力把人抬到后座上，那男人戴着口罩，一双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极度不舒服，如同梦魇一样挣扎起来。

　　“麻烦你们了。”女人有些担忧，打了个电话出去，让人过来处理后续，自己则是跟着坐上车。

　　车内空间虽然大，但车座只有四个，余尽按着乱动的人，女人坐在旁边的位置，陆明远则趴在座位上朝后看，须臾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然而对方只是说了句：“抱歉，不方便告知。”

　　陆二少撇撇嘴，把女人打量一遍，一身名牌，限量款的包包，看起来不像个碰瓷的，刚才应该是为那个男人才开得那么快，可他的便宜可不是好占的，该赔偿的费用一个子不能少。

　　女人收起落在余尽身上的视线，淡淡开口：“等到了地方，会有人给您结账。”

　　“……”

　　陆明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依旧习惯性地抬起下巴冷哼：“知道就好。”

　　车内渐渐恢复安静，只有雨敲玻璃的脆响。

　　挣扎的人忽然闷哼一声，余尽加重力道才把人控制住，手腕上已经浮起了青筋。

　　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人像是被人下了药？

　　胡思乱想间手背传来尖锐刺痛，当即就出了血。

　　陆明远心头一惊，就要窜过来帮忙，喊道：“我看他有可能是狂犬病，余尽，你可当心点。”

　　谁知在他话落，车座里的人蓦地睁开眼，余尽瞳孔骤然一缩。